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到了晚饭时间。
霍扬匆匆进到伙房,不由愣住。原来平时吃饭的那张木案上此时空空如也,青儿也不在房里。
霍扬又退回院子里一看,这才松了口气:青儿正在东厢的灶房里烧火。
只见她坐在一条小板凳上,手托香腮,对着面前熊熊的灶火发怔。一张粉面被火光映得如同红玉雕琢的一般。
她面前的灶台上,摞着几层热汽腾腾的蒸屉,阵阵饭菜的香味从中透出。
霍扬在门外踌躇一阵,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青儿姐,其实我和回雪之间什么事也没有……”
青儿慢慢转过脸来,面无表情地说:“那她昨晚为何来找你?园中那么多男人,她为何不去找别人,偏偏来找你呢?”
霍扬一下被问住了。
——我怎么知道她偏偏来找我?
——难道生得英俊挺拔也是错?
——(惭愧!惭愧!)
霍扬叹道:“总之,我和她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更没做过她跟你说的那些事!”
“不打自招了罢?”青儿盯着霍扬漠然说道,“你怎么知道她对我说了你们做的哪些好事?”
霍扬无奈:“青儿姐,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和回雪真不是那种关系!”
“你整日里胡说八道,教我如何相信你发的誓?”
霍扬不禁微愣:“……好吧。你说,你怎么才肯信我?”
青儿摇了摇头:“算了。你不必为难自己。我也不必非得信你。”
见此情形,霍扬的心立时沉了下去。
以他的经验,如果一个女人还肯和男人大吵大闹,那就表明两人的关系还可以挽回;如果她表现得非常冷静,则很可能已经对男人死心了。
“回雪到底对你说了什么?”霍扬快要抓狂了。
“她说你表面装模作样,其实却是个喜新厌旧的色中饿鬼,只对女儿家的身体感兴趣……”
霍扬紧盯着青儿道:“你当真相信她的鬼话?”
青儿毫不避让地与他对视:“若是以前,我也许不信。不过见识了你的手段之后,我倒觉得她说得似乎有些道理。”
霍扬不禁气苦。
“这是我最后一次专意为你做饭了,以后仍是照老规矩来罢……”青儿一边说着站起了身来。
“你等一下!”霍扬一把抓住了青儿的手腕。
青儿低头看了看霍扬的手,淡淡地说道:“放开我。”
霍扬没有放手。却沉声说道:“青儿姐,不是我海口自夸:我要一心想着得到你的身体,你觉得你能逃掉吗?”
青儿微微一怔,冷笑道:“我知道你有本事。你若对我用强,我自然是逃不掉的。不过,我虽然不能奈何你,总还可以自行了断吧?”
此时青儿眼中的决绝,言语中的冷漠,直让霍扬心生凉意。
——完蛋!看这情况,好像真的没法挽回了……
——难道就要这么失去探寻真相的机会了?
他转头看向熊熊的灶火,募的心中一动。
——既然这是由“伊甸园”创造的虚拟世界,那么我的本体不是类似《黑客帝国》里的那种“人肉电池”,就是一段代码什么的,而这副身体,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既然身体都不存在,还有什么好珍惜?
想到这里,霍扬双眼直视着青儿,暗里紧咬牙关,突然把右手伸进了熊熊的灶火之中!
刹时一阵难以形容的剧痛从手上传来。
——我cao!这个虚拟世界模拟得也太逼真了吧?!
“你做什么——”青儿惊得花容惨变,就在一阵尖叫声中,扑过来抱住霍扬的右臂往外拉扯。“快拿出来!”
霍扬却屏住呼吸,岿然不动。
人类神经能够感受的痛苦被划分为零到十级,“烧痛”属于第九级,仅次于十级的“三叉神经痛”;而要论最痛苦的死亡方式,“焚烧”则当之无愧地排在第一位。
可以说,没有哪个正常人能忍受烈火焚烧而毫无反应,更何况十指连心?
好在霍扬从一开始就在暗运“排空掌”,源源不断地把内力化为阴柔气劲反逼着热浪,才没让火焰直接烧上皮肉。但仅是高温的炙烤也非常人能够忍受。很快,他的手掌就烤出了大片的燎泡。
他强忍着要命的剧痛,豆大的汗滴不住从额头脸面上滚落。
“快把手拿出来!”青儿拼命拉扯着霍扬。
霍扬还是没把手拿出来。就那么硬屏着呼吸,紧咬着牙关说道:“你肯信我了?”
青儿连连摇头哭喊:“我信,我信,我信你了!你快拿出来啊!”
“我和回雪没有……”霍扬话还没完,忽然眼前一黑,仰身便倒。
“小虎子——”
青儿的这声凄婉的尖叫,是霍扬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霍扬的意识终于再度凝聚了起来。
——什么情况?
霍扬疑惑地转着圈子打量四周。
原来他又回到了所谓的“无主之地”,那个上下四方只有一片茫茫白色的广袤空间。
“你的决断真令人敬畏……”伊娃柔和的语音在耳边回响着。
——难道我又死了?
意识到这一点,霍扬刹时仿佛掉进了冰窖中,从头凉到了脚。
“在那部资料片里,你确实己被判定死亡……”
“为什么?”霍扬不甘地说,“我当时只不过把一只手伸进了火里,最多也就是个重度烧伤吧,怎么会死呢?”
伊娃解释道:“根据该资料片的设定,你所使的‘排空掌’循的是‘手少阴心经’,而火却是至阳之物。至阳乘少阴。你在火中使用‘排空掌’,恰好把火毒引进了‘手少阴心经’,以致三天后火毒攻心而死——这是流风的诊断结果。”
“流风?那个小丫头竟然是个医生……”
霍扬暂时放下关于流风的疑惑,试探道:“那我的任务,就算是失败了?”
“……根据我对青儿的观察,你的任务实际上已经完成了。考虑到我们始终没有做出‘死亡即失败’的约定,我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
听到这里,本来已经绝望的霍扬不由心生惊喜:“那接下来怎么干?”
“我已在该资料片里植入了一个病毒程序。fú wù器应该会在解决病毒之后,读取最近的一个存盘点。按它的时间线来说,大概是五天之前的某个时刻。”
“五天以前?”霍扬开始努力回想五天之前的任务进度。
“不用想了,我现在就把你送回那部资料片。记住:从现在开始,如果你再被判定死亡,就视同任务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