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老人原本是朝着密林深处逃跑的,想借着自己熟悉地形,甩掉追兵。
他哪里想得到君故和静思就一直紧紧咬着,分毫没有迷失方向的迹象。
这老头的身影在树木之间飞快闪动,手上尚且沾着李三心口的鲜血。他虽然修为不低,但只要一想到静思放出的那金光,便吓得腿脚发软,根本生不出反抗的念头,只能抱头逃窜。
但静思和君故不但修为高深,而且年轻气盛,因此速度和耐力上都要好一些,眼见着就快要追上这西海妖人了。
老头暗骂一声,只能脚下黑气腾腾,从树林中飞了起来。
君故二人见状,自然不会放过,也化作一白一紫两道光芒,追了上去。
这两边一追一赶,转眼就离开了西海湖附近。那老头不敢停留,一路飞驰,连着翻过了几座山头。
君故二人穷追不舍,一边手中掐起法术,想将妖人击落。但那老头身法诡异,每每都叫他闪过了。
这样不知追赶了多久,突然君故发现身下的树林到尽头了,前方有几座低矮的山丘,上头只长着一些杂草灌木,中间却围着一个云雾缭绕的深谷。
前方山头上立着一块高大的石碑,上头刻着“残心谷”三个大字。
君故和静思对视一眼,这儿应该就是妖人的老巢了,不知道会有什么古怪陷阱,因此二人提起了十二分精神,飞行速度也降了下来。
但那西海妖人却一点不像回到老巢的样子,反而是飞落在那块石碑旁边,惶恐的跪地磕头,一边焦急的说道:“前辈救命啊!我是被这几个正道的小贼逼过来的。”
这老头一副见了老祖宗的样子,一把年纪,磕起头来一点不含糊,嘴角还喷着口水和黑色的血块,“您老人家行行好,饶了我吧!”
君故和静思自然是警惕了起来,不知道这底下的残心谷里是何方神圣。
但就在这时,只觉得残心谷的云雾中突然传来一股可怕的气息,那种气息,绝对是修炼大成的可怕人物!
只听得云雾缭绕处一声剑鸣,那满山都震动起来,仿佛是巨轮划破海面一般,一道灰色的剑气,长达数丈,从云雾中缓缓飞出。
这剑气来得缓慢,却带着一股苍凉气息,从远处就锁定了目标,不紧不慢,却让人生不出躲避的念头。
君故二人如临大敌,但这一剑却是朝着那个妖人而去的!
原本身法诡异的妖人,此时却宛如受惊的虾米一般,在原地瑟瑟发抖,居然丝毫没有挪动躲避之意。
好像一瞬间,又仿佛过了许久,那道剑气缓缓划过,只见那座山丘顶部一声轻响。
“哗。”
山头被斜着卸掉一半,顶上的巨大石碑也轰然倒塌,而那个妖人,已经从头到脚,被劈做两半。
君故和静思两人不由得后退几步,这一剑的威力,居然如此可怕。
君故手心生汗,也不敢轻举妄动,两人心惊肉跳的看着底下缓缓翻腾的云雾。
但事情没有那么轻松,静思突然大惊失色,只见那云雾中又是一声剑鸣,一道三丈高的剑气自其中缓缓飞出,这一下,是朝着他们来的!
君故浑身寒毛倒竖,被那剑气锁定后,发现自己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压住,丝毫动弹不得!
眼看着那剑气越来越近,似乎分秒之间就能将他也切作两半。
这时,静思咬破嘴唇,鲜血直流,挣扎着恢复了行动能力,只见她前出一步,娇弱的身躯挡在了君故面前。
烈日天钟缓缓升起,金光升腾,宛如金钟罩一般将两人护在其中。静思凝神冷目,死死地盯着前方,身上衣袂飘飘,灵气沸腾,显然是竭尽全力的要拦下这一剑。
烈日天钟上金光前所未有的强烈,如同凝成实质一般,半空中出现了一尊高大的金钟,而那道剑气,说时迟,那时快,已经来到身前,撞上了那护身的金钟!
半空中一声震响,只见金钟颤抖了起来,金光顿时涣散开裂,那灰色剑气余势不减,居然硬生生破开了烈日天钟的防御!
静思惊愕万分,口中不由得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身前衣襟,天钟上传来的巨大力道直接将她打成重伤,一时不稳,几乎要跌下去。
君故心中焦急,但那剑气已经击碎金钟,又划了过来。他想到方才静思毫不犹豫的站在了他身前,心中有一股热血涌起。
他飞身上前,左手处的暗红条纹宛如活物,挥舞跳动,君故左手带着火焰般的暗红光芒,悍然迎向了那道剑气!
这次剑气仿佛凌空撞上了一座大山。
只是静思尚且抵挡不住,何况是君故。他只觉得左手似乎要被活生生斩断,那钻心的疼痛,让他嘶吼起来,但身上的暗红光芒却越发强烈,似乎要与那苍凉剑气争个你死我活!
仿佛过了一世纪,君故如遭重击,那剑气硬生生撞开他的左手,斜向划过他的胸口,余势落在后方丛林之中,一声震耳的轰鸣,那茂密的树林里出现了一条百米长的深深沟壑。
在静思的呼喊声中,君故满口鲜血,从右肩至左腰,出现了一条深可见骨的凄厉伤痕,鲜血如涌泉一般汩汩的往外流。
他被一下打得失去意识,昏死过去,整个人从半空之中跌下,落向下方的森林。
静思不顾自己的伤势,连忙飞身过去,拉住君故,两人缓缓的落向地面。
但这时,残心谷中又是一声绝望苍凉的剑啸,这一次来得更快,更急。
静思绝望的抓住了君故的手,两人落在地上,却眼看着那剑气呼啸而来,如何还能抵挡的住?
“今天,要死在这儿了吗?”
静思心里万分凄苦,她一向争强好胜,如何甘心死在这儿?只是无论如何都难以挡下这一剑了。
眼看着他们要死在一处,突然就在二人身周的虚空之中,传来了一声清脆的破裂声,仿佛是听错了一般。
但只见静思身前的空间扭曲了起来,仿佛镜子破裂一般,蓦地伸出一只遮天的大手来!
这手有百丈大小,通透如晶石,却又像是在流动,仿佛是从时空之中伸出,悍然抓向了那道疾驰而来的剑气!
那势不可挡的剑气居然被这巨手握住,活生生的掐断,化为漫天灰尘。两者碰撞出发出耀眼的光和肉眼可见的冲击波,静思只觉得眼前一花,急忙祭起烈日天钟,将君故护在身后。
那冲击波转眼即至,掀起了漫天的烟尘,不知有多少树木被拦腰折断,卷上半空。
这时只听得天际间传来一声威严的怒喝,那声音如洪钟大吕,直要把人的耳朵震破!
“柳烟余!你敢伤我门人!”
此时如果有人在半空中,自然能看到百里外的观阳城中,有两道怒气冲冲的霞光腾空而起,流星赶月般的朝着这边赶来。
这时,静思还在漫天烟尘里守着受伤的君故,而残心谷里云雾动荡,里头那个挥剑之人似乎也有了动作。
那两道赶来的霞光,一前一后,那前面的紫光从君故二人头上飞过,径直朝着残心谷去了,而后头那个白光则是缓缓落在二人身边,王阳宁面色凝重的走了出来。
静思见了,自然大喜过望,几乎要哭出来。此时她灰尘满面,君故重伤不醒,真是狼狈至极,幸好这下应该是安全了。
君故不知自己沉睡了多久,上次昏迷还是在荒山上,直到此时,脑子里都还是那避无可避的恐怖剑气。
他在一阵温暖的熏香中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屋里十分的安静。片刻后,他才开始感觉到一阵阵的疼痛,胸口那道恐怖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不知道上了多少药,那里又麻又痒,直想伸手去挠。
幸好君故的毅力非同寻常,因此虽然疼痛异常,他还是咬咬牙忍住了。只是看着自己胸口那一尺有余的伤口,还是有点心有余悸,那剑气哪怕再往上偏一点,就能把他的心脏给伤着了,或者是伤口再深一点,可能他都活不下来。
君故转念一想,这也算是劫后余生,逢凶化吉了。
想到这儿,不禁心情好了一些,这时他一转头,却发现自己房间里有人,一个白衣素裙的女子正趴在桌案上休息,她的身材苗条挺拔,既柔弱,又英气,黑发垂肩,胳膊下枕着一把紫色的长剑。
君故受了伤,现在还动弹不得,但心里却有些窃喜,幸好先前在师姐面前没有露怯。不过他一想到静思义无反顾的挡在他前头,心里还是忍不住暖洋洋的,虽说静思平常冷淡得很,但心里并不是冷漠无情的。
君故躺在床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