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游纪》 第三十八章 关税的道理

    又行了两日，地势逐渐降低，山路变得平坦起来，稀稀拉拉的行人商旅也冒了出来，不多时，前方出现一座山城，白小豆远远看见城门上写着“双石城”。

    黄小毛却是过了半天才看见：“哥哥，这双石城里难道有两块大石头吗？”

    莫天裂却嘟囔了一句：“你这黄毛孩，眼睛真好，我还没看清那三个字写得什么呢。”

    白小豆也没在意三人看到双石城的先后顺序，当下问道：“莫大哥，你可曾来过这双石城？”

    “没有来过，不过我听说这双石城的人久居深山，他们性格比较孤僻，思维也很简单，不爱说话，一般也不与外人接触，咱们进去看看。”

    众人走上前去，只见城门口，坐着两个精瘦的武士，古铜皮肤，一脸木色，一个抬头看了白小豆一行人，便低头继续磨着手中的一把长刀，另外一人，吧嗒着烟枪，遥遥一指六口大箱，又指了指面前的一口石鼎：“进城商队，不管卖啥，按人头算，一人一个金币。”

    说完，就继续吧嗒着烟枪，似是不想再多言。

    果然想法简单，不过这可算是天价了，白小豆暗暗想着，他看了看那石鼎，里面放着各种铜币、银币、金币，想来是双石城这一天的关税。

    白小豆一行人，二十个武士，有一个被黄小毛在坳坑里射死了，还剩十九个，加上三人，二十二个，这就要交二十二个金币了。

    莫天裂正要多言，白小豆却打了个哈哈，上前道：“这位老哥，能不能免了？”说着便掏出两个金币塞到武士手里。

    那人接过来，大眼一看，便甩手扔到石鼎里：“还差二十个。”神色连变都没变一下。

    白小豆看得一愣，这人可真是“刚正”，他想着莫非这人嫌少？当下又掏出五个，哈哈道：“免了吧。”

    不想这武士接过，再次甩到石鼎里，依旧脸色木然：“还差十五个。”

    白小豆终于晓得了，人家这里压根就没什么通融一说。

    他想了半天，自己这边三人，倒未必惧怕这双石城，只是眼下赶路要紧，又不了解这里的城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碰见这种僵尸人，自认倒霉吧。

    想着，就一把掏出十五个金币，在那武士眼前晃了晃，咣当甩进石鼎里，一言不发，回头走来。

    “哈哈。”莫天裂看到这一切，再看白小豆铁青着脸，忍不住笑出声来，“白贤弟，我记得你说过，咱们要有一颗无畏之心，怎么也老老实实交关税？”

    白小豆正不爽，一拳便向他打去。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明明莫天裂站着没动，他却打了个空。

    莫天裂更是楞了一下：“白贤弟，你手舞足蹈干什么？”

    白小豆心下一动，他明明看莫天裂，好大的人，就站在自己伸手处，绝不超过一米，哪知道竟没打住，再仔细辨认，却发现莫天裂足足站在二米开外。

    “这是怎么回事？”

    要知道，白小豆活了这么多年，一个人站在两米远的感觉和一米远的感觉，那是完全不同的，用平面设计的话来说，前者是个近景，后者却是特写了，但现在，莫天裂站在两米远处给他的感觉，真的就像过去看到的一米远。

    外衫的纹理，脸上的刚髯，纤毫毕现。

    “难道这几天练七星眼，眼睛劳累过度？”白小豆暗暗想着。

    当下眼见没打住，也不再纠缠，白小豆弹了弹肩膀上的灰尘，负手看天，叹了口气，一派宗师模样，悠悠说道：“莫大哥，你还小，有些道理不懂，我不怪你，其实，一个真正的英雄，是懂得畏惧，明白进退的人。”

    说完便不再理莫天裂，招呼一行人进城，只剩下莫天裂愣了半晌，一边跟上前去，一边咕哝道：“怎么都是你的道理？”

    进了城后，抬眼看去，这双石城倒也奇异，两边房子全是石洞，东歪西斜，零散分布，连一条笔直的街道都没有，摊贩都在石洞口摆着小摊，卖得多是稀奇古怪的石头，有些大的摊位，还有石头雕制成的各种工艺品，只不过手法却粗劣多了。

    “原来这城是靠卖石头吃饭的。”白小豆暗暗想着。

    看了半晌，渐觉无趣，原来这里的人，都跟那武士一样，身材精瘦，脸色木然，一街人都自顾着打磨石头，甚少说话，偶尔有些来往的行人上前问价，摊贩也报完价就不理睬了，压根就没还价这一说。

    “出城商队，不管卖啥，按人头算，一人一个金币。”忽然，又一个精瘦的武士指着白小豆一行人道。

    白小豆闻声看去，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城东门，听这武士的意思，心下大奇，这不是进城时那武士说的话吗？

    他正要问个明白，莫天裂早跳了起来，嚷嚷道：“我们交过关税了，怎么还收？”

    那武士眼中精光一闪，懒懒看了他一眼，“你听好了，他那里说的是进城商队，我这里说得是出城商队，错了个字。”

    白小豆这才明白。

    这可真是强取豪夺了，从你这城过，进来要交钱，出去也要交钱？

    又想起这些武士丝毫不通情理，不由皱眉。

    以前他不知道这里的钱对武者的意义，再加上自己不当家，根本不会在乎钱，反正练成神功，就能纵横天下，可后来知道想要练成神功，中间是需要钱的，远的不说，就说眼下，拜个师，都要一百万金币，以后每年还要交十万，再加上自己又要经营黑云城，便把钱放心上了。

    当下粗略算笔账，黑云城原来一年赋税三万金币，现在被翠子悦降了一半，变成一万五千金币，假如一路东行，按莫天裂说的三十个城算，每个城都像双石城这样收四十四个金币的关税，那得一千三百多金币，接近他一年税赋的十分之一了。

    这只是出趟门而已，花掉一年“国库收入”的十分之一？这不科学，很不科学，十分不科学。

    他隐隐感觉，这还是穷乡僻壤，越往东走，越是富裕，恐怕关税也越高吧？

    这样一想，忽然理解翠子悦说的那些话了，天下各自为家，私定关税，层层盘剥，要真这样，这里的老百姓可真没法活。

    莫天裂早变了颜色：“你这双石城哪家的道理？怎么进城出城都收关税？”

    那武士难得是个话多的，估计是因为来来往往提出质疑的人多了，因此，听了莫天裂的话，还真解释出一番道理来。

    原来此时，四周商旅听莫天裂嚷嚷，都围了上来，数落双石城的不是。

    这武士也不慌，环顾了一圈人，不紧不慢地说道：“各位客人听仔细了，我家双石城建在大山里，开城西口需要凿山，这是管进不管出，只有再开城东口，才能有进有出，你们说说看，我家凿了两次山，费了两道工，该不该收你们两道钱？”

    饶是以白小豆的口舌，听了“这番道理”，也哑口无言，更何况莫天裂了，只见他涨红了黑脸，指着那武士道：“你……你……。”

    四周商旅也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

    那武士见了，又撇了撇嘴，迈步到六口xiāng zǐ前，拣一口踢了一脚，接着道：“再说别的，你从我家双石城过，也不知道有没有百姓买你货物，你又赚了多少钱，这是不是该扣你的税？万幸，我家两位老爷是有善心的人，他们说了，这税就免了，只把两道关税交了就行了。”

    说着就伸手来向莫天裂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