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清江侯,没人知道与道元及其后援战斗的是我。
天真的人认为是房间内原有阵法的作用,理智的人理解成系清江侯所为,府外的人则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场战斗对三个人来说感触颇深。
清江侯惊讶于我的天赋和临危不乱的能力,有领袖之潜质;耶律其材惊讶于帅府阵法之精、效果之好。
对我来说,则是震憾,八歧大蛇根本就没有进行战斗,就使我差点窒息,不得不让我产生知识恐慌和危机意识。
对这个时代的认知我浅白异常,对亲人不熟悉,对家族不了解,对风土人情缺乏研究,对社会现状没有认识。
特别是对修行界的事,我更是一无所知,虽有《无字天书》在脑,但各门派人物、修行功法、江湖地位及修行界的规矩,模糊不清。
道元召唤猪神和八歧大神的手段,我不会;八歧大神的修为高低,我不知;大宋及周边各国的形势,我不清;我来这个时代到底为了什么,我不明。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我不得不调整自己的思路,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代价、最高的修为,凌驾于世界之巅,解百姓倒悬之苦。
来到这个时代已近半年,由于天绝脉的关系,修炼的真气无法外放,给接下来即将进行的武举kǎo shì带来了麻烦。
现在道元在帅府受到重创,郑大人心里没有想法是不可能的,打狗都要看一下主人,何况是他的贵客,好在题目虽然是他出,但试卷交由阅卷人阅卷以及出色的有可能中举的试卷交由主考官定夺的时候,都要通过糊名和誉录,除非他此前对某人的文风做过细致了解的话,应该不会发现是谁写的文章。
我以前根本就没有文章传入坊间,自问风格没有谁能掌握,只是用毛笔和繁体写字,真还要临阵磨枪,不然文章写出来因为字写得不好看或是将字写错而导致kǎo shì出现波折,那就因小失大了。
我以前总有一个愉懒的托词——孔夫子不嫌字丑,只要笔顺在。
平常大多时候有什么写的都是在电脑上码字,现在看来是在从小训练毛笔书法的时代,恐怕难登大雅之堂了。
说动手就动手,我知道的书法大师就只有那么四位,楷书四大家——唐朝初期的欧阳询、盛唐的颜真卿、唐朝后期的柳公权和元朝的赵孟頫。
在我想来,唐朝的书法家大家都在模仿,我学这三个书法家的任何一个都不能起到异军突起的效果。
元朝的赵孟頫,倒给了我启示,他毕竟是两百多年后的人物,他的字绝不可能被这个时代的人学习和借鉴。
定下了基调,那就从基础开始,按部就班的来,我在电脑中输入赵孟頫几个字,得到的信息让我合不拢嘴。
简直就是个开了挂的外星人,给我量身定做的,把他的本事学全了,那就是把文做到了极致。
赵孟頫(1254年--- 1322年),字子昂,汉族,号松雪道人,又号水精宫道人、鸥波,中年曾署孟俯。生于吴兴(今浙江湖州)。宋太祖赵匡胤的十一世孙、秦王赵德芳的嫡派子孙。其父赵与訔曾任南宋户部侍郎兼知临安府浙西安抚使。南宋灭亡后,归故乡闲居。赵孟頫博学多才,能诗善文,懂经济,工书法,精绘艺,擅金石,通律吕,解鉴赏。特别是书法和绘画成就最高,开创元代新画风,被称为“元人冠冕”。他亦善篆、隶、真、行、草书,尤以楷、行书著称于世,创“赵体”书,著有《松雪斋文集》等。
现在烧香已来不及,只有临时抱佛脚了,先从楷书练起,搞得有点眉目了再学行书,至于其它的一些东西,慢慢来。
由于涉及到门面肉的问题,我显得就非常上心了,我住的地方没有现成的笔墨纸砚,在和二爷爷打了个招呼后,我带着提着竹篮的采儿就往清江县的书肆逛去。
来到千年前的时代,我还是第一次逛街,从侯府走出来的这条街,因为是知县衙门、县学、帅府所在,到处都有仆役站岗,禁止喧哗,主要的市场在另外一条大街——龙船大道。
龙船大道由北向南,与帅府这条街的东西走向恰好构成了城区的大致轮廓,从交叉地点十字街起,店铺林立,人来人往,甚是热闹。
街上红男绿女极多,没有我想像中的女子不能抛头露面的儒教礼法约束。与后世一样,街上绝大多数逛街的都是女人,一是女子只负责家中的泡茶弄饭,住在城内不务农活,空闲时间较多;二是家中的日用之物都是要自己到店中亲自拣选才合心意;三就是没有现代麻将pū kè、电视diàn yǐng等娱乐huó dòng。
逛街就成了最有趣的休闲。
当然,女人扎堆的地方还是以绸缎庄和成衣铺为最。
采儿在街上抢在我前面,提着竹篮走过的时候,路边散坐的卖小菜的婆婆不时地给她打招呼,她没有搭理人家,大家都认为是自己chū shòu的绿色蔬菜质量欠佳,难入法眼,有人就显得极不好意思,为了保证自己的菜看起来更新鲜,从身边的小木桶中不时地舀点水泼在上面,哪有后世的卖菜小贩将矿泉水瓶钻几个小眼喷洒来得方便。
半里多路我们挤了接近一个时辰才来到城内最大的书店——茂槐斋。
茂槐斋所在的那片区域就是书肆所在地,十来家规模不等的书店占满了临街的门面,里面不仅chū shòu文房四宝,线装的经书、志异,兼营古玩字画等物。
茂槐斋的老板没有因为我和采儿是小孩子而对我们减少一丝热情,一如迎接成年士子那样大声吆喝着让店里的小二招呼客人。
当然我和采儿衣着还是挺光鲜的,一看就不是穷家小户之人。
进得店来,小二殷勤地招呼我们坐下,采儿则挽着竹篮拘谨地站在我身边,不肯落坐。
小二递来茶水,恭敬地站在我的前面,当然不是说的can i help you而是讲的客官您有何需求,我加紧置办,稍待片刻就好。
我将所需文具的数量和质量要求给小二讲了一下,可小二说出来的话好像一盆冷水泼在我的头顶。
“近一个月来,各县的读书人都赶赴清江县备考,郑大人也是临时决定的将考场设在与州府相距甚远的清江县,各个店铺在货源上都准备不足,虽然后来有专人到安徽订货,但现在货还在路上,整个市场就只剩下了咱们茂槐斋有一套笔墨纸砚,可就在昨天下午已被别人下了订金,约的也是下午来取,应该快到了,反正离kǎo shì还有几天,客官您也不急在这一进吧,货最迟在八月十五的时候就能到,只要您留下地址,我们保证第一时间给您送到府中,绝不会耽误了kǎo shì。”
他哪里知道我主要是这几天需要得十万火急,每一分每一秒对我来说都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正在我一脸失望,起身准备告辞离开的时候,眼尖的小二看到了门外走进来的一个近四十岁的读书人。
这个人虽然皮肤白净,留着三绺胡须,相貌堂堂,穿得倒也周正,看来是个有来头的人,但眼神总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好像随时都想算计别人。
在小二离开我朝他走去的时候,我本着来就来了,顺便看看古玩字画,如有精品字画,买下来过段时间临摹也是不错的心态,在店里四处打量。
“吕先生请!您要的东西早已封好,我这就给你送到府上去,余下银两你进里间柜台交清吧!”小二对其极为熟悉,赶忙向他打招呼。
“你这小厮还怕我赖帐不成哪次大爷欠过你店中的银两!别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士子把眼一瞪,表现得很是气愤。
小二心里嘀咕:“你哪是欠店中的银两,你来买东西,就和抢差不多!只是碍于郑大人的脸面,老板吃了哑巴亏,也不好说什么罢了!”
由于我站得近,他心里想的什么我是一清二楚。
小二说出来的却是另外的一番话:“先生只要不为难小的便是,柜台上签发了批条,我才能将货给您送过府去啊!主要是怕耽搁您的时间。”
“这还差不多,我去去就来!”折扇轻摇,已穿堂而进。
不到五分钟,里面竟传来带着哭腔的声音:“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先生又是如此!上个月就将我例银贴了一半给你,你再如此的话,我一家人如何过活……”
门帘挑开,士子手中拿着一张便笺,几步就奔到了小二的面前,一迭声地嚷嚷:“速将我的东西送到府中,我还要到西街石介老弟家中喝酒去呢!”
一个五十余岁的老者随后跌跌撞撞地追出,一把拖住了士子的衣袖。
士子早将手中的便笺交到了小二手中,小二站在店铺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正在闹得不可开交之际,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走了进来。
小二忙对其中一位穿着月白绸衫的少年行礼:“少东家来了,这事就好办了!”
少东家对急于摆脱老者的士子行了一礼:“吕兄!吕兄!哪阵风把你吹来了既来店中,怎不提前和小弟打个招呼呢下人们有所怠慢,不要放在心上,鹏举这厢给你陪礼了!”
听少年如此说话,老者赶忙松开揪住士子的手,讪讪的低头站在一旁。
“原来是三少爷,夷简哪敢打扰兄台!只是昨日定下的文房四宝一套,今日来取,发生了些小误会罢了!看在三少爷的面子上,我不要也罢!”士子扇子在手掌上一拍,显得极其潇洒。
小二急忙接上嘴:“正好这位小少爷等着有急用呢!”赶忙将提在手上的东西放进采儿挎着的竹篮中,招呼着老者一起到后堂柜台办交接。
同来的少年面如锅底,额上一个月牙印凸起,两眼炯炯有神,扫了一下场中的景象,心中已有了计较:“吕夷简!素闻你才学过人,怎的为人如此下作,小小的一点散碎银子,也与下人争利,丢了读书人的脸面!”
吕夷简脸上微红,嗫嚅着回答:“又不是不给钱,只是能给少点总是划算得多。你包拯也不是大富之家,依靠兄嫂度日,难道不明白生活的艰辛!”
lǐ péng举一看两人似有争下去的意思,将包拯的右手一拉:“些许小事,大家都不要放在心上,今天我作东,找个地方咱们去痛饮几杯可好接下来要应试,想来再找机会相聚,也得要等到kǎo shì之后了。”
吕夷简生怕他反悔,装模作样地说:“那就却之不恭了,是否将西街石介兄也一并叫上”
一道爽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难得吕兄记挂我,原在家中等吕兄请我中午下馆子的,久等没有消息,原来是在三少爷这里聊天啊!大家既是今年一起应试的,更应该多亲近亲近,如一同考取举人,接下来进士及第,想起大家未有功名的时候都常在一块,定会留下一段佳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哈哈……”
“说得好!当浮一大白!”在这种氛围之下,我的jī qíng亦被点燃,大丈夫就该如此豪情万丈。
听到我的大声叫喊,众人的目光都向我射来。
待看清我只是一小孩时,大家都不禁相视莞尔。
“小兄弟倒是个妙人!不知如何称呼能饮酒否”吕夷简掉着酸文,拱手一礼,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鄙人清江牟沧浪,从生下来不曾喝奶就喜饮酒!”我亦如先前一样豪情。
“妙极!妙极!好一个不喝奶只饮酒,小兄弟多大了”包黑子接上话茬。
“小生三月初三日生,马上六岁半了!兄台多大”我对这位历史上的包青天颇有好感。
说真的,在民间演义和史书中,包拯都以清廉公正善断著称,乃宋朝良吏的楷模,这种道德模范通过后世的影视作品,演绎得人格完美,政绩突出。
“我和鹏举同龄,今年刚好一十八岁,你买笔墨纸砚何用,是要开蒙读书了吗”包黑子先前判断事情的精准在我身上失效了。
“不好意思,与兄台们同台竞技,还请手留情!”我对众人团团一揖,仰起头,天地因我而生!
“同台竞技……他竟然参加几天后的州试!是我听错了还是他说错了”石介一脸的不相信。
“你们没听错,他也没说错,久闻牟府九少爷天纵英才,如通过州试,定当引起士林震动,大宋朝建立以来近六十年,还没有十一岁以下的童子中举的,上溯隋唐,科举以来,也未有如少爷如此幼龄应试者!”三少爷说话肯定了我的说法。
其实三少爷的外公的姑姑是定国公、清江侯的生母,大家日常走动,但凡有什么人物、事迹,两边互通有无,很快就传遍了。
虽然我和lǐ péng举未见过面,但对我的样貌和所作所为他清楚得很,况且他经常到帅府去交流、学习,采儿他是多次见过的。
再者,一个月前即有一大帮人到帅府,提及九少爷要参加州试,阖府上下男丁他谁人不识,偏偏我是生面孔,用屁股想也知道我是何人。
主要是采儿不能说话,不然我要的笔墨纸砚任谁传个话来,茂槐斋都会派人双手奉上。
“你就是定国公府的九少爷!久仰!久仰!”吕夷简有点谄媚的味道。
“大家都是外人,给九少爷作个自我介绍吧。”lǐ péng举给大家示意。
“寿县吕夷简,见过九少爷!”
“奉符石介,见过九少爷!”
“合肥包拯,见过九少爷!”
大家都显得极亲热,我没看出来,身高马大,粗嗓门,满脸胡须的石介,竟只有十二岁,是他们几人中年龄最小者。
吕夷简今年三十九岁,本来少年时就极富才名,但因其为小妾所生,实乃庶出,加之吕氏一门,文风昌盛,数代有人为相,家风甚严,嫡庶有别,在那个年代,他受尽了人情冷暖,也变得了锱铢必较。
十年前,来到郑大人府上,延为西席,教授公子,因今年家乡大水,州试暂停,故获准在夔州路参加举子试。
包拯是因从小父母双亡,由其兄长带大,一路逃荒,现兄长在清江县阳离山定居,获得考籍。
石介则是因为祖上曾反对太祖黄袍加身,贬在清江县五龙寺,当今圣上赦其罪过,准其后辈应试。
lǐ péng举、包拯、石介三人经常在一起吟诗作对、谈古论今,倒也过得快活,几年下来,成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挚友。
吕夷简这次到清江县来替郑大人打前战,十数日就与大家打成了一片,与这几个年轻人倒成了忘年之交。
我在lǐ péng举耳边轻语了两句,他早派小二到府中通知耶律其材到山茅酒家汇合。
我们一行人向茂槐斋老板兴国老人告辞,在吕夷简的打头下,兴冲冲地向酒家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