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一去十日。
“莫大哥,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家父终于把金币送来了,此刻就停在门外。”后园中,白小豆拉着莫天裂,向府门走去。
莫天裂嘿嘿一笑:“你这个败家子。”
当下两人一起出了府门,白小豆忽然怪声道:“奇怪……这不是莫大哥的金币吗?”
莫天裂闻言,大吃一惊,抬眼看去,三口大箱摆在城府门口,看xiāng zǐ模样,那不是正是自家的金币吗?
莫天裂神色惊疑不定,他指着白小豆道:“白城主,这是怎么回事,你要给我说清楚?”
这称呼又从贤弟变成城主了。
白小豆挠了挠后脑勺:“莫大哥,这只怕中间有些误会,咱们一起去看看。”
莫天裂恨恨一声,率先走上前去,仔细查看,半晌,脸色越来越怒:“白城主,这不正是我的金币吗?”
白小豆佯作震惊一番,不过马上又换了正色道:“莫大哥,你信不过小弟,难道还信不过你的下属?钱库都是你我二人一起下去,昨天咱俩下去,你的金币还在钱库中呢,我们先不要着急,打开xiāng zǐ看看。”
当下打开xiāng zǐ,莫天裂一眼看去,不由怒极而笑:“白城主,你胆子也大了点,这分明就是我的金币,这xiāng zǐ,里里外外都是我的。”
白小豆见他如此神色,心下暗喜,看来这xiāng zǐ,果然以假乱真。他这样想着,嘴上却说道:“莫大哥,你不要着急,我来问问武士。”
说着,指着一名武士问道:“我来问你,你这金币哪里来的?”
那武士早得了他吩咐:“这是老城主从白石城送过来的,三箱金币,足足一百万。”
“哦。”白小豆轻言一声,转头对着莫天裂道,“莫大哥,兴许这里有些误会,走,咱们抬着三口xiāng zǐ去钱库,看看你的金币还在不。”
莫天裂恨声说道:“正要如此。”说着率先向钱库走去。
白小豆看他背影,心下暗思,监狱也好,江湖也罢,我也算阅人无数了,此人表象粗鲁,实则心思敏感,而且脸不藏心,肚不藏言,总的来说,算是个直肠子,倒不是奸诈之人……也罢,待我白小豆慢慢调教此人,说不好,以后就能供我唆使。
要知道白大城主,当年可是犯过教唆罪的,第三次越狱,就是唆使四个犯人在狱中纵火,烧死烧伤十多名犯人,他自己则趁乱越狱,逃进大山,就是因为这一次,直接被判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当下吩咐近二十名武士抬起三口xiāng zǐ,跟上前去,不多时,到了阁房,武士们放下三口xiāng zǐ,白小豆对莫天裂道:“莫大哥请。”
说着拉开手柄,率先下入钱库。
莫天裂随后跟上,转眼俩人便下到钱库底部。
抬眼看去,莫天裂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之极,原来钱库里,除了白小豆的十口xiāng zǐ,还有三口xiāng zǐ,不正是莫天裂的金币?
他犹不相信,上前一口口打开xiāng zǐ,里面全是黄灿灿的金币,顿时,脸色转了几转,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这里有三口xiāng zǐ百万金币,可上面也有三口xiāng zǐ百万金币,还没拿下来呢。
白小豆走上前去,定定看了半晌,故作奇色道:“怪了,怪了,怎么变六口xiāng zǐ了。”他说着,忽然一拍脑门,装作恍然大悟道,“是了,我知道了,原来是六口xiāng zǐ一模一样,莫大哥,你那xiāng zǐ是怎么做的?”
莫天裂的脑子此刻已成了浆糊,闻言呆呆答道:“我那xiāng zǐ是黑樟木打造,外面刷了蓝漆……。”他说到这里,似乎也慢慢明白,原来只是两家xiāng zǐ一样。
“哎呀,我说呢,莫大哥你不知道,我白石城家的xiāng zǐ也都是黑樟木打造,外面刷了蓝漆,这可真是个误会,再看看这里衬,竟然也一模一样,害得莫大哥白白生了一场闲气。”说着话,连连摇头。
莫天裂似乎还不确定,转身硁硁上了台阶,立在中间,半个身子露出地面,上面看着阁房内的三口xiāng zǐ,下面看着钱库中的三口xiāng zǐ,这下,六口xiāng zǐ尽收眼底,终于说不出话了。
白小豆也跟着上了台阶,莫天裂侧身给他让出空间,当下上到阁房,走到自家xiāng zǐ前,一手探进金币,直插到底,来回搅动不已,半晌又抓起一把,哗啦啦落入箱中,这一番动作,这一阵铿锵之音,全被莫天裂看个清清楚楚,任他是诸葛在世,一时间哪能往jiǎ bì上去想,当下彻底说不出话了。
“好啦,麻烦莫大哥帮忙,把我的百万金币放入钱库中。”白小豆拍了拍手。
要说这莫天裂,脸色也转得快,当下嘿嘿一笑:“贤弟啊,你看这误会闹的,老哥刚才差点……。”
“莫大哥说哪里话,这可是百万金币,相当于云莱山西部一城三十年的税赋,任谁摊上这事,不急火攻心?刚才莫大哥没有出手教训小弟,已经是天大的肚量了。”白小豆连忙给他找台阶。
莫天裂打了个哈哈,当下讪讪和几名武士抬起一口大箱,他一试之下,果然沉重无比,最少有两千斤重,除非这里面装的是黄金,否则换做石头、铁块,都没有这般重量,当下哪疑有它。
片刻,六口xiāng zǐ便摆在钱库,白小豆正色道:“莫大哥,这里足足二百万金币,我们要加紧防护,再过三天,便一月期满,到时你我二人便结伴去给莫疆主拜寿。”
眼下情景,任白小豆说什么,莫天裂都依,毕竟他莫名其妙丢了面子,想起自己先前不问请由,大发雷霆,莫天裂就懊悔不已。
当下两人说定,三日后便出发,一路向东,赶赴莫疆主的寿宴。
……
“什么?翠先生竟然免除了百姓所有的赋税,只留一个人头税?”白小豆大吃一惊。
面前站着李中,只见他皱眉道:“是啊,翠先生也不知道做什么打算,颁布了一条律令,废除所有赋税,只留一个人头税,年纪十六到六十岁者,一人一年只交五十个银币的人头税,现在,全程百姓都在买鞭炮,准备庆祝呢。”
“这……这……。”白小豆张口结舌,原来百姓各种税赋加起来,差不多一人一年一个金币的税赋,翠子悦却采用极简主义,直截了当废除所有税赋,只留一个人头税,五十银币,足足缩水了一半。
“翠先生还说了,万物归民,百姓多劳多获,少劳少获,反正一年就五十个银币的人头税,剩余赚多赚少都是自己的,非但如此,翠先生还废除各种来往商旅的通关税、车路税……总之什么税都没了,他还废除各种杂役,如果有城事需要修建,征用民夫,城主大人还得给这些民夫发俸禄呢……城主大人,你说这是好是坏呢?”李中似乎觉得此事非同小可,赶快来禀告白小豆。
“嗯。”白小豆沉吟了一下,“我这几日都顾着忙,也没理会,翠先生还做了什么?”
“这是一件事,还有一件事也值得商椎,翠先生废除了所有律法,连城主大人之前亲自颁布的律法也废除了,只留一条,shā rén,伤人,偷盗,抢掠,诈骗,奸事六大罪,不管轻重,不分男女,不论老幼,一律死刑,他说什么,乱世当用重典,以重刑治民化,时间长了,百姓望法而畏,形成根深蒂固的习惯,不但不敢作奸犯科,甚至道德风气也会提升。”李中吞吞吐吐道。
“哦。”白小豆轻言一声,踱起步子。
这个翠子悦,不简单啊,上来就这么大刀阔斧地干起来了。
“那百姓们对这条律法怎么看呢?”他顿住脚步,问起李中。
“本来我觉得这律法不近人情,可没想到,百姓们对此律法,不但丝毫没有反对,反而拍掌叫好。”李中叹了口气说道。
“哦。”
“我本来不同意,跟翠先生论了半天,翠先生最后说了六个字,让我转达城主。”李中道。
“哪六个字?”
“税自一,刑自死。”李中回答,末了加一句,“翠先生说,只要城主依此六字,不用一年,黑云城人口将翻一倍。”
“税自一,刑自死。”白小豆再次踱起步子,半晌忽然立定,暗自道,“看来翠先生是以简治世啊。”
他想了半晌,自己也拿不定主意,便对李中打了个哈哈道:“李中啊,既然百姓们都觉得好,那就说明这的确好,毕竟,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咱们姑且看看,总的来说,我是相信翠先生的,他心中装的是天下苍生,你要好好学习他的手段。”
李中似乎没想到白小豆会这样说,顿了半晌,点头称是,做礼告辞。
“这个翠子悦,有点理想主义了吧。”剩下白小豆独自一人,念叨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