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这么慢慢的过,赵昺和张世杰继续躲在海边练兵,每天由赵昺盯着操练,下午便由张世杰教他们带兵。慢慢的,连那些渔民都记了一肚子的兵法。七月末陆秀夫依然躲在升龙城内保持与陈晃的沟通,并替张世杰争取支持。
仍有南宋逃民不断向安南国内逃亡,这些逃民大多身无分文,也没有田地,安南最初接收这些逃民时颇为欣喜,那些青壮都是绝佳的劳动力。随着南逃的宋民越来越多,安南国内有些承受不住了,让他们分散开的话,安南国本来就人口不多,国家北部的承受能力已接近极限,若是直接整编起来的话,又怕他们饿急了抢劫作乱,想完全负担这些人的粮饷那更是安南国立无法承受的。
在陆秀夫的建议下,陈晃干脆派人给张世杰递口信,从仓库里调了几大船粮食,叫他带着人在安南北面境外的海边一带驻扎,收拢宋国逃民。赵昺让人打听了一下,消息纷乱复杂,他稍加分析,便知道那地方荒无人烟,有大山,还有一条传说中的河流,叫北仓河,但本地根本没人去过。于是赵昺找到在家伺候父亲的陈国瓒,让他帮忙弄一批斧头锯子铁锹之类的工具,才在怀文候公子恋恋不舍的相送中上船。
于是赵昺与张世杰带着四十多人的小队,以及几条破船走海路来到北仓河往南一点的江边驻扎。
这时元军并没有实际控制民族复杂、多山多水的广西,因此在赵昺的建议下,张世杰在北仓河北面的一座山谷尽头干脆打出了“大宋越国公枢密使张“的大旗收拢逃民,帮他们摆渡过来。这些逃民衣衫褴褛,饥寒交迫,翻山越岭,竟在安南地界见到了大宋的官旗,有的人跑到士兵面前就饿得昏倒了,也有识字的看到旗帜当时就放声大哭起来。眼见逃民越来越多,短短一上午竟有十几人人过来。
张世杰心里也极为难受。他本来就是汉人,虽生于金国,但早已视自己为大宋人。如今屡战屡败,见大宋国破,百姓家亡,仿佛看到病逝于襄阳的吕文德在天上骂他亡国之臣,愧对君恩。可他心里知道,陈晃给他的粮饷也不算多,如此之多的逃民涌来,他根本不可能一直tí gòng粮食。无奈之下张世杰又找到赵昺出主意来了。
找到小官家时,赵昺正在卫兵的保护下登上一座相对比较低矮的小山,俯瞰着这个鸟不拉屎的的地方。这里依山傍海,树木林立,高耸入云,仿佛世外桃园。海面风平浪静,山清水秀,江山如画。而缺点就是除了风景以外一无所有。众人已经稍稍探索过这个地方,往北去是傣族人的居住区,通过一条山谷就能到这里,南面是安南的北国境,同样人烟稀少。东面是后世赫赫有名的十万大山山脉,山上流下一条的大河就是传说中的北仓河,入海口离他们驻扎的地方北面不远,正好截在大宋逃民从广西到安南的路中间。
听张世杰说了难处,赵昺回到海边船上思考了有两三个时辰,又找到张世杰说起自己的看法:
目前这个地方看起来一无所有,但数目众多。当务之急是将吃过饭的逃民组织起来,让他们拥有秩序。然后组织他们伐木造屋,护卫驻地甚至外出打猎。至于张世杰说的将来希望他们在此开垦荒地,那就是比较遥远的事情了。
赵昺相中了之前登过的那座小山西侧的谷地,让刘双林按人头计数,同一家的编在一起,十五到二十人编成一甲,十甲编成一保。向他们申明规矩。“一人作奸犯科全甲连坐打棍子杀头,检举有功可免罚!不得大声叫嚷,夜里不许行走!受不了现在可以原路返回!”这几个负责接引的士兵就挨个跟新来的人说清楚了。
已经吃过米粮的,就安排他们年轻力壮的去伐木,老弱妇孺去拔那半高不高的野草,如今海边刮得是东北风,赵昺特意选东边有个小山的地方做驻地,应当说是十分细心了。
赵昺依旧站在这个山坡上,一条条指令由身边的卫兵逐一传达下去,由这些手里持刀的卫兵维持秩序和监督执行,第一天这些可怜的几十人就按甲各自聚在一起在草地上睡了一夜。四周整夜都有持刀的士兵巡逻,有一人或许是吃饱了有闲心,夜里偷摸一个寡妇,被抓起来带走。只听远远地传来求饶,最后是一声惨叫,显然是被人砍头了。
张世杰和赵昺自然是不用在地上睡的,就连值夜的士兵和渔民们都是在船上睡。他听到赵昺发号施令,心狠手辣,杀一儆百,第一个作奸犯科的直接就让陆缜带人拖出去砍了,全甲人除了老人和孩童统统挨了棍子,女人减半,只有告发那个寡妇免了惩罚。张世杰就在旁边看着,并未插言。已经习惯了赵昺远超年龄的成熟,但这次仍然是震撼异常。
从赵昺的本心上来说,他今世穿越成为一个七岁的孩子,本应收敛锋芒,做一个小孩该做的事情。但如今世道纷乱,人命贱如草,何况他又是这大宋朝的幼帝,所以他可不想哪天被蒙古人抓去看管一辈子,在战战兢兢中等待死亡的降临。何况前世的他,也常为宋末同族的悲惨遭遇心痛不已。既然老天给了他亲自参与和改变历史的机会,又怎能逃奔在海外苟且偷生?
随后五天里,共有六十几个人挨了棍子,另有五人试图南逃被抓回来砍了头,与他们同甲的七个知情不报的人也被连坐杀头,同甲的其他人每人被打了四十棍。营地从此秩序井然。这地方仿佛一个巨大的集中营,早晨天刚蒙蒙亮,毛老丈就将所有人叫起来排队吃饭,然后盯着他们忙活到中午,再吃一顿继续干活,忙活到晚上,最后吃一顿,休息片刻集体出操跑步,晚上回来睡觉。
随着人数越来越多,赵昺将每甲的青壮编队,选择其中表现良好的三十个,统一交给毛老丈管理,不用干活,只是配合士兵们巡逻以及看管新来的人。这地方对着的海边是个小港湾,风平浪静。因此螺洲岛上过来的渔民们重操旧业,以前打鱼的如今依旧出海打鱼,从前那个煮盐的也在赵昺的传授下做起晒盐的活。自从能吃上鱼以后,营地里的怨言少了很多。
十多天下来,众人砍下的树木在营地南侧堆积如山,拔下来的杂草也一堆堆屯在营地四周。接下来便是锯木板盖房子了。
如今没有铁钉,赵昺也不懂怎么造房子,就只能指挥着一些青壮慢慢尝试,用木楔子连接。这样的房子刚造了三栋,有个进营七八天的民壮突然出声:“房子不是这样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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