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容子渔见郁无关气鼓鼓的不来理会自己,不由涎着脸斜皱着眉毛故意大声自语道:“古怪啊,古怪!”
郁无关果然哼的一声:“你这家伙,堂堂修道者却越修越没正经,难道这才是你的原形毕露?”
有容子渔舒舒服服的伸长了腿靠在石头上,倒仰着头瞪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笑嘻嘻的问郁无关:“怎样才算是原形?我惫?我卑?我悲?我悖?我北?白云苍狗变化无穷,遮望眼,问,哪一块云是天?哪一块云又不是天?”
郁无关长长一声哀叹:“苍天啊,我为什么竟然哑口无言?”随即便气道:“你这笨蛋,境界始终连第一行星都兜转不出,却居然有这么多话说,哼,大言不惭!”
有容子渔嘻嘻一笑却顿时肃容道:“嗯,正有一大难题要向姑娘师傅请教?”
“哼,又要胡说什么?”郁无关小心戒备道。
有容子渔十分诚恳兼惶惑的问道:“这个,鲫鱼怎么可以变成金鱼,金鱼?金子一样的鱼儿吗?那究竟是什么?”
郁无关愣了半晌,忽的一阵哈哈大笑,直笑的花枝招展、前仰后合,半晌犹自咭咭咯咯的笑个不住道:“哈哈,你这笨蛋!金鱼,金子一样的鱼儿,哈哈,世上怎么有金块像鱼儿一样活着?笨蛋,你堂堂道者也可以这样天真幼稚的吗?”
有容子渔摸摸脑袋仍旧疑惑而认真的问道:“正因为百思不得其解,因此才向姑娘师傅郑重请教的啊。”
“哈哈,那我就偏偏不说与你听!”郁无关双手叉腰,脖子向旁边一扭道。
有容子渔颇为遗憾的叹息一声,却又复懒洋洋的靠在了石头上晒太阳了。
郁无关久等不见动静,不由跺脚道:“你这笨蛋,难道求道问疑也可以这样惫懒吗?”
“大概可以吧,”有容子渔有些疑惑,却又全无所谓的懒懒答道,“不求甚解,三十三天三声笑,一笑而过,大概也都差不多一个意思吧。”
“你,你个笨蛋,原来修道竟然是可以这样糊弄鬼子的呀!”郁无关气的连连跺脚不已。
有容子渔却却连连点头道:“果然姑娘师傅高论,一语中的是也!这鬼,似有非有,似真似假,你不理会他不来,你越想他越缠身,正如世上千颠万倒,本来无一事,偏偏惹鬼自上身,妙理!正堪与我三十三天三声笑来做注脚!”
郁无关一阵气结:“倒是我,倒是我自寻烦恼咯!”
“烦恼嘛,不寻思即无,越寻思越多,最后简直非自杀不可的,”有容子渔连连摇头,小声嘀咕道,“大忌啊,大忌。”
“哼,我就偏偏让你烦恼烦恼!”郁无关嘴巴一撅,故意大声道,“这鲫鱼变金鱼,事情虽小,亦为后世五百万年之结晶,等闲绝不知其中关窍!”
“哦,愿闻其详。”有容子渔果然好奇起来。
郁无关得意的仰头一笑:“金鱼虽只一种,可千变万化、五光十色,绚丽奇彩非亲见不足以描述其美。一条普普通通的淡青鲫鱼何以能够染赤橙黄绿青蓝紫白黑,天地万色于一身?”
“果然奇妙,何以能够染色而变化?”
“内兮五脏金木水火土,各主白青黑赤黄,五情喜怒伤忧恐,动五色而调五脏,五情颠倒则五色弭乱,五色弭乱则五官变化,则人又分赤黑青白黄,这《阴阳五行内经大论》你可懂得吗?”郁无关似笑非笑的看着有容子渔问道。
有容子渔入神细细思索,微微点头道:“五脏五色五情合一,一变而五行齐变,一动而五脏齐动,关联微妙,一分一毫皆不孤立,果然是大眼界大手笔。”口中说着,暗暗调动五脏五气,肝木克脾土,脾土掩肾水,肾水浇心火,心火炼肺金,五行连环催动,一霎那间肺金大受挫抑,有容子渔不由一阵剧烈咳嗽,整个脸孔却都蜡黄蜡黄起来,竟然一副面黄肌瘦奄奄待毙的气象。
郁无关顿时吓了一跳:“你,你干什么?”他明明知道那就是有容子渔,可眨眼间面目全非,气质迥异,竟然好似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将死病汉一般。
有容子渔又是一阵咳嗽,精神抖擞,调匀五行,形貌终于渐渐还复如常,一边摇头一边赞叹:“这《内经》果然博大精深,只这易容变形一道就几有千变万化之能,可惜一变则需伤己,终究不可持久。”
郁无关顿时跺脚气道:“谁让你没事干易容变戏法子玩儿了,《内经》宝藏可是让你调息五脏延年益寿的秘典!”
有容子渔却咦的一声,颇不以为然的道:“你我修道讲的是一尘不染,万法不拘,既然惟精惟一混元一死,又何必多此一举分而为五,又来调什么五脏治什么五情?这《内经》虽妙,却不免等而下之,乃求唯一不可得而无奈分治五方,腾挪搬运,生克平衡,大费周章手脚。”
郁无关一阵无语,却强辩道:“你没有病自然说的轻松,有病的时候看你怎么允执厥中?由五行生克下手,毕竟有门径可循,你的唯一之道,千万人也难有如此定力修为的。”
有容子渔听的顿时连连点头,规规矩矩向郁无关行礼道:“怜悯苍生,内经胜我百倍。”
“哼,啰里啰嗦,你到底还要不要听鲫鱼、金鱼之变了?”
“要的。”有容子渔连忙端正坐好。
郁无关抬头想想,却不由得又气道:“都是你,害我都忘记要说什么了,哦,对了,内五脏五情之变!别人没有你的本事,说变就变,于是又加以五色、五音、五食、五药来辅助之。”
“所谓五色,即将鲫鱼养于纯红、纯黄等纯粹之地,上下包裹严密,这鲫鱼整日整夜所见都是单纯唯一之色,自身又没什么定见,又胆小怕事,自然而然的随波逐流也变了色来委屈于环境,呵呵,不敢特立独行引人注目。”
有容子渔听的连连点头:“原来竟然有此深意,鲫鱼极弱而不自信,无法独活也只好藏身环境中尽量不去惹眼了。”
“嗯,五音、五食也是一个道理,配合纯色环境,再辅以声音、食物之助,鲫鱼就变的更快更彻底了,这其中配合可是大有道理可说的,只声音一道,如何以一种最契合的声音来配合赤色,那可就是成年累月之功呢。”
有容子渔点头道:“不过对姑娘师傅来说,这便是易如反掌了,六字大明咒神魔辟易,更何况一鱼!”
“少拍马屁!”郁无关却是得意洋洋的一笑道,“我这六字大明咒听音而知其破绽,你可知道这声音是从何处而来?”
“正要请教。”
“哼,知道你也不懂!人体声音千门万类,血液流动声,骨节huó dòng声,脏器蠕动声,气流震动声,脑波四溢声,无处不在,不过最最微妙处,却属细胞唱歌声。”
“细胞,唱歌?”有容子渔顿时奇道。
“哼,细胞中有线粒体,此线粒体便如发电站一般,源源不断供给能源于细胞,停下一刻即是细胞生死之时,发电厂,当然有声音了。而且细胞功用不同,线粒体发电方式即不同,声音也就大大不同了,有的苍凉,有的悲壮,有的欢快,有的哀伤,有的缠绵,本姑娘师傅听他万音合奏,有一丝瑕疵不纯处,即是破绽不静处,批亢捣虚,无往而不利也,呵呵。”
有容子渔不由听得悠然神往:“五百万年智慧果然可惊可怖,只这声音一道居然就能够演绎出如此无穷奥妙来,六字大明咒,只有在姑娘师傅手中才能真正运用到炉火纯青处。”
郁无关大为得意的高高翘着下巴道:“那是,世上一分耕耘都绝不会浪费的,本姑娘师傅苦学音乐近二十年,虽然只有二十年,可这二十年所学却是人类五百万年总结凝练而来,微言大义奇妙无穷,你不去一日一日慢慢练来,永远不知其深湛高远,哼,难道神仙真是万能的啊!”
“对音乐的理解,子渔即苦修千年也必定不及姑娘师傅五百万年总结之精粹。”有容子渔听的大点其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