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欧阳俊刚刚大学毕业,拿到zhèng shū的他,正在宿舍收拾行李,今天将是他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了。
他的父母双亲长得不好看,所以就给了他一个单名,俊。
希望他长大以后可以长的俊,不要像自己一样,因为相貌,受世间的冷眼相待。然而结果却是不尽人意,虽说不上丑陋,但也算不上俊,只能说普普通通,还有点瘦弱,为此欧阳俊的父母整天唉声叹气的。
欧阳俊倒是不觉得长相有什么,在他眼里,那也只不过是一副臭皮囊,百年之后还不是尘归尘土归土,骷髅架子埋于七寸黄土。
正是这份乐观让他一路走向大学,最后顺利从名牌大学毕业。
要不是从小对长相不在意,他也不可能达到如今的高度,极有可能就在途中搁浅,究其原因是自卑厌世,受不了别人的白眼。
俗话说得好,耐得住寂寞,守得住繁华。他,挺过来了,也守住了,成功考上了大学。
当时村里的人少有人能考上大学,欧阳家还是头一份,那天的一切都很美好,红花稳当的戴在胸前,红爆竹响个没停,红对联也是挂满了门框……
不再多想,收拾好行李,欧阳俊和室友打过招呼,就离开了宿舍。
站在校门前,深深看了最后一眼,露出阳光自信的笑容,转身迈步,就此离开这个生活了四年的大学。
一个人拖着行李,有点苍凉。
他的乐观并没有让他交到朋友,最多也不过点头之交。
四年前的他,孤零零的来。
如今……
四年后的他,孤零零的走。
一向乐观的他并没有一种落寞感,他心里一直记得那句话:耐得住寂寞,才能守得住繁华。
离开大学,踏入社会,更需要他坚定本心去守住这份繁华。
……咚咚哒哒……
悦耳动听的铃声响起,欧阳俊没有立刻去接,而是听起了这首《暗恋》。
“……四目交接的时候,不要停留太久。适可而止的问候,关心不能太过。好奇也别去探索,嫉妒只能深锁。如果忍不住寂寞,也不能对你说…………”
听着铃声,欧阳俊停住了脚步,就那样站在大街上,呆呆出神。
他大学没有谈过恋爱,却从大一开始就暗恋一个女孩,一直没有勇气去追她,直到今天,自己将要离开这座城市,他依旧是没有勇气。
直到铃声没了,他才缓过神,看着通讯录上的那个未接diàn huà,心里五味陈杂。
拨号盘上,一个红色的名字赫然在最顶头。
陈妍……
她,居然给我打diàn huà了。他暗恋了四年的对象,居然给他打diàn huà了。
四年前,她也是一个人来学校,柔弱的她拖着沉重的行李,看起来很是困难,欧阳俊刚好看到了那一幕,心生怜惜,帮她送到了宿舍,她为了表达谢意,就和他交换了diàn huà号码。
自那以后,这个diàn huà就一直躺在diàn huà簿里,没有过动静,他曾经一度想要拨出这个号码,但是懦弱的他还是放下了自己的手。直到今天,这个号码,像是天籁之音般,响起。
激动莫名其妙的涌上心头,他赶忙回了diàn huà,很快,那边就接通了。
“喂,欧阳吗?”那头是一个好听的女声。
“嗯,是我。”欧阳俊淡淡的说道。激动之后,一股巨大的落寞终于是涌上心头,四年了,经常能看到她和别的男生一起去食堂,教室。每当自己鼓起勇气,都会被现实狠狠打脸,然后泄气一般的回到宿舍,他什么事情都能乐观的去看待,唯有她,陈妍,总是会扰乱他的心弦。
“喂?欧阳?还在不?”diàn huà那头的女子有点疑惑。
“在。”欧阳淡淡的说道。
“你现在在哪呢?还在学校吗?能不能来女生宿舍一趟。在308栋。”diàn huà那头的女子似乎是在忙着什么,说话的语气有点急促,还喘着粗气。
“不好意思啊,我现在已经在大街上了。”欧阳淡淡的说道,并没有了当时的激动,他现在已经冷静了下来,自己和她终究不是一路人,还是少和她牵扯,徒增烦恼。更何况,四年没有联系,最多就是碰碰面点点头,除了认识她那天之外,之后连一句话都不曾说过,现在找他还能有什么好事,所以欧阳的声音也没有多大感情变化,一直都很淡定。
“还在大街上啊,这感情好啊,大街离学校不远,你能赶回来一趟吗,真有急事儿,求你了。”
欧阳俊听着对方的声音挺急的,没有思考就答应了,他一向如此,受不了软的,别人一表现出柔弱,他的心就会跟着软下来。
拖着行李回到女宿舍楼下,打通了她的diàn huà,静静等她下楼。
不久,陈妍就急匆匆的下楼,见到她,依然是那么美,白皙的皮肤,仙女般的气质,丝毫不比新年歌后蔡依林差。那时候比较火的明星也就s、h、e,蔡依林,孙燕姿等有限几人。陈妍和她们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唉!”陈妍挥动右手,在欧阳眼前晃个没停。
欧阳俊也是回过神来,露出尴尬的笑容。
“跟我来,帮我个忙。”
说着就带着欧阳上了宿舍楼,这特殊时期经常有男生上女生宿舍搬行李的,甚至还有家长出没,宿管阿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搭理这些乱闯女生宿舍的男性。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走在楼梯上,欧阳俊有一搭没一搭的找陈妍说话,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许多人毕业都是成双成对的,心想自己要是能借这个机会培养和陈妍的感情,兴许能解决自己的人生大事。
可是感情哪是一朝一夕的事。
“当然记得啊,我记忆力可是很好的。”陈妍走在前面,说着话,整个人显得很灵动。
“那你说说你是怎么认识我的?”欧阳心生好玩,故意问这个很简单的问题。
可是这时的陈妍却是停住了,站在楼梯口,转过头嘿嘿一笑,说道,“当然是……在ktv认识的啊!”
“嗯?”欧阳皱了皱眉。
“不是么?”陈妍小声说道,刚开始的灵动气质也没有了,换之而来的是一股柔弱的气息,还有一股茫然若失。
“噢,是,的确是ktv。”欧阳看不得女生这样,赶忙说道。
“嘿嘿,我就知道我没记错,你看我给你打的备注。”说着像是邀功请赏一样,把shǒu jī递给欧阳,一脸希冀模样。
那shǒu jī通讯录上,自己的号码在末尾,打着“k欧阳”的名字。
“你看,k欧阳,意思不就是我们是在ktv认识的吗?你看我聪明不聪明。”
k欧阳,这个名字还是自己打上去的,当时本来想打出“欧”字,却点到了“o”字母下面的那个“k”字母,最后自己也是懒的改了,当时陈妍还调侃他手抖。
“你还是没记得我,现在又为什么要来找我。”欧阳俊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失望,不自禁的就把心里所想的话说出了口。
“没记得吗?我记错了吗?不……我怎么会记错呢,我们就是在ktv认识的啊,你看这个备注。”陈妍说着就把刚收回来的shǒu jī递给欧阳,让他看通讯录,脸色有点狰狞。
“你怎么了?”欧阳感觉到不对劲,紧紧抓着她的手。
陈妍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shǒu jī掉在地上。柔弱之意更甚,最后蹲着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欧阳松开了手,有点慌张了起来,心里真不知道她会突然蹲着就哭。
路人上上下下的,有点尴尬,怪异的目光投向自己。欧阳感觉到很不自然,下意识的就想要躲避。
“你别走。”刚转身踏下一个阶梯,身后蹲着的陈妍突然站了起来,抓住欧阳俊的胳膊。
冷……那只手冰凉冰凉的。
欧阳俊转过头,却是吓了一跳,只见陈妍的脸色很是惨白,不像平时的那种白皙,而是一种诡异的白,很不正常,欧阳见过老家的老人死的时候,那脸色和现在的陈妍几乎一模一样。
欧阳吓的推倒陈妍,挣脱那只紧紧抓住自己的手,极速的带着行李跑下楼。
他敢发誓,自己刚才的速度绝对是自己平生跑的最快的一次,简直比自己百米赛跑时还快,因为他刚才真的是被吓着了。
“欧阳,你不得好死。”跑到楼下,楼上面就响起了陈妍愤怒的声音。
欧阳俊来不及多想,刚才那张惨白的脸一直在自己脑中回荡,挥之不去,他现在想要逃离,离开这个学校,离开这座城市。
也不想等公交车了,叫了一俩出租车就向火车站赶去。
买好火车票,踏上回家乡的路。他实习的公司并没有录取他,现在只好先回老家了,再从长计议。
可是一路上,随着火车的轰轰声,那张脸却是时时刻刻的印入脑海中。
在火车上,他睡着了,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他在一张红色大床上睡觉,突然感觉有人在拉自己的手,自己极力想要睁开眼睛,却是怎么也睁不开,恐惧埋在梦里,又浮在现实中。
极力挣扎下他才在梦里睁开了一条眼缝,却是看到了一双手飘浮在空中,抓着自己的双手拼命拉,而那双手的主人却是模糊不清。
他被吓住了,他在梦里睁不开眼,看不清那双手的主人,他感觉自己要被拉走,一股窒息感传来,在极度恐惧之下,他在梦里大声哈哈哈笑了起来,希望能通过自己爽朗的笑声吓走这双死死拉住自己的手。
啊哈哈哈……
欧阳俊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在现实中也是笑了起来,眼皮也是蠕动着想要睁开,却是怎么也睁不开。
旁边坐着一个姑娘,听着这道怪异的笑声,有点低沉,似乎是想笑又笑不出来。她心里一动,撇过眼球,寻找着笑声的源头。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了她一跳,只见欧阳满头大汗,满脸痛苦之色,脑袋也是僵硬的左右晃动,晃动力道之大,把靠背都砸的咔咔响。
这个年轻姑娘一脸好奇,看着欧阳像是个学生,就小声叫了一句同学,可是欧阳还是没有反应,连着叫了几遍,依然只能模糊听到欧阳嘴里模糊的笑声。
“姑娘,我看他是中邪了,直接拍他的脸,重重的拍。”对座一个老头子说道。
那个姑娘没有犹豫,狠狠的拍了欧阳一巴掌。
噗嗤……哈……哈哈……哈……
欧阳在嘴里诡异的声音之中醒了过来,望向天空却是没有找到那只手,摸了摸汗脸,起身走去洗手间,空留下一脸茫然的姑娘。
哗啦啦……欧阳俊洗了洗脸,又把整个洗水池灌满了水,把脸泡在里面。
直到憋不住气了,才哗啦一下猛的抬起头,抹干水珠。
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刚毕业就怪事连连,看来今年时运不齐,估计本命年来了,回家一定要去拜拜佛。
回到座位上,欧阳俊胡思乱想着,现在是完全睡不着了,那梦里的感觉真不好受。
抬起头,往周围看了一眼,发现他们都在怪异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我脸上有疮吗?”欧阳疑惑的问旁边的那姑娘。
只见那姑娘尴尬的笑了笑,回过头不再去看他。而其他看着他的人也都是忙着自己的事情了,收回了各自的好奇心,没有再理会欧阳俊。
……
火车总算是到站了。
接到消息的父母早早就在火车站等候,一看到欧阳俊那张憔悴的脸就忍不住过去抱住了他,三个人紧紧相拥,欧阳俊的母亲更是开心的哭了起来。
“俊儿啊,你这次回家乡里还有huó dòng呢,可算是帮我们争气。”
“对啊,你可算是给我们争气了,我们村里人就你是名校毕业的,可得劲了。”
看着父母高兴的笑脸,欧阳俊心里也是高兴,不过他没有迷失自己,不骄不躁,谦虚中又带着认真的态度对着他们说道,“爸,妈,谈这些光宗耀祖还早着呢,我现在还没工作,现在工作不好找啊。”
“你这孩子,扯这些干啥,你有这**还愁找不着工作啊,我们乡里的那个主任还和我说要你去乡政府上班呢?就问我看看你能不能瞧得上那个疙瘩小地方。”
“能为我们乡里做贡献我还求之不得呢,你怎么就不立马答应他啊。”听到能入仕,欧阳俊眼里一亮,2004年的那时候,这可是铁饭碗,公务员可是许多人都求之不得的,有钱也进不了体制,要是能进到乡政府,从政,也是除了进公司当白领之外的另一条不错的选择。
“我也想啊,可是人家主任说了要问问你意见,你长大了,咱也做不了你的主啊,只能等你回来看看你啥意见。”
“我当然没意见啊,我一直是想要回去帮村里做贡献的。”欧阳俊急忙说道,生怕这饭碗会丢掉,其实也怪不得他,那时候的社会,当官的老鼠都比当虎的老板强。
“没意见就好,回乡里你好好去搞huó dòng,一定要谦虚,给乡里的领导留个好印象,不要摆大学生的脸色,不然即使你北大毕业人家也会有办法整的你入不了职的。”
“妈,这些我都懂,读了这些年的书不是白读的,放心吧,这差事我拿定了。”欧阳俊目光坚定,紧握拳头。
……
回到乡里,欧阳俊就看到了所谓的huó dòng,那就是一群人守在村头,敲锣打鼓,整个乡里都是喜庆的气氛。
乡村口摆了一个大擂台,上面红布纱巾的还有很多对联,整个村口都是红茫茫的一片。
而这些,都是为欧阳俊这个高材生准备的。
欧阳俊有点恍惚了,自己在外头一个小公司实习的时候可没少遭冷眼,更因为他的样貌不出众处处受打击,结果不出意外的,实习结束,他没有被录用。可是一回到这个小村子,却是另一番遭遇,自己将要接受全村最高的待遇,所有人都来迎接自己。
可以想到,一个高材生,对这个小山村是多么的重要。
这时村支书站在高台上,拿着话筒大声喊道,“大家静一静,咳咳,在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候我居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下面哄然大笑不止。
“咳咳。”村支书整了整嗓子,说道,“首先,恭喜我们村唯一的高材生返乡,恭喜,我们的小俊终于是衣锦还乡了,相信我们的村子会因为他的归来越来越好,越来越红火,大家说好不好。”
“好。”台下众口齐声道,几乎所有有空的村民都聚在了村口,现场有点嘈杂,欧阳俊越来越恍惚了,好像这一切是一场梦。
而欧阳俊的父母却是不断应付着过来唠嗑的众人,脸上洋溢着幸福。
众声应好之后,村支书继续说道,“好,非常好,嘿嘿,我这个口才有限,现在我们大家请我们的小俊上来讲话好不好。”
又是齐刷刷的好,大家都很兴奋,都为这个穷,苦,小的村子高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