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悟神途》 327 痴儿大地暴熊

    倒在地上的人起初认为是自己战斗的时间太久，而过于疲惫或是脱力了，想着缓一下喘口气马上就会好起来的。只是他认为自己已经可以继续去战斗时，提聚起才恢复的一点力量，想要让自己重新站起来。却满眼惊骇地发现他的身体出现了过去从来没有过的状况。

    每一个人对自己的身体都会或多或少有感觉，现在他就感觉身体像是出现了一个lòu dòng，通过lòu dòng流失的不是身体里的水份，不是对每一个人都极为宝贵的血液。身体感觉不到异常的疼痛，可以证明并没有严重的内外伤，可以感觉到通过身体lòu dòng流失的正是才恢复的一点点体力，那些体力与流进干旱沙滩里的水一样，渗入地下除了一个很快就会消失的水迹，再什么都没有留下。而他的体力似乎也钻进地下去了。

    心中焦躁不安，一次次尝试想要提聚力量想要站起来，体力反倒流失的更加明显，带来的困倦也愈发深重，照这样骇人的速度继续流失，不仅仅是所有体力，只怕活生生的人都有可能完全被那个lòu dòng吸扯进去。

    那是一种由无望到绝望引发的惊怵，以及对生的渴望。渴望这个时候有谁能来帮他一把，哪怕只是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也好。不论来的是敌对一方，还是自己的伙伴，他都心甘情愿退出这片战场。

    目光四顾，他已是满眼迷茫，难怪他倒在地上已经有一会儿，始终不见有人趁机来攻击他。模模糊糊地看到并非只有他自己出现这种状况。就在他茫然四顾的短暂时间里，可以看到已无力分清是敌是友，又有三个人与他一样扑通一声倒下了。视线里还站着的只剩下一个人，那人的动作也变得更慢更迟缓，像是梦游一样已不能说他还在战斗，只是苦苦支撑，不想让自己在下一刻倒下，而动作极为小心谨慎。结果那个人没能更好地控制身体，或者是身体已经失控，倒下时见不到惊天动地只有凄凉无助。

    越来越多的人倒在地上，他们的体力水一样通过身体流淌进身下的土地，让他们再也无力站起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四周。

    夜幕一样的昏暗这一会儿功夫又浓重了许多，十米之外的人影已变得影影绰绰，好像下一刻就会被这昏暗彻底吞噬一样地笼罩住，再也无从分辨。可以被目光穿透的距离还在收缩，从发现时的几十米到十几米，最后身边几米的范围都模糊不清无法辨物。

    笼罩这一方天地的灰黑色与夜色还是有不同的。晦暗的灰黑色浓到极致，不仅蒙蔽了所有身处其中的人的视线，更是压迫着所有人的灵魂，所有人的心情一时间因为声音都再不能发出而变得灰突突的。

    易午庄来的人不再一心只想占领许酉堡。许酉堡的人也不再被仇恨左右一心只想为受伤和死去的人fù chóu，又或者是守卫保护自己的家园。所有人都只有一个想法，想要从这片看不透的灰黑色中穿出去。可他们又没有力量，身体中只要感觉到有一星半点的力量像是可以凝聚起来了，马上就会毫无保留地通过身体流淌进身体下面的土地。身体变空了，头脑也变得空荡荡的，惊悸麻木之后所有心思全都空了，甚至不敢再多想什么，于是更加沉重的倦意袭来，风一样无遗漏的吹遍每一个人。

    就要这样永远地结束了吗？太多人心有不甘，又无力反抗。所有人的目光里只剩下似乎没有尽头的灰黑色，天与地完完全全的被灰黑色吞噬也包括他们的身体，他们的垂死挣扎，以及他们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呼喊。却没有声音传出来。

    比夜幕更加浓重的灰黑色不仅笼罩了许酉堡，许酉堡周边向外延伸出去一两里那么大一片区域全都被笼罩其中。倒在地上的人不分健壮与伤者，不分男人与女人，不分年老还是年少，也不分人类还是兽类。这一刻之后灰黑色笼罩的区域里所有强弱生灵都倒地不起。

    之前还喊打喊杀声势震天的许酉堡，所有人都倒下了，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听不到人声，听不到兽吼鸟鸣，平日里司空见惯的风这一刻都平息了。许酉堡周边百里之内再没有别家势力，今天路过的游商马队都不见出现。自然也不会有人发现这里以许酉堡为中心出现了一片十米左右厚度，占地却是相当广的连风都无力撕开扯碎的灰黑色，似烟雾又不像烟雾的东西。

    这片灰黑色似是已成为永恒的存在，时间并没有停止，日头还在向西边缓慢沉落。不变的只有盘踞在许酉堡的这一大片，浓重到极致无以复加灰黑色。

    “痴儿，你终于醒来了。”

    声音听上去是那么的缥缈不定，也找到出处，却又不觉有一丝回音带出。仿佛无尽的灰暗中两团土huáng sè光显得尤为醒目。随着声音落尽，其中一团土huáng sè，也可以说是琥珀色出现了晃动。近似圆形的光团在横向伸展，有延长有收缩，只眨眼功夫就成形了，而且有着强盛的生命力，以及生命的气息。

    琥珀色光团被吸收了似的变暗了一些，也稳定下来。已经可以分辨出是一头兽类。不足一米的高度，短粗的四肢，圆鼓鼓的身体，看形状应该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熊。只不过相比普通熊类，他的嘴没有那么突出地长。借着另一个琥珀色光团上的光亮，可以看到随着他的身体出现动作，一身琥珀色皮毛隐隐有光晕流转。

    小熊是因为听到呼唤才睁开眼睛，两道有些炫目的琥珀色光芒在眼瞳中一闪而没。小熊先是对周围环境有些不适应似的哼哼了几声。有可能是身体缩成一团的时间过久，身体各关节都僵硬不灵活了，恢复样身体以及四肢做出许多出洋相一样的古怪动作。

    开始时动作缓慢，几息时间之后突然力量爆发，身体一蹬一蹿之下完全舒展来，圆圆的脑袋左右转动，手一样的两只熊掌先摸了摸头，又在身上各个部位或轻或重地揉捏着。

    “这是什么地方，要下雨了么，怎么比我老人家的洞府里还要阴暗？”

    小熊不仅身体直立站起，从他口中发出的不是熊吼而是人类的语言，咕哝着转动身体，才发现这里没有山没有树，没有山谷也没有小河，更夸张的是头顶不见满天繁星，脚下亦不见殷实大地，想到自己竟然飘浮在一个完全未知的空间里，心惊之下身体不住摇摆，若是在地面站着，这一番动作会摔倒，，眼下也仅仅动了动身体而已。

    接受了自己存在的环境，小熊才留意到距离他不足十米与他遥遥相望的那一土huáng sè光团。那光团只是微微颤动，并没有似小熊一般破茧而出化出可以辨认的形体。

    “刚刚是你在和我老人家说话？”小熊向光团不能算走，只能是飘近了些。

    “如果你还没有玩够就再玩一会儿，如果玩够了就过来听我说说话。”

    声音又出现了，这次方位明确了些，也真实了，是从那团光里传出来的，有些沉闷还有嘶哑，难以掩饰其中的苍茫。听到这声音小熊身体竟突然变软又缩成一团，像一个毛绒球，逃避像向远处滚了出去。缩着的身体好半天再不见舒展来。而那团光倒是没发现有什么变化。

    仅仅是声音就把小熊吓成这般模样，许久之后大概小熊也是意识到这一点，缓缓伸展开四肢，以一个很威武霸气的姿势飘起来。“我老人家可是有身份有尊严有地位的！”双手一样的两只熊掌还挑衅地挥舞着。

    如果元宝和如意听到这声音，根本用不着仔细看，就会因为熟悉而激动地跳起来，这小熊不是大地暴熊还能是哪个？

    失去自由迷离了将近一年了，在这个莫测的空间里恢复了意识，看样子身体也恢复了，依然不改当初在幽兰山占山为王的德行。明明被一点声音就吓了个屁滚尿流，还是不忘自称老人家，还要摆姿态地漂浮到那团光上方装出一副凶狠的样子。

    “痴儿过来吧，老夫时间不多，只想和你说说话，这么一点要求你都不肯满足我么？”

    这次因为距离近听得更清楚，心中那早已深入灵魂的畏惧也再次占据大地暴熊的心神。大地暴熊不再试图逃走，却又克制不住地浑身的绒毛都要乍起来了。若是身在有天有地的空中，这一刻失神定然会一头栽下来，只可惜这里还算不上是完整的世界，大地暴熊没有出丑，心念稍动就缩短了与发出声音那团光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