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儿!”玉雕栏一声悲号,身形如风已向半空直飞了出去。
可惜那长枪挟裹了玉一琢自身所有力道,正直直的从心脏中贯了过去,人在空中却早已没有丝毫气息了。
“我的琢儿!”玉雕栏修道有成,十数年来喜怒不形于色,如今情到深处,老大一颗浊泪已然直滚落了下来,我的琢儿啊!
”父亲,我,我听到又是那个巳随行在捣鬼的。“玉勾连虽然同样十分伤痛,却又不得不道。
“哈哈,好,杀我琢儿!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再活着。”玉雕栏将玉一琢身子轻轻放在了地上,双目直视,已一步步向斗云破、不问天走了过来。
“父亲!”
“马儿,好马儿,一琢自小就极喜欢你的,什么灵丹妙药,一定要为备足够一份才肯的。”玉雕栏一步步走到骏马身前,大手轻轻的抚着骏马长鬃,双眼中隐隐的泪光闪烁道。
斯溜溜,骏马一声长嘶,两蹄昂然人立而起,望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主人,摇尾摆鬣,双眼中竟然也直流下泪来。
“好马,好马,真是好马儿,不枉的玉一琢如此爱你如至宝,呵呵。”
斯溜溜,骏马打着响鼻一声长嘶,低垂下头不住推攘着地上的主人。
“呵呵,好马,你不用难过,你会和一琢永远在一起的。”玉雕栏手起掌落,轻轻向下一拍,那骏马一声也没有,软软的已噗通一声直跌倒了下去。
“呵呵,我说过,杀我的儿子,你们一个个都要来陪葬!”玉雕栏冷冷一笑,已直直的看向了斗云破和不问天。
不问天大笑一声:“杀马容易,杀我,呵呵,还请城主多多斟酌,莫要自己先归了黄泉。”
“呵呵,我知道你十分了得,可在白玉城下,老子要杀谁,那他一定活不了,除非,你是离家老大,哈哈,纳命来吧!”玉雕栏一声大吼,双手猛然一探,竟然分别向斗云破和不问天两个人头顶抓了下去。
不问天、斗云破同是一声大吼,分别抬掌劈出,咔擦一声裂响,身前两个玉雕栏已然是被打的粉碎。
可空中一声冷笑,纷纷碎块中明光一晃,一尊尊碧玉般的玉雕栏已又是伸出双爪直抓了过来。
“忽石忽玉,非玉非石,石即是玉,玉即是石,千万块石中千万玉,千万玉中无数石!”玉雕栏双手如鬼如魅,一下下探出,任由不问天和斗云破将他击打成了千万块,可千万块中光华一闪,立刻忽然似玉,忽然似石,就又生出数个玉雕栏来。
斗云破和不问天用出全副精神,功力达至极点,无招不胜,无式不赢,每一出招必定将身前的玉雕栏打的粉碎。
可每粉碎一次,立刻就更有许多玉雕栏立刻生了出来,有的古朴粗糙如顽石,有的就晶莹剔透胜美玉,或浮光,或晦影,重重叠叠仍旧是不断分别向斗云破和不问天杀了来。
“好手段!”
“果然厉害!”不问天、斗云破同是大叫一声,手臂上已然都被抓的一片血肉模糊,几乎森森露骨。
斗云破呸的一声,吐口血痰笑道:“不问天,今遭打的如何?”
“好,很好!”不问天一边奋力招架,一边就哈哈笑道,“想不到如此简简单单直来直去的一抓就可以逼的我不问天亡魂丧胆,哈哈,好一个白玉城主!”
斗云破一步步向后退开,终于退无可退,只好同不问天背向而立,奋力抵挡时亦不由得笑道:“果然极好,我们如今陷在无穷玉石之辩中,究竟是玉是石?然或非玉非石?既玉既石?无玉无石?咱们两个这样越加分辨,那麻烦自然就无穷无尽的增加了起来啦!”
不问天哈哈一笑:“不错,想不到剖玉无穷劫竟然可以达到如此高深莫测境地,玉勾连,我们可是大大的坐井观天小看了你啦。”
玉勾连亦是呆呆立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苦学十三年的家传本事竟然能够达到如此程度,不问天、斗云破明明都是当世豪杰,可父亲,似乎只是一抓抓下,那便已将两人重重困在了无穷纷乱中了。剖玉无穷劫?难道,剖不剖玉其实只不过是皮毛边角,真正的妙旨其实全在一个劫字上头!
玉勾连蓦然一惊,再看父亲神通展现时,已然的大为不同!
果然,剖玉无穷劫,真正的劫是在剖玉之后,剖玉之后如何处置?是好是坏?是雕是琢?是优是劣?是修是残?是天然是精工?这便有了无穷法门和道路,那一条路对?哪一条路错?哪一条路好?哪一条难?哪一条路直通大道?如此纷纷聚讼无穷,那就千年万年也仍旧陷落在无穷争辩和意识形态之不同中了。
玉勾连想的一阵出神,竟然不由的一声低吼,已然见到身前,眼旁无数重重乱影都向他抓了过来,这一抓居然绝不一丝凌厉可怕,竟然都似温醇长者,苦口婆心只是伸出手来要引他走向正路。
“不不!”玉勾连顿时一阵头痛欲裂,已不由的连连向后退去,这影影绰绰千百只向自己抓来的手似乎每一个都大有道理,每一个都深蕴天地至理,每一个都不由得自己不去苦心钻研,可是如此多的选择,如此多的道法,竟然轰轰然一起呈现,顿时已令玉勾连六神无主、意乱如麻,“这,这,究竟哪一个才对,究竟哪一个才值得我用一生,用数百年来专一一意的苦心献道?”
一霎时间,玉勾连已然的是一头大汗直纷纷落了下来:“我,我究竟该何去何从,如何不使自己一生白过?究竟那一条路才是最有意义?最值得无怨无悔的?”玉勾连跌跌撞撞,却又不由得向后退了数步,他勉强伸出手,似乎是想要选择其一,可其他数十双伸过来的手立刻就大悲大痛起来,几乎如哀婉欲绝,更似乎有无数乱纷纷的声音直响了起来:“你怎么能选择他?唉,哈哈,小子无知太也荒缪,大好年华百年已逝,你怎么能如此轻易的将自己一身血肉精魂如此轻易抛洒在邪路上头?”
“我,我?!”玉勾连心头猛然一惊,已顿时大大犹豫起来,果然,自己似乎并没有那么大的决心真要为那一条道路拼搏一生,“我,我该选择另外一条路么?”
玉勾连小心翼翼的伸出了手,其他数十条手就纷纷痛苦呼号了起来:“悲哀,大悲哀,人生大苦无过于迷途而不知返,如此韶华美妙,你竟然要穷年累月舍却一切正道而孤守茅舍么?”
“这!”玉勾连伸出的手犹似触电一般,已连忙慌不迭的直缩了回来:“呵呵,幸好,如此没有轻易来选择。”
“选我,选我,我才是最强最真的道路,我才是人生最有意义的选择!”数十双手已是纷纷直向玉勾连直抓了过来。
“不不,我不!才不会如此轻易用一生心血来委身于你们的,不,我一定要看清楚,看清楚,选出真正最好的来!”玉勾连一边向后直退,一边却不由呵呵直笑了起来,“哈哈,我玉勾连绝非傻瓜,岂能轻易骗的动我,如此多选择,如此多道路理论,呵呵,我如此聪明绝顶,一定可以择出一个最完美的来!”
玉勾连一边笑,一边却向后连连退着,双目中精华闪闪,越笑便越加得意欢欣:“呵呵,我尊贵如帝王,怎得可以轻易投身于一路?呵呵,我可要细细选择的,你们如此多道路、方法,还不一一细细为朕陈述一番,好叫我终究得个路头?”
那纷纷乱乱的声音便争先恐后的辩论了起来,他说他有理,他即说他才是最真理,他更说他是无上真理,如此翻滚反复问难,竟然是无休无止,却又偏偏无限精彩纷呈。
玉勾连却是笑的愈加开心自在起来:“呵呵,哈哈,好好好,果然还是我最聪明,你们如此多奇妙大道每一个都妙到巅毫,每一个都博大精深,我选了这一家,哪一家岂不是再无心力参研了?唉,哈哈,好啊,你们且再议论,我且从容等待了,我一家都不选,岂不是没有一家会放弃?哈哈,果然聪明!”
玉勾连咯咯一阵大笑,已然似极畅快得意一般。
玉雕栏双手展开,一抓又一抓,无不简单至极,可一抓变十抓,十抓生百抓千抓,这每一抓都忽石忽玉、欲辨还难!
有的彩色斑斓,虽然是石却更胜过了玉,有的温润如藏水,虽然是小玉却胜过一山,有的怪石嶙峋妙图天生,虽然是石,可却压迫的明玉无光,如此纷纷攘攘,变化无穷,生出无穷玉石奇葩来纷纷一抓抓下。
斗云破和不问天都是心神巨震,有心凝著归一,不去理那乱相,可脑海中轰然一响,却似乎无数时玉时石的手已直抓到了他们脑海中一般。
不问天心神一乱,噗嗤一声,胸口一下被抓出五个血红窟窿来:“怎么办,斗云破,咱们兄弟似乎是要死在这玉石之辨中了,妈的,这无数抓,似乎都极对又似乎都不那么对,分不清道不明,早令我心神大乱。”
斗云破摇头嘻嘻一笑,虽然脸颊上早被抓的一片模糊,却仍旧咧嘴笑道:“这他妈的无穷玉石对错之辨,咱们要想真正辩出个结果来,那一定已然是千秋万载后一具骷髅了。”
“不错,那该当如何?”
“我心头有一个主意,却不知道对还是不对?”斗云破摇头笑道。
“且说说看,或许歪打正着,能不死当然很好。”
斗云破顿时点头道:“不错!我的境界,要真的想达到不争不辩,知止而静的地步,那是差的远了。”斗云破忽然双手一停,已直直站着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