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一血性男儿,岂能作那闺音艳词?不利造诣啊。”
言陵走上前来劝道。
苏半弼哗哗两声自池中跳起,自然是不服,当场反驳道:“大人,这闺音艳词有何不妥?一样能成就泰斗,而且我的创作范围岂止于此?”
言陵听罢却是笑了:“对!还真有一位,实属亿万人中无一的奇才,靠满脑艳词与八个女人,居然一步步直到超然封圣!可叹啊,那位怎么没收到你当徒儿呢?生平之大憾啊!”
苏半弼不理会言陵讥讽,只追问道:“他是谁?”
“英齐帝国,花间乐圣温庄柳。”
“呵,取这名字若是不封圣,天地都难容。”
苏半弼也是笑道,心中顿生切磋较量之心,当然,在双方皆不动乐感的情况下,不是自吹,纯拼诗词的话,只用一首就要他哭。
“请问言大人,既有花间封圣,那必有一位曲风豪壮的乐圣,与之相对吧?”
苏半弼出言问道,他自小便不看书籍,大陆常识全要靠现在补。
“当然有!否则,岂不被你等之艳词坏了一国气运?文正乐圣樊忧天,他以文入乐,琴词双冠,与那温庄柳相斗数百余年,难分难解。小子,你乃皇室子弟,还是父亲之徒,不要站错位置,要多看本国文正乐圣的典籍。”
苏半弼听完立时连道久仰久仰,突然鼻子一酸,不知为何。
他话音才落,一个金huáng sè的光球自天边飞至他头顶,嗡嗡作响,苏半弼刚想戒备时,那光球立时爆散开来,同时耳边响起一阵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老夫听说,你被人乱刀砍死了,原来是谣传,但红酥藤却遭小人破坏濒死,老夫正力保中,难以脱身,已派小辈赶往府上送药。”
“嘶!好好好,好贼子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此乃抽薪之招啊,行踪还是泄露了。”
苏半弼才一听完,怒火便已上来。
“此乃音信球,是音乐人之间的互通联系之法,三境乐卿以上造诣才可施为,怎么?有事?需要本官替你回复吗?”
言陵一见苏半弼瞬时脸色变得阴狠起来,便出言问道。
“谢大人关心,无甚大事,对了,今日烦请大人相助晚辈创作乐曲,明日我便要启程返家。”
苏半弼行礼请道。
“哈哈哈!”
言陵当场傲然一笑。
青仞山,吴川郡高峰之一,此山高低落差两千余丈,苏半弼与言陵高立在上,狂风怒号。
言陵满脸的不自然,旋即轻轻一动指头,苏半弼便是腾身而起,直朝半山云雾中高速坠下,双目紧闭四肢大张,如苍鹰穿云,衣衫发出啪啪裂风之响,心弦开始创作排演乐曲。
飞往上瑶林时,苏半弼便已有构思,此刻亲身体验狂风侵体,使人更能有所感悟,可加速自身排演,所以他让言陵将自己从山巅抛下,落至离地十余丈时一个俯冲便又再拉起,如此反复。
山风天性中的狂暴,再加上言陵刻意的控制,苏半弼只觉耳中呜呜一片近乎失聪,浑身传遍了犹如刀割般的剧痛,他也激发了自身的血性,心上七弦狂震,排演着曲中威能,全力挥洒着昨日那浩大的乐感在体内之余威。
六个时辰后,言陵暗赞起苏半弼来,天杭与吴川两地中,敢在此种状态下创作曲目的音乐人,数来不过十人,大家以下造诣的,只他一个,此子刚毅啊!便是一般的名家,轻易也不敢跳的,这青仞山之刀风,远胜别处啊,这小子,果是有股代代相传之狂傲。
竟没想到,这刚毅男儿,偏偏却又爱作些情曲闺词,喜好与人调笑狎游,实在放荡不堪。
再过得三刻钟,言陵见他面目已是痛苦到扭曲,却仍自坚持,想来必是沉迷其中,肉身上痛楚竟是完全忍下。
他再受那狂风撕扯便要伤内腑了,言陵随即手掌一翻一提,不见有任何乐感波动,飞速下落中的苏半弼竟是直接拔起拉高,不着一丝滞涩,转眼便来至言陵身前,盘坐在石上,数息后,吐气睁眼。
“好小子,你就是这样让本官指点创作的?倒叫人另眼相看啊。”
言陵不禁赞道。
“多谢大人费功,大人早该有预料的,想我七弦在身之人,此乃平常小事,在漫天爆炸的环境下,我都依然可以构思,大人若不信,可问本人恩师辰老王爷。”
苏半弼强忍着切骨之痛,微笑道。
言陵一时竟语塞,顿了几息才问道:“什么曲目?”
“《长风六曲》”
苏半弼傲然答道,神色瞬时又变阴冷,旋即揉了揉青白色的双颊,又解释道:“第一曲《千浪过江》,第二《曲折碧树》,第三《横拔山岳》,第四五六……暂未想好。”
“三曲皆排演完成?”言陵突然高声叫道,显得极为震惊,正是苏半弼想象中的那种,发现奇才的表情。
“没有,只完成两曲,到第三曲时突然构思索然,又烦躁难安,不知为何。”
“那是你心中有俗事干扰,必须……且慢!小子,你在跟本官说笑吗?六个时辰一连创作三曲,还能排演两曲?你把本官当倚红楼里的小女子骗吗?”
言陵将手一背,神色威严。
“绝不敢欺瞒言大人,全靠那山风之犀利,本人亲测,效果奇佳,大人尽可以安排后辈们来此历练,好吧我知道你还是不信,那么言大人就趁此景,现场欣赏点评一番如何?”
“哼!你这小子。”
青仞山山巅之上,苏半弼在连弹两曲,狂风怒号,总算是以创作能力说服了言陵,但并没有将音效与威能展示出来,以免他刻意贬低,然后乘机说出:此子奇才、我要亲手教导、求你让我教你之类行话。
而言陵,一方大音级高手,这是何等鉴赏水平?便是听名宿境造诣的音乐人弹曲时,都能挑出错处来,何况苏半弼一乐徒七级?但他今天忍住了,只说曲目刚猛有余,便再不给出建议,旋即劝诫他日后一定要选定曲风,不可万般皆想全通,到时反而耽误造诣精进。
苏半弼立即点头应是,躬身行礼,山风突然一柔,将他轻轻扶起。
正所谓花魁易得,知音难求啊,与言陵相处的这几日,让苏半弼是获益良多,远胜过往昔在东宫学文那几年……
两人临风大笑,琴笛合奏,很是快意。
次日,苏半弼便要向言陵告辞,此时的他,伤势全好,手握新曲,此番全靠言陵相助,他自是永记心中。
寒涛大音言陵,自然兑现了要给苏半弼的红利,他直接便是大开府中藏宝阁,任凭苏半弼挑选,可见其爱才之心。
苏半弼一时感动到几乎下泪,他选了一张瑶琴,一枚戒指,还有一串珠宝。
苏半弼背着琴匣一步步走出言府大门,手上的暗金色戒指频频闪烁,两边不时有言府中的青年男女们围过来看,其中有几人暗中惊呼道:“看,百年蕴灵石墨打造的储物戒指啊!上个月家族大比,给第一名奖励的玉晶戒指,都没这个好呢,族长好偏心!还有乐器,那,那是青梧翡石琴的琴匣啊!你们都知晓的,大比的第二名,也才只得一段青梧木而已,而他,居然背了整张琴!我们辛苦比拼整整一月,却不及他身份一亮,便是宝物尽收,唉……”
听到众人埋怨,苏半弼阴郁的脸色稍有些缓和,他拱手向眼前各位行了一礼,同时又摆起长辈身份,勉励大家勤加研习。
不愧是德礼传家的大家族,青年族人是竟如此磊落坦荡!换到别地,这时候上来挑衅的人,偏房正房加一起至少有三十个!苏半弼都不确定能否走出大门。
“必成大器啊,必成大器。”
言陵没来相送,苏半弼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树闲花静大庄园,旋即拱手拜别,此后遥遥皇州三千里,恐怕水乡不能常见了。
才刚上飞艇坐定时,言陵的声音却是在耳边响起来:“小子,你目前杀敌的曲目不宜贪多,我建议最后的三首长风曲,你放到超音盟赛上用,如此便能完美融入皇家乐队的战术体系,不给要给对方任何喘息之机会。”
“这,这语气!你!你是小黄!”
苏半弼吃惊不小,身子一弹便是钻出窗外,却只见光影浮动,山水渐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