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里我的世界下雪了》 第十二章

    人总有脾气对的和不对的，模样清秀的雅莉本是我喜欢的类型，偏偏脾气不对，几个月不见，见面各自心里就不舒服，说话不带刺儿就像有刺在嘴里没有吐出来。也是邪啦！这会儿说起风筝喜欢她，追她，她还挺着不答应，心里更觉得她天生就是为了和我处处闹别扭才来到这个世界上。

    “喜欢呗！”

    “东屏发展也太快了点吧，”我有意换话题，说：“我家对面原来没有一座高楼，过年放烟花站在楼顶看得一清二楚，现在干嘛，对面算是高楼，回来第一天，站在阳台南望，吓我一跳，以为是市政府把纽约整个搬到东屏来啦。”

    “有那么严重吗？”李阳说发展是快，可也没有我说的那么邪乎。和初中同学交流大学生活是一件惬意的事儿，不用担心递话儿，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不用拿指南针，也尽可不用担心迷失方向。在讨论初中时期的那段时光出现瓶颈的时候，我俩非常自然地把话题转到了我遥远的大学生活中，对他是新鲜的，与我是得意的。只要把握不要得意忘形，交流总是轻松愉快。

    “谈女朋友没有？”他问。

    “不含蓄啦。”我说。

    他笑。我也笑。

    说起大学生活，我没有从第一天说起，而是从半扎胡同的半扎啤酒开始。说寝室的快乐寝室的烦恼。开始讲述刘凯丽之前，内心不确定和她的关系到底是在哪个层次上，只说有一个女孩子和我一起，同时解释我们见面的频率并不多，基本上一个星期见一次面。倒是和他说得比较多的是飞机上那个女孩子。看得出来，李阳挺羡慕。我努力做到得意不忘形，主动谦虚地问：“李阳，你说我和她联系吗？”李阳一本正经地说：“还真说不好。总感觉你们俩不在一个层次上。”我问：“你是指。。。”李阳急忙说：“不是指你俩的学问，是指生活环境。”

    我喝一口馄饨汤，目光期待下文。

    “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挺浪漫，不实际。”

    我明白李阳的意思。可我喜欢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的情调。是那种吃饱了才可能有的情调。“和雪儿有过联系吗？”他突然问。

    “没有。”我猛然意识到，李阳见过雪儿，她举家迁走的前一个月。那天是星期天的中午，她正在我家里吃我妈做的意大利面，李阳来了。饭后，雪儿要去公园玩过山车。那是公园新安装的一个大型娱乐项目，上个礼拜因为我参加一个校内huó dòng没有去成，雪儿一个礼拜一定要去。

    过山车这种刺激到骨头缝里的huó dòng，我一向没有兴趣，也不明白一个女孩子为啥非要哭着喊着玩。不明白也是要去的，我喜欢看雪儿微笑，开心笑，大笑狂笑，就是怕看到她不笑。雪儿很少不笑。但也没有狂笑的记录。即使她特别开心，也难以看见她大笑。

    路上，我买了三个糖葫芦。雪儿吃糖葫芦的时候，一定是要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尽量张开嘴，不让颜色染红嘴巴。

    过山车，是体现人类吃饱了就不愿意安分生活的具体表现。男人和女人在是否坐过山车上的兴趣上，就像男女生理差，难以调和和理解。雪儿站在高高的过山车下，兴奋点与喝下几杯白酒一样。她拍着两只手，开心地看着即将旋转挪腾的过山车。过山车起动了，上到最高处时，停了下来。就在下面观众要收回目光的那一刻，过山车突然启动，猛虎下山似的冲下去了。我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那感觉就像心脏要从口里蹦出来一样。雪儿看到过山车，和其他女孩子一起开心地欢呼雀跃。过山车停下来，女孩子满面红光激动开心地走下来，大呼小叫，男生脸色苍白，腿脚无力，扶着栏杆一步一挪，更有甚者，下了过出车，寻个地方就哇哇吐起来。雪儿对这些现象熟视无睹，看到人下完，就对我说，她要坐第一个位置，那里视野开阔最刺激。

    过山车上的几十秒简直不是正常人过的日子。往下俯冲的那一瞬间，腿上的血液忽地一下子上涌到胸部。我闭着眼睛，感受瞬间冲进地狱，感受世界末日到来时的景象。雪儿在感受刺激中大声喊叫，我想象不出她大呼小叫时的模样，一定不是弱弱的女孩子的模样，应该是金刚手中的安，她说喜欢叫金刚带她看日出。当我看到安满脸幸福地站在高耸入云的帝国大厦上欣赏日出的表情时，惊叹一个女孩子的胆量。现在我也腿软地坐在草地上看雪儿不停地坐过山车。“这是她第六次坐了。！”李阳告诉我。

    一个老汉走进来，大声说来碗馄饨。我瞟他一眼，对李阳说：“她说不定也在哪个大学上学呢。”不等他回答，我问李阳：“你说她会选什么专业？”

    李阳摇头。

    “测量。”我担心李阳听不懂，补充道：“地质测量，她喜欢满世界跑。”说这话的依据是她曾经说羡慕地质学家，可以跑遍祖国的大好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