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对!”孔距忽然一声大叫,已然陡然间杀气冲天的站了起来,双目如血的直直望着有容子渔厉声吼道,“你好狠,为什么!”
郁无关看他头顶丈二天青巨剑冲天而出,光灿灿,耀腾腾,雷霆万钧般眨眼即要劈下,不由大惊失色,连忙护住了有容子渔,厉声吼道:“孔夫子,你疯了么!”
孔距只是双眼直直的盯住了有容子渔,仍旧执拗异常的大声吼道:“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狠!”
“到底什么为什么!你这混蛋。”郁无关亦大声问道。
孔距呼呼喘气,似乎极力挣扎才堪堪将一身杀气压住,用尽了力气才又缓缓对有容子渔道:“为什么?凭你如此修为见识,杀鱼妖不过易如反掌,为什么要养虎为患?为什么不救我三百弟子!”
说到最后,孔距已然怒气填胸再无法克制,一道鲜血已自嘴角直流了下来。
“你胡说什么,笨蛋,子渔又怎么会见死不救?!”郁无关顿时大声骂道。
“关关,孔老夫子说的不错,我的确是见死不救,鱼妖,杀之灭之虽难亦不难。”
听到有容子渔如此淡淡的声音,郁无关却如同听到惊雷闪电一般,一下跃起来已颤声道:“你,你个笨蛋,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有容子渔淡淡的摇一摇头:“无谓如此,见死不救的是我,自入地狱的也是我,我本就是我,并非你眼中所见的我。”
“你这个笨蛋,这个时候还在胡说什么,到底为什么,你,你真的可以杀灭鱼妖吗?”郁无关仍旧完全无法相信。
有容子渔却只是一脸淡然:“有形者何可不灭?只是灭而不灭,愈灭愈生罢了。”
“什么意思?”
有容子渔悠然一声长叹,笑吟吟的看着郁无关:“这天地,要变了,当我第一次看到你出现在这个世界,我就知道,天变已然出现契机,我当然可以随手将你杀掉,那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可是,既然有郁无关可以来到这世界,为什么不可以有白无关、李无关、都无关来这个世界?众生共筑造孽台,当一丝丝一毫毫欲变的想法堆叠累积,大变的契机一定会脱壳而出,势不可挡无可奈何。”
“杀却一万郁无关,只会生出百万郁无关,更不平静,更厉害,更暴烈的郁无关。”
“不杀,只是怕杀不尽杀,一朝之恶,千载之善,一夕之善,万年之恶,关关,你怎么选?”有容子渔仍旧淡然的似乎风吹云动。
郁无关脸色骇的惨白如纸,却凄然一笑:“你,曾经想要杀我?”
有容子渔一笑:“不止一次。”
“你!呵呵,那为什么要手下留情?我初来太古昆仑,杀之犹如蝼蚁一般。”有容子渔却摇摇头:“天道巨轮既已转动,阻挡一时,只会让巨轮转的更快更烈。”
郁无关一双眼睛直直的望着有容子渔:“你,你,从来只把我看作天道之一子,或者,我不过是活着的一点契机而已,呵呵,原来真正乱世的妖孽本是我郁无关。”
有容子渔摇摇头:“不,全然与你无关,你当然是活生生的人,只不过天道无情,却要由你带来五百万年造孽台而已,造孽台始终如一,可是人却绝然不同。”
郁无关却一下软软坐倒在地:“杀了我,杀了我吧,这昆仑世界静美大好,根本不需要我这一粒石子打破他的万载安宁,有容子渔,我求求你,杀了我吧。”
有容子渔轻轻坐在了郁无关的身边,一下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倍加柔声的道:“不静已然发生,你不过是初步,鱼妖是第二步,一定会有第三步,第四步,种子既然已经发芽抽苗,那种子便已经消失了。”
“我,消失了?”
“对,你的使命已然消失,你现在是完完全全的郁无关!无论如何,你做的很好,更不要有一丝愧疚,你之所以能来这个世界,一定是这个世界本该有需要你来的理由。”
郁无关也不由紧紧握住了有容子渔的手:“可是,还有第二步!鱼妖又当如何?你,真的放任不管,任由他戕害三百弟子作活尸吗?”
有容子渔看一眼仍旧极力压制愤怒的孔距,笑笑道:“鱼妖乃五百万年造孽台化形凝聚成的一团戾气狂念,他必将无所不为无所不用其极,这宁静的世界若任由他疯狂肆虐,必定会眨眼天翻地覆的。”
有容子渔抬起头,望着悠悠长空静静道:“我本想杀他灭他,将天地之变强行抹去,可三年追逐,我忽然改了主意。”
“什么主意!”孔距顿时大喝道。
“鱼妖如同一头自私贪婪又蛮力无穷的怪兽,杀他一次,两次,三次,怨气凝聚必将会诞出更加癫狂凶蛮的怪兽,或许我们可以偷的百年、千年安详,可再之后呢,让大地惨变更剧烈百倍千倍吗?”有容子渔长吸一口气,却异常坚定的摇摇头:“所以,我决定不杀他,我只是给他带上笼头和缰绳,缓缓引导他的狂乱能够尽量安静的走完他必定要走的天道之路。”
有容子渔一气吐出,望着孔距道:“邪气无念,本当无所不为,只好为他安心,为他定意,或许就可控的多吧。心即我之第一星,意即他所失之恶,此后他心心挂念第一星之炼化,意意不忘所失恶念之为谁,心牵意绊,便再难邪的潇洒,恶的肆意了。”
有容子渔望着悠悠苍天,梦寐似的喃喃道:“天意从来高难知,倘若陨石必将砸落,我只是希望他尽量不那么爆裂,螳臂当车不得不挡。”
有容子渔望着兀自怒而不语的孔距,顿时一笑:“当然,这一切不过是子渔的一厢情愿,你大可以全然当做狗屁不听。”
“我不听又如何?”
有容子渔轻轻揭开衣裳,单掌一划自己胸膛,笑道:“请夫子一剑将我斩杀,我形神俱灭,所修第一星亦必定暴烈消亡,浩气冲天四溢下,鱼妖即算不死也绝不是你对手,夫子大可以救出你的三百弟子。”
郁无关顿时站了起来,大声怒喊道:“你疯了么?有容子渔,我不准你死!”
有容子渔却直直挺着胸膛,淡淡微笑中闭住了双眼,良久不语中忽然道:“一二三四,好,就是此刻,鱼妖为炼化我第一星,已然将他包吞入自身无边恶念之底,孔距你此时杀我,鱼妖定然难逃一死。”
有容子渔忽然啊的一声shēn yín颤抖,全身剧烈抖动时,一身诡异的奇紫血纹已然活了一般蔓延伸卷了起来,紫色纹路犹如在蠕蠕而动,愈动即愈加紧紧向有容子渔心脏处攥挤裹压了去,一霎那间,有容子渔仰天一声痛吼,胸膛上的血汗竟然整个雾化作了血云弥漫开来。
“快,杀我!”有容子渔一声狂吼,双目怒呲而裂,血光隐隐如箭,“除魔卫道救你弟子,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