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深更,月华洒窗,寒露结霜。
苏半弼改造完成后不禁发笑,这,还是那柄琵琶啊,只是改了个外形与弹奏姿势而已。
最后再添上一条背带,简单调试一番,苏半弼便伏案睡去,无两个时辰,便听到门外响起敲门声。
“苏小侯爷起床了吗?小人是八皇子府上的下人,特来告知侯爷,今日历练课程改为谱曲,地点还是天杭皇家乐宫中,请侯爷随小人一同前往。”
苏半弼包好乐器开门出来,只见一个黑衣小厮立在门外行礼,面带微笑,同时也有点失望。
他突然明白昨天为何会落水了,瞬时怒气上涌,八皇子是吧,溺杀之仇啊,这帐便由我来算。
临出门前先向母亲请安道别,随后上马车直向皇城中心奔去。
颠簸的马车上,苏半弼开始慢慢回忆关于超音盟赛的信息,两百年以前,天音大陆兴起一项新运动,所有音乐人,在追求传说中“超然封圣”的生涯中,可以选择加入超音盟赛中的乐队,通过与其它乐队之间的斗弦竞技,来提升音乐造诣,由此成就盛名,也是一种磨练途径。
竞技规则其实很简单,苏半弼一想便通。
后来,有许多贫苦寒门子弟、山野流浪散人慢慢通过超音盟赛崭露头角,成就一时名宿,在皇室、世家、流派的夹击中坚强崛起,成功改命。
目标很明确,所有寒门音乐人都值得为之拼搏奋力,盟赛斗弦因此风靡天下,发展到今天,每一个国家的盟赛中,都有二十支大乐队在争锋夺冠。
以后,便由我来带领皇州天杭队争冠,苏半弼看了一眼身上的黑龙队袍,又一次暗暗下定决心。
那小厮一路上假意问候,要不编点病症出来,可真是对不起他。
苏半弼没有与他多话,只顾欣赏沿途风景,街道上闹声喧天,阵阵悦耳音乐传出,脑中疼痛感顿时消减不少,窗外大道宽阔,楼舍精致,行人来往不绝,强胜之风不亚于前世盛唐。
天音大陆崇尚礼乐治国,果然是正道,苏半弼点头感叹。
他还注意到有很多带着乐器的男女傲然行走,从普通百姓的眼神中,看得出来音乐人地位尊崇。
随后,苏半弼便被甩在了乐宫外围的大街上。
他脑海中回响起那小厮的话来:连音梭都不能操控的造诣,怕是看不懂乐谱的,你还是在大街上好好休闲吧。
“我会看不懂?真行,绝对核心惨遭孤立,怪不得皇州天杭队战绩难看。”
苏半弼冷笑道。
满腔暗火正不知上哪里释放时,忽然身后几股香风袭来,伴随着几声欢笑,苏半弼转头一看,是几个妙龄女子奔跑过来围住自己,她们长袍上,绣着乐宫二字。
女学生啊!他立时精神振奋。
只听其中一位少女娇拉着苏半弼衣袖嗔道:小候爷!说好今日有知音弹唱会的,你怎还在这里?姐妹们苦等好久啊,快快随我们一起去乐宫。”
在这个世界,粉丝尊称知音,很贴切,很古典。
不过半刻钟后,苏半弼站在一方丈许高的平台之上,下面是二十余位天杭皇家乐宫的少女环绕,她们目光崇敬,口中一直叫着:“小郎君!小郎君!”
这种感觉,让苏半弼几乎眩晕,多少年都未曾体验过,他慢慢扯下包裹着那柄改装乐器的灰布,目中瞬时有情,像是在凝视恋人。
背带挂上肩膀,苏半弼双手左搂右抚,从容摆好弹奏姿势,便开始闭目微笑。
正在纠结是搬运一首,还是即兴弹唱时,台下却发出一阵阵惊呼。
“好畸形的琵琶!好帅气的弹奏姿势!这是自创的吗?”
苏半弼没有理会,指尖一动弹奏起来,没想到音色异常丝滑,起初还有些放不开,等歌词一唱时便完全融入,台下的乐宫学员一脸的震惊与迷醉,却不敢直视苏半弼的眼睛,只有轻摆柳腰跟随着节奏。
“中间的美人!你们好吗?很想你们,左边的!尖叫声在哪里?来来来,山上的朋友,你们好吗?双手挥起来!看不到你们……”
苏半弼放声大喊,这一刻彻底释放!最后他连歌词都不唱了,只顾边弹边与台下女知音互动,压抑多年的情感,竟然在这里得到宣泄与回应,令他热血沸腾。
我也能台上台下你唱我接,我也能有一众知音荣辱相随,前世那个被人嘲笑的抑郁歌手,已经随曲调散入风中。
之所以选择这首,只是因为,这是苏半弼在前世弹奏的最后一首曲子。
魂穿异世后,今日便再以此曲,重新出道!
新的开始,意义重大。
正当苏半弼在台上纵意高歌时,台下有两人议论起来,“哥,你确定他是皇州天杭队成员?皇家乐队里要都此等货色,那我们玉泽西十日之后必获大胜啊!希望这位能感染一下其余皇爷,玉泽西必须要赢的,否则……唉……”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白面青年,抬头对身旁的男子说道。
“不过,他这怪异琵琶拨弹出的曲子倒是很让人意外,全曲没有一丝乐感波动,全凭手法弹奏,居然婉转流畅,但哪有这样用脚打节拍的?整个人扭来扭去,毫无章法,真是轻佻。姿势诡异就算啦,你再听他唱词更是奇特,月亮如何便能代表人心呢?还要想过来,爱过去的,能这么胡乱表达吗?果然浪荡公子也只能专研这些娇歌艳词。”
青年说完,雪玉一般的白脸上快速闪过一道嫣红。
他身旁的男子打开手中折扇,看了看台上的苏半弼开口道:“小妹,话不能这么说,我们远道而来是考察对手的,非是来看表演,这苏小侯爷虽然是个寻娇问倩的好手,但你可知他祖父是谁?”
“姓苏,有个混吃等死的爵位,莫非与一代贤相苏公忠信有关系?就他?不会吧?真是家门横祸啊。”
假扮男装的卫希月摇头感慨,旋即摸了摸嘴边的两撇胡子,神态俏皮。
“当然有关系,正是苏公嫡亲独孙!想当年,苏公绝食狱中拼死一谏,令先帝是懊悔无及,于是以皇三女平悦公主辰怀雅,赐婚苏公独子苏正弘将军,本是美妙姻缘,却没想到,苏将军在十五年前的荒绝城大战中,面对魔音族人的十昼夜围攻悍勇不退,最后壮烈殉国,尸骨无存。当时小妹你尚在襁褓中呢,苏半弼也不过三岁。”
“我记得本国史书载:先帝痛哭数日,郁郁难消,追封爵位,世代承袭,以慰忠臣。”
卫希洪说完,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在弹唱的苏半弼,又道:“需知我江越帝国,自乐之羽帝禅让以来,以国名封侯的,只此一家而已,何等荣耀?可称第一侯爵。”
“哥,你如此说,越显他平庸无能了。”
卫希洪摇摇折扇,笑道:“苏小侯爷本身造诣平平,这几年都没有突破乐徒三级,能进皇州天杭队完全是陛下的破格安排,方便他平平安安刷新履历。都知道盟赛中一支队伍满编是十二人,五首发七替补,皇州天杭队因为有他的存在,近年来都只能是以十一人轮换出战,所以苏小侯爷人送绰号‘饮水处名宿’讥讽他常年枯坐后补席,这在各国音乐人中引为笑谈,即便没有见过他的,也都会捧腹。”
“不过,我十分倒是赞同陛下之安排,毕竟独苗不可失嘛。”
卫希洪顿了顿,才补充道。
话及此处,兄妹二人相视一笑,略有些惋惜。
突然旁边传来一声娇喝:“够了!无知村夫懂得什么?汝等安知吾家苏郎有多勤勉乎?情曲小郎君之名岂能容村夫耻辱?”
此时,台上苏半弼一曲终了,凝出一道深情的眼神最后扫视台下,令得一众女知音娇笑连连,纷纷向挥舞手帕,小郎君喊得更大声了,但这小郎君却是径直走向卫氏兄妹这边。
太感人了,苏半弼边走边想,那少年身患残疾,年纪轻轻便不得不以轮椅代步,却仍然坚持来听我演唱,用实际行动支持自己,没想到这上一任给还给我留下了这样一位知音。
他在队友与亲人都看低的情况下,被如此身残志坚的行为触动,这就是,被人赏识的感觉!
刚一到台边,苏半弼便见轮椅旁边的卫希洪躬身行礼,他却想不起眼前二人到底是谁,于是也回了一礼,正待开口时,卫希洪抢先道:“见过苏小侯爷,小人李万,这是舍弟李天,久仰侯爷大名。”
苏半弼暗道果然真知音。
卫氏兄妹二人身份不可暴露,所以临时用假名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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