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容子渔看一眼满地碎砖的破洞,摇摇头,望着在一边沉思的斗云破道:“你一共错了三十六步,现在还记得几步?”
斗云破一脸愧色,低首挠头道:“我仍旧还有九处无法忘记。”
有容子渔长叹一声:“九处?”不由摇了摇头却笑道:“现在还纠葛么?”
斗云破凝神细想了足足有大半天功夫才终于道:“不好意思,仍旧有三处说什么也忘不掉。”
葫芦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早已是眼馋不已,顿时就凑过来笑道:“哈哈,师傅划的圈子你岂能轻易跳出来?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你心住在过去纠结不已,神却又在当下,且小心心神分裂的啊。”
“师傅,我来试试。”葫芦黑黑的胖脸一阵油光泛起。
有容子渔笑道:“雄烈堂院子中的花生的极好,你小心取回来一株。”
“是。”葫芦答应一声,连忙转身就走,不多时候,已小心捧着一盆新移的花卉喜滋滋的走了进来。
“这是什么花?”
葫芦深深一嗅,咂摸着满口浓香,嬉道:“这是东荒奇种,海心妍,似花非花似虫非虫,似生非生似亡非亡,本来只是生在海底,不知道星家有如何通天本事,竟然在陆上也种的活他。”
驱御寒也不由赞叹道:“早闻星家有披星戴月的本领,天下修道神速第一,这四荒**中奇珍异宝不知道收罗了多少来,却把如此重宝只是随手栽在院外。”
有容子渔伸手轻轻抚摸那奇花,只见奇花血红灿烂,却形如一簇簇肉管钟鼎,挤挤挨挨,浓香扑鼻,他伸手一触,那奇花已活了一般蠕动收缩数寸,一霎那间,通体伸出无群奇刺来,颜色更由鲜红而转为暗褐,犹如一块斑斓老石却再不见一点活气了。
“果然奇妙的很,不愧是海心妍,”有容子渔不由点头一笑,已截断一枝细刺来递给了葫芦,“来,尝尝他什么味道?”
葫芦登时大惊失色:“这,海心妍之剧毒可是位列大荒第七的啊,所以才又叫作七毒海心。”
有容子渔笑道:“你画了那么多圈子却终究长进不大,毒是一个圈子,你又是一个圈子,如何能够入其圈而不为其圈套?”
葫芦双眼一阵乱眨,已不由接过了细刺,微微一犹豫,已扔到了嘴里乱嚼碎了直咽了下去。
“现在觉得如何?”
“酸、痛、痒、麻、胀、辣、烫又奇苦难当。”葫芦双手紧紧掐着脖子,只觉全身似乎已被烧的红透了一般,又觉那极苦的味道一股股直冒了出来,身子似乎已然要化开了一般。
“现在又如何?”寂静片刻,有容子渔仍旧淡淡的问道。
葫芦难熬难煎,满头大汗一颗颗直生了出来,只好以指为笔墨,凌空一个个圈子直画了出来,他身形晃动,从一个圈子中又钻入到另一个圈子中,有的圈子奇寒,有的就奇热,有的乌黑一片,有的却火红如血,如此穿梭不停,竟然似乎渐渐忘却了身中剧毒一般,只是经有容子渔这么一问,心中却又是一阵酥麻、痛胀了起来,不由苦着脸道:“我刚刚好不容易忘记了九成,师傅你这一问,却又记起了八成来。”
“那现在又如何?”有容子渔双眼静静看着花,仍旧轻声问道。
“哎呀,好痛,似乎酸麻苦胀痛都已忘记干净了,可师傅一问,偏偏又全身烫的厉害。”葫芦猛然从一个圈子直跳了出来,又蹦又叫的直呼厉害。
有容子渔看他跳的出奇,不由笑道:“现在又如何了?”
“哎呀,不要问,不要问,师傅一问,葫芦就好难受好难受!”葫芦虚空中连连腾挪穿梭于大大小小圈子中,却愁眉苦脸的叫道,“好不容易统统都忘记了,可偏偏肚子又胀的十分难受,哎呀,好胀,难受死我了。”
唉,有容子渔看他万分难过,稍停片刻,却仍旧问道:“现在又如何了?”
葫芦愁眉苦脸,全身气流一阵乱窜乱走,却拼命凝定心神道:“好师傅,这次忘记的都差不多了,只是却又说不来的莫名烦躁,实在难抓难搔,无处捞摸,好像吊在了半空欲上不能欲下不得一般。”
有容子渔一笑:“你来,我给你一味灵药,保管药到病除。”
“是什么?”葫芦全身肌肉抽动,却欣喜万分的道。
“你看。”有容子渔摊开掌心,上面却是一截细刺,正是当初葫芦吞掉的那个。
“啊,怎么会这样?”葫芦顿时一阵大惊,双眼直瞪着有容子渔,“难道,我、我吃下去的只是······”
“不错,只是假的。”
“假的?假的!”
“你现在全身还难过万分么?”
“这,哎呀,好像真的一点都不难受了。”葫芦低头看着自己胖胖的身躯,果然一丝异状都已不见了,不由得一阵啧啧称奇。
有容子渔便笑道:“院子中那么多花,你为什么偏偏却选中了海心妍?”
“我曾见有人中此奇毒,当真生不如死,知道这花十分厉害,所以就不由得搬了进来。”
有容子渔笑道:“如此说来,你刚才种种痛苦,都是在想象模拟别人而已?”
“我?”葫芦眼睛一阵乱眨,不由就咂舌道,“我完全没有中毒,却像是真正中毒一样难受,这,当真只是我在自己想象模拟么?”
有容子渔看葫芦呆呆的一动不动,却又轻轻折断了一条细刺下来,依旧放在了手中道:“你再看看如何?”
葫芦细细一看,却是一阵惊愕:“这,这两根细刺怎么完全一样,这怎么可能,这,我到底吃了dú cì没有,葫芦突然好像是在做梦一样啊。”
有容子渔直看着葫芦:“那你要问问自己,是真的难受还是假的难受?”
葫芦一阵发呆,细细回想,肚子里果然一阵变化,只是这变化忽有忽无,似真似幻,葫芦以为自己真的吃了dú cì时,肚子中就十分难受起来,可葫芦认定自己并没有吃什么dú cì时,肚子中却又毫无感觉了,不由心神一阵乱跳:“我,我到底是真中毒还是假中毒啊,怎得想是真的便就真的成真了,想是假的却就真是假的了?”
有容子渔一脚已将他轻轻踹了出去:“梦都未有醒,且好好画你自己的圈子去吧。”
外面忽然一声大吼,已听有数百人齐声高喝道:“大荒二十八城城主参见总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