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一座百米高的大厦上，往下望去，一望无际的城市被白雪覆盖到天际。
雪掩盖了一切，却掩盖不住死去的城市。破败的人工建筑，未熄灭的烟腾腾而上，白雪被烟火熏黑。
灰色的烟、灰色的天，放眼望去，一切都像是灰色的世界，这就是他的家乡h市。
王浩然不知道要怎样去整理自己的心情，在结束了模拟训练后老许告诉他参加实战，实际上，老许早就知道了他的目的。
风吹过来，他伸手感受了一下风丝丝缕缕的拂过手指缝隙。
身体摇晃一下，王浩然低下了头，看着自己半个脚踏空，脚下便是他被破坏的家乡。
曾经的街景不在、曾经的人也不在、曾经的欢笑不在，留下的只剩下曾经的记忆，然而很痛！
如同在那虚拟的山巅一样，身体摇晃中他猛地伸开了双臂，这种感官的刺激令他激动异常，他再次有了想要跳下去的冲动。
“如果我能飞……”
曾经的家乡、曾经的城市化作一片废墟，白雪虽然掩盖了那无处不在的颓废，但是根本无法更改家乡被毁掉的事实。
“你难道要自杀吗？就没有勇气为你的家人fù chóu？”
老许阴冷的话飘入了耳中，王浩然的头脑顿时一醒。退后了一步，王浩然深深吸了口气，空气的清新将所有的负面情绪抹除。
现在的他是一名寻找家人的搜救者，也同样是一名fù chóu者。家已破，亲人何在。
“现在，开始你的训练吧，这是最后一堂课，也是你的结业kǎo shì。
这一刻开始，无论任何情况我都不会出手，哪怕是死亡，也只有你自己。”
老许走了，空荡荡的山上只有王浩然一个人站立，这是他跟从老许学习的最后一堂课，也是他的最终目的地。
然而现在的他却有一种失落，一种舍弃了束缚、舍弃了道德的失落。
他要做什么？老许教会了他什么？一切都忘了吗？是的，忘了，现在的他只有战斗、杀戮！
家人、亲属、朋友，每一个身影在他的脑海中流过。他的拳头攥紧，无论现在你们处于什么情况，等我！
“呼叫！呼叫！我们这里遭受了图腾者的攻击，再重复一遍，图腾者的攻击！请求支援、请求……”
王浩然背对着大厦缓缓前行，他身后，原本热闹异常的叛军分部一片死寂。
他的手里提着一个不停哭闹却没有挣扎的士兵，他的口中破口大骂，鼻涕眼泪布满了整张恐惧的脸。
他就是那刚才呼叫支援的通讯兵，现在的他因为恐惧而四肢无力，精神混乱中只剩下口中的污言碎语。
王浩然提着他的脖领，在雪地上拖行，雪地上脚印旁边一道长长的痕迹渐行渐远。
通讯兵活着离开了，或许这是王浩然的心软，只因他没有持枪，只因他告诉了自己第二个分部的位置，用作他活命的交换条件。
一个曾经繁华的商场，商场客流不断，这里只有有限的记忆。
那是在他很小的时候随同妈妈来这里逛街，而当他小学高年级时候，妈妈便随同爸爸成为了经常失踪的夫妻。
再也没来过这里，再也没在这座商场的冷饮店前打滚索要饮料，现在，同样再也无法去找寻儿时记忆当中的那杯冰奶茶。
“将军，我们已经有三个临时驻兵点从地图上消失了。”
“是那群乌合之众的平民吗？那个叫什么保卫家园的流民？”
“如果是平民这好解决，可是并非是他们，据我们所知消息，应该是一个图腾者。”
“图腾者？他们不是已经撤离了吗？”
“或许……还有没撤离的。”
“知道了，你出去吧，冷，交给你了。”
“是将军。”
王浩然不知道自己的行动已经成为了焦点，只因为他不留活口的杀戮。
在别人看来，他是一个不入流的图腾者，而在他看来，无论是谁，只要是持枪的，就是摧毁他家园的刽子手，所以，杀！
一座宾馆变得一片死寂，王浩然拎着另一个人踏着台阶而下，院子里，旗帜在旗杆上飞扬，却因其残破而将这个看似正常的宾馆染上一丝破落。
“我知道你，你就是那个不停杀戮普通人的异能者，你如果放了我我告诉你上面派了谁来对付你，另外一个异能者，我见过他。
你把我放了，我告诉你他长什么样，只要你放了我。”
“哦？他长什么样子？”
“你要先放了我。”
“他长什么样子关我屁事！我告诉你，这座城市里，无论我看见谁，只要是活的，我就让他死，管他什么样！”
呸！王浩然狠狠的吐了口口水，尼妹的，早知道被我来追债，当初何必摧毁我的家乡！自作孽不可活。
“求你放了我，我没干什么啊，我只是一个通讯兵！”
“就因为你是通讯兵我才让你活着，而且让你活着把我的消息告诉你们狗屁将军，告诉他，我……”
王浩然寻思了一下，还是不说真名的好，起个响亮的外号才威风呢，一说出去这帮杂碎就吓破胆。
“我……你给我起个外号。”
“啥？”
“我说你给我起个外号，要拉风的。”
看那士兵的表情要哭了，王浩然猛地瞪了过去，那士兵立刻闭嘴了。
不怪那士兵害怕，现在的王浩然带着一个白色骷髅的黑色头套，整个一个比他们还吓人的恐怖分子。
其实也不是王浩然拿来吓人的，毕竟吓人只是后来才发现的，因为，冷啊！
呼！吐出一口白雾，这天没有了qì chē、没有了暖气、没有了工厂制造的二氧化碳，刚刚十一月中旬就已经进入令下二十几度了吧。
“说话啊，给我起个外号，要让你通知你们将军时候能镇住他的。”
“屠……屠夫？”
“杀猪的啊！这好！”
“不好，我觉得还是雷霆列车，霸气又朗朗上口。”
“你不当猪了？这能镇住你们将军？等等，你以前是不是当鸭子的？”
“你才是呢！”
“那你给我起鸭子名，换一个。”
身后的死寂被他俩起外号的事情冲淡了，王浩然将他放下让他自己走，两人像是一对朋友一样并肩前行，不停的讨论什么样的外号能镇住叛军的将军。
突然，成群的乌鸦从原本的汉祥大街上一座残破的废墟中飞起，呱呱的嘈杂打破了这片世界的安静。
王浩然记得小时候来过这里吃饭，那时的这里还是人声鼎沸，这座中式建筑大气磅礴，刚踏入门口，浓郁的香气便扑鼻而来。
他还记得那一面墙上令他垂涎欲滴的各种菜，在他告知fú wù人员所有的菜都来一道的时候，他就挨了一脚，只能闷头听着父母点菜。
通讯兵站在了曾经的饭店门前，玻璃大门早已不在，只留下孤独的框架。
黑洞洞的大厅仿佛一张恶魔的巨口要将一切吞食，这曾经人声鼎沸的饭店如今俨然已经成为了躲猫猫的最恐怖又最安全的躲藏点。
站在门前通讯兵回头看向王浩然，示意是否要进去。王浩然点了点头，这里是曾经的饭店，虽然食物已经过期，但是应该有保存饮品之类。
想到饮品，他的嗓子也应景的跟着干痒，但是乌鸦飞起的警惕还没有消除，曾经在模拟森林中忍耐力在这一刻继续保持着。
汲取了口中稀有的口水润润嗓子，却仿佛令其更加干燥，然而注意力的转移却很快将干痒压制回去。
在他的点头示意下，通讯兵走入了饭店之中，咯咯，碎玻璃被再次踩碎的声音在他的脚下传出。
虽然通讯兵被吓了一跳，整个身体僵硬起来，但是王浩然却并没有任何紧张，如果有情况的话，别说他踩碎玻璃了，就连他们靠近这里也是不可能的。
叛军的狙击手他遇见过，曾经就在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他明白了，在一定的距离，就算你有多快的速度，在狙击手的眼中只是一只下一秒就被击毙的猎物。
然而，模拟森林中的一切苦练都有了应有的回报，他那冷静又强大的可控神经反射令他活过来了。
那一刻，他有了一个信念，凭借热wǔ qì的普通人永远也无法伤及他。
或许是催眠，但是他已经将自己站在图腾者的角度来看待一切普通人类了，无论他是否经受过比之他更残酷的训练，但是他们不是异能者。
这种催眠使得他在一次次的枪林弹雨中完好的存活下来，这使得他的信念更加强大了。
越过通讯兵，王浩然踏上了木头阶梯。为了更大的空间摆放桌椅，从而将楼梯缩小，因此上楼的台阶狭窄而高。
在踏上二楼的一刻，王浩然还能依稀感觉到这里如同从前一样，包房的房门有的打开有的关闭，里面的座椅依旧摆放整齐，有那么一刻他还觉得这里还有人在包房里吃饭。
然而走廊中掉落的天花板以及尘灰却告示着这里早已被废弃，踏上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吱呀吱呀，通讯兵紧跟着自己上来。
三楼以上最漂亮的琉璃瓦楼顶被整个削掉，白雪覆盖在残破的座椅上，木头、砖块、琉璃瓦，只有在白雪覆盖不到的地方能看到他们曾经的颜色。
在这片白色世界中，一片黑色染了一角，如果不是润出的边缘是红色的，很难想象到那是早已与雪化成冰的血。
通讯兵粗重的呼吸告知着他内心的紧张，在他们眼中那被一面方桌阻挡的后方，就是血冰的来源。
有乌鸦飞起，有血冰，那桌子的后面是什么已经不用言语，所以两人的表情格外的沉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