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突兀的29分,大厅里顿时一片喧哗。
“29啊,居然还有这样的大神,赶紧让我膜拜一下。”
“就这水平也敢来菁华大学面试?真不知道第一轮是怎么审核过的。”
“厉害了,这个厉害了,倒数第二62,倒数第一29,哈哈,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就这样还考什么考啊!要是我赶紧有多远跑多远。”
“肯定有黑幕,他根本就不配和我们一起进入这轮kǎo shì。”
……
在胡蝶看来,此时的张景就好像一座被大海包围的孤岛,渐渐被周围的巨浪所吞噬。
她顿时为他感到难过,她知道这只是苏嵋的一时兴起,却不想让他陷入到如此尴尬的境地。
但张景却毫不在意,他甚至还有心思去东张西望。
或许对他而言,这只是在完成一件苏嵋交代的任务,他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因为他们原本就不属于一个世界。
可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看不惯他,一个面色冷峻的混血男子向他走了过去,他听到有人叫他欧阳震华,想必就是那个得了第一名的欧阳震华。
他的个子很高,比张景要高出半个脑袋,他看起来年纪不大,据说是菁华大学机甲设计专业的大一新生。
他的父亲是著名的机甲战斗大师,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训练机甲,此次参加这个培训也只是为了获得方程式机甲赛的比赛资格。
但这一切张景都不知道,或许知道了他也会不屑一顾。看到欧阳震华向他走来,他也只是不以为意的耸耸肩,再加上一丝敷衍的笑。
欧阳震华走到他的面前停了下来,张景发现他所站立的位置有些微妙,这个距离不好用绝对长度来衡量,却处于他腿部发力的极限位置之外。
欧阳震华站的很直,表情严峻又冷酷,张景在他的气势牵引下自然而然的将双肩锁紧,腰背缓缓下沉。
看到他的动作,欧阳震华的眼中突然迸发出明亮的光,只见他身体微微一侧,两臂也随之摆动,张景几乎和他同时开始动作,将身体向前稍稍倾斜,同时将左脚虚点在地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旁边的人似乎还一无所觉。但他们彼此之间却大概能衡量出对手的实力,空气中的huǒ yào味越来越浓,场面一触即发!
……
“你们要干什么!”
只听见胡蝶一声怒斥,欧阳震华立即挺起胸膛,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张景则更加无耻,只见他一脸惊愕,就像一只无辜的兔子。
看到他们不说话,胡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就在这时,欧阳震华突然开口说道:“我原以为你是个关系户,现在看来,是我看错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转身离去,可走了几步他又扭过头来,一脸认真的说道:“你是一个高手,但请你认真一点,不要再弄出什么29分去侮辱机甲这种利器。”
张景顿时愣住了,他不明白“关系户”、“考29分”与侮辱机甲之间有什么关系?
第一点欧阳震华说的没错,他的确是关系户,要不是苏嵋的推荐,他确实没有资格在这里kǎo shì。
但第二点就有些不对,不是他不想考100分啊,他已经拼尽全力却还是29分的水平,你说该怎么办?
张景又是委屈又是愤懑,他却没有想到,仅仅因为欧阳震华一句“我看错了”所引发的震动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欧阳震华是正经的机师家庭出身,就算他还年轻,但从小锻炼出来的眼光却值得信赖。现在他说自己“看错了”,难道这个只考了29分的家伙真的有两把刷子?
……
余波还未过去,第二轮的实操kǎo shì就要开始了。
这次不是同时开始,而是按照排名先后依次进行。
张景作为最后一名,自然也是最后一个参加kǎo shì,看着这群人为了成绩简直是在拼命,他觉得这不符合他对精英世界的印象,他们不是应该每天悠哉悠哉的聊天喝咖啡,没事就去弄个插花、看个音乐会,摆出一副贵族范吗?
可他现在亲眼看到的,就是他们在拼命,连那些女孩子都不例外。他们为了跑的更快干脆光着双脚,为了打出更大的力量,拳头都被撞出了血,他们从那黑黝黝的房子出来时一个个汗流浃背,却还有人捶胸捣肺,觉得自己不够努力。
他们狼狈不堪,他们咬牙坚持,他们跪地痛哭,难道这也是他们的世界?
张景看到这一切时感到无法理解,因为这仅仅只是一场kǎo shì,但越是这样他心里越是悸动,甚至潜意识里会感到浓浓的羞耻。
就在那一刻,他突然想起老三撆断手指时的勇气,想起老四迎着shǒu qiāng扑上去的坚决,想起织珠明知不敌却一步不退时的悲壮,甚至想起满脸血污却敢于拼命时的自己。
这一切的一切汇合在一起,让他胸中突然迸发出一股豪情,让他觉得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一切都有改变的可能。
在他看来,有些人也许生来不凡,有些人也许卑如尘土。但生来不凡的不见得永远高高在上,卑如尘土的也不会一直籍籍无名。
就像在大江之畔吟着酸诗的那个落魄少年,谁能想到他有朝一日会登临绝顶,带领人类踏破星河?
张景突然一阵恍惚,他仿佛看到那个伟大存在正立于绝顶之上,恣意纵横的写下了两行大字: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
……
张景握了握拳头,突然有了斗志。他暗暗嘲笑自己,什么不在乎,什么不想去……这些通通都是逃避的借口。
他没有准备,他没有基础,他没有条件……这些也绝不应该是他未战先怯的理由。
他从来没有退路,是的,后退就意味着毁灭。因为他身后就是那些孩子,即便是为了他们,他又为什么不敢去放手一搏?
张景此时感觉自己热血沸腾,手脚发烫,就连胸口处的金色花朵都开始渐渐苏醒。
他站了起来,就在大厅里做热身的准备,动作缓慢而稳定,瘦小的身躯里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力量。
他的动作不紧不慢,每次反复就仿佛经历了一个轮回。他渐渐忘记了嘈杂,忘记了时光,机械而重复的做着那些简单的动作,就好像一个会动的木头人。
又过了一个小时后,终于轮到了他,可他却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仿佛不知疲倦,浑然忘记了当前的情况。
就在胡蝶忍不住要叫他时,却被欧阳震华一把拉住,只见他满脸震惊,痴痴的看着张景的动作,那种朝圣般的渴望简直溢于言表。
“别动他,他入境了。”
他的语言有些苦涩,一副白日见鬼的神情。他自负天赋异禀,又有最好的老师,但当一个修机甲的家伙先他入境时,他所有的骄傲都显得如此苍白。
大厅里顿时传来隐秘的交谈,或许今天他们都被刺激的不轻:
“我靠,他入境了,他居然入境了!”
“我怎么入不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为什么为什么,这世界上怎么能有这种怪物,难道是我受得磨砺还不够?”
“这下玩大了,他才多大啊,这怎么可能啊!”
……
就在欧阳震华羡慕的发狂,监考老师毫无顾忌的咧嘴大笑,一群累的瘫软的学员脸上阴晴不定之时,张景终于停下了。
他感觉自己触摸到了这个世界,自己的呼吸随着世界一起呼吸,自己的心跳随着世界一起跳动,他甚至可以看到眉心处的漩涡正在缓缓的恢复,胸口处的金花正在沿着动脉游弋。
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好像红山那晚他可以以第三视角观看自己的状态,也可以在专注时感受到对手的停滞。
他虽然不知道这叫入境,但这并不妨碍他理解这种境界的强大。
是的,它当然很强大。
因为人类操控机甲首先受限于体能,每个人在一分钟内能够输出的有效命令有着巨大的差异,这和训练有关,更和天赋有关。
一般来说,三级以下机师的输出极限是敲击300次/min,形成不超过50次的有效命令。liù jí以下机师的输出极限是敲击600次/min,形成不超过80次的有效命令,九级机师的敲击速度惊人,甚至可以达到1200次/min,但所形成的有效命令还会进一步下降,目前最高的记录是143次。
这就是人类的天花板,一个人敲击的速度越快,失误率就会越高,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如果不存在入境的状态,那liù jí机师就是人类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