就在我感叹皇帝不急太监急,在弟兄们同仇敌忾,横扫一切,我没有并肩战斗的时候。
号角齐鸣,一队队盔甲鲜明,手持亮晃晃陌刀,骑着高头大马的军士从校场大门冲了进来,有数百之众。
为首大将,骑一匹枣红马,铁甲外罩一火红战袍,手执开山大斧,几个呼吸间来到众头面前,马缰一勒,枣红马前蹄高高扬起,重重踏下,喷着响鼻,回旋不定,开山大爷向空中一划,数百骑齐刷刷列好方队。
早有小校高声唱报:“夔州团练使焦赞焦大人到,肃静!”
云易阳走出人丛,打量了坐在高头大马上的焦赞,没有向焦赞行礼,语气透着一种冷漠:“焦赞焦大人好大的官威!今日武举发号,怎只见帅府兵卒,未见夔州团练治下节度兵马,坐镇一方,拿朝廷俸禄,尸位素餐,难道要情况变得不可收拾才上心吗?人是我杀的,我自会给上面一个说法。”
“公……公子所言极是,下官惫懒,待武举结束后,向朝廷自请受罚,只要没惊了您就好。”焦赞听得云易阳开口,慌得滚下马来,束手低头,只用眼角悄悄看着云易阳的动作。
敢情云易阳大有来头,宗门势竟大到令焦赞畏惧的地步。
云易阳点了点头:“焦大人如此知过能改,善莫大焉,劳烦大人查一下黑衣人的来历,看与符氏有无瓜葛,办好了,焦大人少不了大功一件。”
焦赞点头如母鸡啄食:“焦赞明白,请公子放心,我即派人严查,武举结束时定将情况告知公子。”
我从众人身后踱出,朝焦赞一揖:“焦大人别来无恙,这校场的事叨扰到了大人,沧浪惶恐……”
我还没说完,焦赞热情得不得了:“九爷在此,受了惊吓,是我的失职,晏大人可是天天念叨您,特别是您老作的词,他这几天就像着了魔似的,一字一句细细品味,称赞得不得了。您不在帅府中享福,来到这后院校场作甚,此处多是武夫粗人,不小心伤了你可不好,侯爷也是,怎不派人时刻保护您。”
耶律其材整整衣衫,上前见礼毕,将方才情由详细讲了一遍,焦赞手下早有人将消息收集好了,亦在他耳边小声汇报。
待得知晓此事是因黄管家辱我引起,符飞虎出言不逊,动手在前,后有黑衣人暗袭我,差点将云易阳刺伤,不禁又惊又怒,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手一挥,符飞虎和黄管家被押在马前跪在地下,命人将符飞虎口中臭袜扯出。
符飞虎一通干呕后,透过气来的一声叫唤,早没有先前的威风:“舅舅来得好!此间众人都该死,私藏番狗不说,还殴打朝廷官兵,诛杀无辜百姓,其罪当剐!”
原来符飞虎却是焦赞的外甥。
焦赞黑miàn pí红里透焦,上去就给了符飞虎屁股两脚,连连给他递眼色,可符飞虎却没注意,两臂向外张,束缚断裂在地,不待焦赞发话,从地上站起来,揉了揉捆得发麻的胳膊。
这小子筋肉强健,对身上的伤浑不在乎,昂着头,对耶律其材极是不屑。
耶律其材和雪儿也是将头扭到一边,看都不看他一眼。
焦赞正待开口,符飞虎向其身后兵将发号施令:“你们这么多人,进来的时候冲得挺急,怎么还不动手将这批贱人拿下,平日的威风哪去了,抓一人纹银一两,打残一人五两,杀一人十两,小爷今天就破费一次!”
众身边掏出钱袋,掉转袋口往地下一倒,真还有五六十两大大小小的银稞子,在黄泥地上甚是显眼。
lǐ péng举将身上钱袋高高举起,大声吆喝:“兄弟们,有钱不赚,那是王八蛋!帅府的兄弟们够意思,今儿休息时,我在山茅居等你们,好酒好菜还有兰桂坊的姑娘唱曲,每人先封二十两纹银,至于怎么用没有人干涉,但回家后被婆娘收了可不补……”
话未说完,早惹得帅府兵卒一阵欢呼,跟随焦赞来的一营官兵露出羡慕的神色,盯着lǐ péng举手中的钱袋。
一向豪爽好客的茂槐斋三少爷,岂能言而无信。
“……团练使带来的,只要今日不为难我等,没动手的一样二十两,动手的嘛,就到阴间享用去,那里钱更多。”其身后站满了黑压压的一帮护院家丁,刀枪剑戟,不比焦赞带来的少,显是递信让家中赶来的人。
符飞虎看到lǐ péng举如此败家,自己怎么比都比不上,情急之下,一拳冲向lǐ péng举面门,如打实在,哪还有四哥命在。
焦赞大骇,手一捞,将符飞虎拦腰抓住,丢向马上的一个将军:“绑了,带回县团练处问话,一个小小提辖,手下就只二三十人,哪有权力指使我等!回头不把你收拾得服服贴贴,我都不好意思出来混了,将黄管家一并拖走。”
耶律其材上前拦住焦赞:“焦大人真是断事的高手,听闻自己外甥理屈,几句话就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咱四弟包拯筋断骨折,医药费由谁出云公子宝剑毁了,由谁赔偿黄管家是如何混到校场中来的,何曾说明白黑衣人刺杀九弟,受何人指使一件都没搞透彻,如此离去,难以服众啊!”
“三哥不必在意!焦大人代表朝廷军队在百姓中的声誉,岂可做因私废公之事,调查也有个过程,要不咱们先将正事办了,晚点到焦大人驻跸处打探消息”我一副满是信任焦赞的样子,说出的话暗藏玄机,将其套得死死的。
“九爷客气了,今日掌灯时分,焦赞到清江候处拜访,定将是非曲直弄个一清二白,云公子也不妨作个见证。”焦赞手一挥,兵马按序退出校场。
接下来,大家重新排好队,将考号拿到手,kǎo shì指南人人一份,倒也祥细。
武举kǎo shì与文试不同,没有针对zuò bì作任何说明和处理。
俗话说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看来,说不清的倒是读书人,习武之人则没有那么多弯弯绕。
在大家将考前事宜办好之后,我邀请弟兄们和云易阳、雪儿到我所住的院中作客,以待焦赞晚上过府沟通。
包拯的伤经过简单的处理后,已无大碍,我给其服下一枚丹药后,明早醒来,就应与平常无异。
当着大家的面,云易阳恋恋不舍地将“天丛云剑”取出来,准备还给我,我将先前战斗时提过的旧话重提,希望她将雪儿留在帅府,云易阳犹豫半天,鱼与熊掌不可得兼,她仍选择了雪儿。
看到挨坐在一起的三哥和雪儿,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倒是三哥看得开,就今天和符飞虎一战来说,他别说保护雪儿,某种程度上他还是个拖累,在和云易阳一番讨价还价后,她同意此后每个月让他们见次面,至于雪儿的去留,待其长大成年后自己决定。
雪儿只能通过大家的笑容和肢体语言,明白大家是朋友,甚是高兴。
我展开天心通,进入雪儿的内心世界,她只将白发飘逸的三哥当作了同类,没有掺进情爱的成份。
我给三哥讲,好男儿志在四方,缘份天注定,修为不够,何以为家!
我的话虽然不多,但说出了一个现实的问题,你不是高富帅,何娶白富美。
江湖儿郎本就是不拘小节之人,不一会大家都说说笑笑,就着采儿和婆婆等送来的酒食,大块朵颐。
席间,狄青来到云易阳身边,对其罩在脸上的银miàn jù表达了非常浓厚的兴趣,想云易阳取来他看看。
看来,狄青对其脸上的刺青很排斥,想弄个漂亮的miàn jù遮上。
云易阳叹了一口气,抓住狄青的手无奈说道:“小八哥,这银miàn jù是我师父在仙境意外所得,给我戴上是不让我以真面目示人,这副miàn jù已和我面部肌肉融合,你别看外面银光闪闪有如金属,其实温润异常,与皮肤无二。没有他老人家的独特方法,就是大罗金仙都无法将其剥离取下,你真想一个miàn jù的话,以后有机会参加仙品拍卖会时,我就是倾其所有,也要给你寻得一副。”
素未谋面的人,初次见面就许下如此重诺,兄弟们和云易阳、雪儿亲近了许多。
我天眼过处,发现银miàn jù是由天外矿物制成,被他人设下了复杂的禁制,就我目前的功力来说,要破解非常困难,对云易阳的坦诚不由好了几分。
由于我知道她是女孩,又是朋友,倒没有用天心通了解其所思所想。
“天丛云剑”我没有从几上收回,饭后喝茶的时候我还是给了云易阳,云易阳惊喜接过的同时,说我无论何时想收回此剑都可以,她只是暂借。
我对狄青讲,miàn jù的事不需求别人,我知道一个更适合他戴的黄金miàn jù,武举后咱们去寻找鸡公石,到时他定会喜欢。
大家都认为我是讲故事,安慰狄青,但有两个人相信我的话,狄青和雪儿。
石介又将话题提到了梦儿身上,只要见过梦儿的,没有不惦记的。
梦儿打着喝欠,伸着懒腰,站在桌子上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开始作运动,萌萌的样子,看得云易阳和雪儿眼珠都要掉出来了。
我没事的时候的训练成果显现出来,随着只有梦儿和我能听懂的一曲兔子舞响起,梦儿蹦蹦跳跳,活力四射。
一曲舞毕,转了个圈,来了个西式的谢幕动作,惹得大家掌声不断,就连站在一边的采儿,也是爱心泛滥,将其抱在怀中,连连抚摸亲吻。
雪儿和云易阳也试探着用手撩拔梦儿,梦儿侧着头,用毛绒绒的头摩擦着她们的手,显得难分难舍。
狄青和石介的亲近则引来梦儿的呲牙咧嘴,导致了采儿、雪儿、云易阳的同仇敌忾。
梦儿萌萌地征服了整个世界。
戌时到来,至刚传二爷爷的话,大家一起到帅府大厅,梦儿和雪儿留在了小院,与采儿作伴。
大厅灯火通明,二爷爷、晏殊、焦赞坐在主位,县令孔道辅侧座作培,黄管家被五花大绑跪在大厅中央,旁边跪着的一黑大汉,上身赤膊,背后斜捆着一束荊棘,乃是符飞虎。
黄管家浑身发抖,眼珠滴溜溜地四处转动,符飞虎没有了白日的器张,脑袋差点垂到裤裆里了,不敢抬头见人。
晏殊看见我背着手走在前面,慌忙从座位上站起,指着他旁边的空位道:“九公子,到下官这里来坐,云公子也请上坐,其他人不要拘束,依次左右随便坐吧。”
我和云易阳紧挨晏殊坐下,余下众人以吕大哥为首依次在两边坐定,种二哥刚好坐在孔道辅下首。
二爷爷咳嗽一声,焦赞站起身来,到场中给众人团团一揖,将初核情况道来。
黄管家是焦府的大管家,已入焦府二十余年,倒也兢兢业业,两年前,焦府嫁入符家的大姑写信给焦赞,嘱其将刚荫祖功的爱子符飞虎收在身边教导。焦赞知道外甥家传功法不俗,兼之飞虎自幼勤奋,小小年纪就已冲破了凝丹境,两柄浑天镔使得出神入化,实乃可塑之材。
欣然答应之下,因夔州府平安无事,唯清江县有小股山匪扰民,为使爱甥早建军功,由黄管家作陪到此作了一个提辖官。
清江县街面繁华,符飞虎因是独子,颇受夫人怜爱,平日零用钱是开口即来,大手大脚惯了,挥金如土,无非是大吃大喝、牵狗架鹰为乐。
黄管家本是实诚人,但随着表少爷到任后,未带家眷,不到三个月,与南门天坪巷的邓寡妞勾搭上了。
那邓寡妇本是风月场中人,三十多岁才从良,不想相公染疴一病不起,不到半年就呜呼哀哉,撒手西去,也没留下一儿半女。
邓寡妇丈夫去世后,倒也贞洁,从未有不好的风声传出,每天早早地将临街门面打开,卖点小菜,生活过得倒也滋润。
黄管家随符飞虎到清江县后,租住的房屋就在邓寡妇隔壁,一个大男人照顾一个小伙子,对平常养尊处优的他来说,倒是个不小的挑战,日常饮食大多买现成的吃食,可浆洗和缝补就不成了,不是衣裤没洗干净,就是补得极不规整,再好的衣服都穿不出效果。
一些女人做的活,黄管家就常麻烦邓寡妇,一来黄管家是见过世面的人,那张嘴将树上的雀儿都唬得下来;二来其出手阔绰,符飞虎当值的时候,好酒好菜搬到邓寡妇处说是答谢帮衬,有时扯得几匹时新布料,硬塞在邓寡妇怀中。邓寡妇俏丽,黄管家健壮,一来二去两人竟有了点意思。
一日突下大雨,黄管家衣衫尽湿,从街上跑到屋檐下,偏偏将开门的钥匙丢了,不得已到邓寡妇家暂时落脚,等符飞虎归来。
二月天气,没有太高的温度,冻得他浑身发抖,邓寡妇生起一炉火,令其将衣裤脱掉在炉边烘烤,炉火映照下,邓寡妇面现红晕,偷偷的打量着他一身的犍子肉。
邓寡妇侧身给其递毛巾时,不经意触到了黄管家底裤,黄管家顺手一拉,两人滚到了木板地上。
屋外雷电交加,屋内**,待得衣裤烤干,火烧得越来越大。
好日子总是很短暂,六月时,随着邓寡妇的怀孕,两人慌了手脚。
有头有脸的黄管家竟让孀居的邓寡妇成了四眼人,为了不让人知晓,邓寡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店也不经营了,在家中养起了胎。
本来两个人都不缺钱,邓寡妇不需外出讨生活,这事是收得住的,想不到八月中秋的晚上,黄管家到县里最好的月饼店买来月饼,邓寡妇吃滑了嘴,三个月饼下肚,不到半个时辰,腹痛如绞,头上黄豆大的汗珠如雨而下,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躺也不是。
随着邓寡妇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一股血水顺着小腿滑落,浸湿了地面,在灯光下那一抹黑红就象野兽张开的嘴,獠牙遍布。
黄管家将邓寡妇驮在背上送入济生堂的时候,她奄奄一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夫在诊脉后,无奈地摇摇头,让黄管家尽早准备后事。
在怀里被硬塞入一大锭银子之后,大夫没有将邓寡妇有孕在身的事透露半点。
在城北樱桃树附近的山上寻了一块向阳的风水宝地,邓寡妇穿戴一新,口衔软玉,如熟睡般变成了段回忆。
七天前,就在黄管家目送符飞虎离开后,转身准备进屋时,三个黑衣人挤进了门。
其中一人自称是邓寡妇的远方侄子,找黄“姑丈”是为了一件小事,寻机会混进帅府,打探八歧大蛇骸骨下落。
多日来没有任何消息,不得已只有挑起事端,准备绑票后逼清江侯就范。
三天前,符飞虎回家,侄子利用其爱国热情,将耶律其极拿来说事,二哈不假思索,为了在清江县扬名,也成了计划的一环。
黑衣人的来历,黄管家一无所知,今日在校场毙命的,并不是侄子,而是三人中地位最低的那个人。
死者身材瘦小,留着仁丹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