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城有六十四层,最底层就是外事堂所在,有四个高三丈、拱圆形的入口。走进通道内,白止顿觉一股凉意渗进皮肤,穿过经脉,进入丹田灵窍,让人神清气爽,浑身舒泰。
天!这里的灵气远比外面浓郁!
韩修文看着这些新人脸上的震惊、兴奋、好奇、向往、不安,神色不一,他忽然想到,自己当年也是个饱含热血的愣头青,对未来充满希望。他摇摇头,把这些陈年旧事忘到一边,眼神变得更加坚毅。
必须拥有坚定不移的道心,才能在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才能甩下同行者,独立在绝世之巅。
这些新人中,有两个特别引入注目。韩修文自然将目光锁定在他俩身上,以他们的天赋,能走多远呢?
陆千雪面无表情,就像冰山一样,既冷且傲,和那些绝世天才的表情没什么两样。而白止相对就要低调很多,但脸上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很招人厌。
韩修文从不认为自己比那些天骄差,也就不会敬畏,害怕。
当白止真正站立到凌天城内部时,他忍不住惊叹道:“哇奥!好大!”
穹顶距离地面约摸有几百丈,上面镶嵌有各种法阵,发出明亮的光芒,整个城内如同白昼。空中停留着几艘巨大的浮空飞艇,正有几十个青衣弟子上下忙碌。地面上建有各式各样的建筑,四处都是青衣弟子,往来穿梭,忙碌不停。
韩修文的人缘很好,走了一小段路程,时常就有埋头赶路的弟子向他问好。
韩修文走在前面,解释道:“凌天城刻有空间阵法,所以内部的实际空间要大出十几倍来。第一层是外事堂所在地,往上依次是天玄阁,下院,上院,百炼阁,万宝阁,议事堂。你们如果能成功通过考验,就能进入下院继续修行。”
白止赞叹道:“凌天城不愧是天下第一城!”
韩修文自豪之情溢于言表,接着解说到:“其实城内还有十大洞天,十大秘境,都是先辈大能们,从世界各个地方挪移而来的。其中任一一个的空间,都比整个天河海市大。”
新人们惊叹不已,连陆千雪的冰山脸都动容了。
白止有个副府主做师父,自然知道的更多,当下像个好奇宝宝,追问到:“十大洞天、十大秘境都是空间碎片,这个我知道。但那三十六殿又是什么地方?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世人皆知,凌天城最强的战力就是三十六殿殿主,甚至可以和天启国相抗衡。
韩修文看着白止天真烂漫的脸,耸耸肩,说道:“不知道。在城内,三十六殿是禁忌之地,禁止靠近。”
听他这么说,白止有点失望,继而又振奋起来。修行多无聊,还是探险比较好玩!
如果让韩修文知道他心中的想法,恐怕会吓一跳。即使如朱师兄那般胆大妄为的人,都不敢接近三十六殿,他一个小孩,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新人们接连发问,韩修文除了一些禁忌外,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一解答,让一干新人惊叹不绝,更对这位韩师兄敬佩不已。
出身陆园的白止,看到的修士多是阿谀奉承,尔虞我诈,或者是高高在上,蔑视众生,像韩修文这样平易近人、心胸宽广,如今已十分少见。因此,白止对他生了两分好感。
大概只有冰山才会毫无感觉吧?白止瞥了眼陆千雪,只见她只是静静地听着,从头到尾不发一言,面上依旧毫无表情。
片刻后,众人走到一个广场前。广场很空阔,前面摆了张长桌,一个老人正埋头苦干,像是在算账。
韩修文持弟子礼,上前参拜:“何长老,前来考核的新生已带到,还请长老打开传送阵。”
何长老陡然双手抱头,将头发挠得一团糟,站起身冲着韩修文嗷嗷叫道:“韩小子,你个天杀的,就不能长点眼色吗?老子正在紧要关头,这下又要重来。天啊,刚刚算到哪儿啦?”何长老头发灰白,一双小眼睛深深凹陷下去,说话时,嘴边两撇小胡子随风而动。
韩修文好心提醒道:“长老,这是小考。还有,您老工作时,能不能不要推算那诛仙大阵?要是让大长老抓着现行,恐怕面子上不大好看。”
何长老怒极而笑,指着韩修文骂道:“你这小子就不是个好鸟,整天大长老,大长老的!我迟早要掀了那老不死的混元殿!”
韩修文苦着脸道:“长老,几位殿主可也盯着这次kǎo shì呢!之前都亲自来叮嘱过。”
何长老气得慌,两撇小胡子高高翘起,他绕着桌子转圈,速度惊人,只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
凭白止的目力,居然完全看不清他的动作,只隐隐听到些谩骂,大意是说殿主也不是什么好鸟,又抱怨事太多,应该让天玄阁来处理等等。
韩修文一脸无奈,垂首立在一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装作没听见这些大逆不道的埋怨。
白止一干人等,却是头一回见到凌天城内的大人物,八卦心爆棚,眼巴巴地看着,耳朵高高地竖着,希望能听到更多劲爆的消息。哪怕最终没能通过,回去也有点吹嘘的资本。
何长老跑了一阵,觉得心中舒畅多了,便停下身,指着韩修文骂骂咧咧道:“去叫曹志虎那不成器的家伙,把所有人一次性给我送过来,咱们早点结束,早点回家睡觉去!”
凌天城的长老,最起码也是从圣境的强者,在凡、灵、圣、仙四大境界中,属圣境,超凡脱俗,远超韩修文这个灵桥境小修士。
韩修文不敢违逆几位殿主,也不愿惹恼这位性情古怪的长老,当下心中计较一番,最终做出决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做好本分工作!反正天塌下来,有这些个儿高的顶着!
这么一想,他豁然开朗,小心翼翼地道:“何长老如果有把握能一次解决,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弟子这就去通知曹执事。”
说罢,韩修文行礼告退,按原路返回,去寻曹志虎商量。
众rén miàn面相觑,不敢吱声。
何长老披头散发,独自坐到一边,闭目养神,估计是在推演诛仙大阵?
在修行界众多领域中,阵法最为深奥,讲究以最小的代价,调动天地大势为己用。
一个熟练的阵法师,在与人作战时往往能出其不意,化腐朽为神奇,一招扭转乾坤,最终获得胜利。单论杀伤力而言,最著名的便是上古杀伐大阵——诛仙。
但阵法太过繁复,难以在实战中布置出来,因此大多都用来防守。比如帝都的九龙护心大阵,红尘如梦轩的烟波浩渺大阵,都是极为出名的防御大阵。
白止曾经研究过一段时间,没多久就因为太过枯燥乏味而放弃。在他心中,阵法大师都是天才,而天才都多多少少,有点古怪的脾气、特殊的癖好。
场面变得尴尬无比,一众新人茫然失措地看着一个糟老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好在韩修文办事干净利落,去的果断,回时也迅速,只一会儿就又带着一队弟子来到广场前。
人一多,气氛就稍稍活跃起来。有人交头接耳,对白止、陆千雪指指点点,想来是有人在打听情报,了解竞争对手。
对于这些目光,陆千雪只冷冷一瞥,毫无表情。
陆千雪是冰山,白止却不愿意做石头。只见他故作姿态,整理一下自己的着装,轻咳一声,然后回眸一笑,媚眼如丝,表情浮夸。
“呕!”众人大惊失色,男孩子们纷纷弯腰做呕吐状,用行动来证明自己,拥有正确的审美观、爱情观。当然,其中也有几个自命清高的lìng lèi,风度翩翩,器宇不凡,不耻与白止为伍,双手背负身后,抬头望天,俨然是鹤立鸡群。
相对来说,女孩子们的表现就要矜持多了,只是皱眉、掩面、摇头、转身,视而不见。
陆千雪眉头微皱,悄悄挪动半步,远离这个神经病。
白止见这冰山有了反应,心中暗自得意,对着她又挤出一个腼腆害羞的笑容来。
果然不出所料,陆千雪眼里厌恶之色更浓,再往旁边挪了一步。
白止正要乘胜追击,耳边却传来一声惊讶的大叫:“哥哥,快看,是那个大笨蛋!”声音清脆悦耳、婉转似莺啼,略显稚嫩,又带着几分纯真。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陡然哄笑开来,连陆千雪也憋着脸,轻声吐出两个字:“蠢货!”
被熟人撞见,白止有点尴尬,不过他深谙厚脸皮的重要性,因此转脸就泰然自若,还若无其事地打招呼:“小mèi mèi,吃了没?”
人群中,舒画小姑娘抓着舒棋的衣袖,躲在哥哥身后,只露出一个头,朝白止咯硌笑道:“吃过了。大笨蛋哥哥,有空来我家吃饭啊。”
舒棋淡定无比,抬头望天。
“诶?好啊,下次一定去。”白止嘴角扯了扯,心里腹诽到:你家那位根本就是个奸商,不去不去,坚决不去!
见场面有点混乱,韩修文瞥了眼白止,轻咳一声,开口提醒到:“师弟师妹们,考核马上就要开始了。”
白止朝这位师兄嘻嘻一笑,然后板着脸,昂头挺胸,如利剑出鞘般笔直而立。
众人恍然,立即安静下来。远远的,曹志虎带着最后一队弟子出现在视线内。
何长老放下手中玉简,起身走到广场前,神情肃穆。只见他随手在空中一划,广场上骤然亮起耀眼的金光,一个巨大的传送阵露出原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