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餐馆多如雨后春笋,但因经常光顾,自然毫无食欲。
饭终究还是要吃的,就像午觉,不睡足,夜班就没法上。
正当我用类似抓阄的方法挑选时,忽然一个黑壮的身影映入眼帘。
“耿博?”看到对方转身,我惊喜得直扑过去。“真的是你?”
“夫仔?太巧了。”
“你怎么在这儿?”在医院附近碰到熟人,通常不是件好事。
“我陪媳妇来报到的。”
“报到?在这附近上班?”我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谁。
“是啊,跟你在同一个医院。”
“啊?什么情况?”
“耿博——”身后一个轻柔的女声略带些沙哑。
“yoyo,你看是谁?”
“孙逸夫?”
“赵可心?”
漂亮的女人分很多种。有“袅娜少女羞,岁月无忧愁”的司思可爱之美;有“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的希若清纯之美;而yoyo的美,则是“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的成熟之韵。
我们三人就近找了一家餐馆,坐下攀谈。
“你把护理学到了硕士?”
“怎么?看不起护士?”
“不敢,不敢,就是感觉有些怪怪的。”
“怎么讲?”
“就好比经纪人的颜值、能力比明星还高。”
“你为何不说功高盖主呢?”耿博有些不服气的拽着文。
“对,就是这个意思。”
“唉!无知真可怜。在你眼中,护士就相当于医生的mì shū、辅警呗?”yoyo的语气里明显露出了不快。
“嗯——”我借着夹菜,忙开动脑筋,挽回话题,“也不是啦。护士是一个崇高的职业,是一个付出爱心的职业。”
“但却不是一个受人尊敬的职业。”yoyo没好气的接出下句。
“别这么说,你们的工作其实很辛苦、很全面、很严谨的。”
“而且,还要迎接各种检查和kǎo shì。”yoyo无耐的吐槽道。
“鱼香肉丝来喽。”耿博从高中时,就很喜欢这道菜。
“医生和护士就好像这盘菜,人们吃的是肉丝,品的是萝卜和木耳。但彼此谁都离不开谁?”
“谁说的?我只吃素。”yoyo说着,夹起了木耳。
“我只吃肉。”耿博边说边把一筷子肉塞进嘴里。
“呵呵,那我就只剩汤了。”
“你再不快点吃,汤都没有。”
“假如让你进临床一线,会不会有些大材小用了呢?”
“是吧,我也觉着,所以,我家yoyo直接进入护理部。”
“啧啧,了不起。有钱驶得万年船啊。”
“公共场合别瞎说,这次我可没托人。”
“对不起,凭能力。”我赶忙纠正,“那你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下个月,准确的说,大后天。”
“这么快。”
“逸夫,以后,你可要多关照我们家yoyo啊。”
“拜托,护理部诶,谁关照谁还不一定呢。”
“哈哈,照这么说,这顿饭得你请吧?”
“必须的。”
“对了,前些天我们碰上阿姨了,阿姨的身体挺棒的,而且还是那么年轻。”
“谢谢,我妈回家跟我说了。”
“哦,是吗,阿姨怎么说我的?”yoyo看似随口一问。
“我妈净夸耿博了,没怎么提起你,可能跟你不熟吧!”
“呵呵,的确,我们总是不熟。”
“快吃菜呀,都凉了。”耿博显然是饿坏了,在měi nǚ面前,也依旧是狼吞虎咽。
由于和耿博好久未见,我们聊得分外开心。全然没有留意yoyo眉宇间凝结出一丝情愁,双目似水朦胧的看向我。
yoyo尚有一些手续未完善,需要下午一并提交。吃过饭,我们便各奔东西了。
为了迎战夜班的忙碌,下午必须补足了觉。
可不知为何,自从见到了yoyo,我的心,就一刻都没平静过。
吃饭的时候,无意中瞥见yoyo那粉润细腻的手,竟觉得十分熟悉,几次想伸手过去握住,但都被我强行克制了。我更不敢去注视她的眼睛,因为在她的眼睛里面有我。
大概是周五又逢阴雨的缘故,今晚的夜班注定不会平静。
这次的梦里,我看到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子,被一名青年男子在门前指着面骂道:“我呸,从小到大,哪次跟你要时都说没钱。就说上回,我要租门面,要不是我以死相逼,你还说你没钱呢。这次我丈母娘说了,只要5万块彩礼钱,已经比上回少3万了。再不给钱,你就别回来。”
中年男子苦苦哀求无果,被儿子猛一把推出门外,直摔了个四脚朝天。爬起后,顾不得抖落身上的泥土,鼻泪纵横,大喊道:“儿啊,你这是要逼死我呀。”
“你生得起,却养不起,有你这样的父亲,我都觉得丢人。要死的话,就死远点。”青年男子随后将房门重重的关上了。
中年男子痛心疾首,精神恍惚之下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
有了昨晚的经历,护士长苏红早早的来到急诊科。
正当我们交接班时,内、外科的数名护士长忽然同时出现。
“苏护士长。”
“呦,你们这是突击检查啊。”大家竟不按套路出牌,苏红心中很是意外。
“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
“就是,苏红,你要这么想,我可生气啦。”
“没错,赶紧道歉,不然,我们可都走了。”
“什么情况?我理解错了?”
“必须错了,实话告诉你,我们今天是来帮忙的。”
“帮忙?”
“对,昨天在微信圈里,看你那么忙,当时就想过来了,可是车堵得厉害。这不,今晚又是下雨,我们便商量好一块儿来帮你。”
“呦,看我这小人之心,快来,快来,我给你们沏杯茶去。”
“不用,我们都吃饱喝足来的。说吧,怎么安排,今天,都听你的。”
“我哪敢……”
“苏红,见外了不是,别磨叽。”
“好,既然姐妹们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随后,苏护士长便将众位护士长按照不同专长一一分配。其中年纪最大的普外科护士长李莉,被安排到了分诊台。
有实力如此强劲的队友加入,今晚的夜班,将不再孤单。
六位护士长一同坐镇急诊,这实力,来者不拒;这阵势,足抵万军;这气势,可吞山河。
人们常说的“霸气侧漏”,大概就是指的这个吧。
兴许是昨晚把哮喘的患者都看尽了,直到8点雨停,方才来了三两个。(不过,从侧面也可以反应出昨天医生开的药,还是很管用的。)
眼看时钟快要走到8点半,内外科一共才看了二十几个病人。
“姐妹们,看来咱们的气场很强啊。”
“苏红,我们过会儿就撤了。”
“行,赶紧回吧。谢谢姐妹们了,改天,我请吃饭。”
“聚聚可以,但我来做东。”
“好,听李大姐的,我送送你们。”
说来也巧,众人前脚刚走,120后脚就呼啸而至。
“猝死的,家属在路上呢。”
“快进抢救室。”苏红护士长和高扬一同将患者搬到床上。
随后,气管插管,上呼吸机,胸外按压,肾上腺素,体外除颤等等,我们使出浑身解数,就差打通患者的“任督二脉”了(武侠小说里,作者虚构的情节),但依旧回天乏力。
抢救结束的时候,我们每个人的衣襟都被汗水湿透。看着患者半裸的身体,面色青紫,四肢僵冷,嘴里插着气管插管,胸前正被复苏机规律的按压。我气喘吁吁地轻声说道:“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
等众家属来时,看到了依靠复苏机和呼吸机维持心跳和呼吸的“患者”。或许是短时间还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患者的妻子直接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