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深夜,唐府之中依旧灯火辉煌,恍若白昼,但有一处洞穴却是阴暗至极,靠近几分便有一股阴气扑面袭来,让人不禁打一个寒颤。
柳卜元望着洞口,眼中流露出几分谨慎之色,唐礼然的身影方才进入其中,但这处洞穴给人的异样感觉却让柳卜元有些迟疑。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洞穴里面隐隐有着几分法力波动,看来必有蹊跷。柳卜元心中思索一番,便是咬一咬牙,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进入洞穴之中,满目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柳卜元正欲放出意念探察一番四周的情形,却不免一怔——这里面似乎有什么禁制并不能动用法力,甚至连修真者的意念也受到禁锢,难以完全四方出来。少年虽然心头一惊,但旋即却有些暗自欣喜,只要他不发出太大的响动,那么唐礼然想必也难以察觉到他的进入。
想到此处柳卜元便是大胆了一些,依靠着自己敏锐的感官能力向前行去,有了在妖域这一年与妖兽搏杀的淬炼,自己的感官能力早已非同凡响。
洞穴似乎很深,少年走了许久才感受到一丝光亮,额角早是渗出一丝汗来。隐隐之间有唐礼然的声音传来,柳卜元寻了一个恰到好处地位置便是不再行动,只是站在原地**里面的谈话。
“二十年时间了,晚辈对前辈也算不凡,如今柳家余孽已然寻到踪迹,想必秘密也在其手中,前辈难道还不肯告诉在下镜水止清决的修炼之法么?”唐礼然的声音颇为轻微,显得有些低微。
柳卜元闻言皱起双眉,能让唐礼然称之为前辈的人恐怕还真不多见。少年转念又想到,镜水止清诀?记得当日青释真人传授自己三清化气决之时有所提及,此决同样处于道教,创立者乃是青释真人的以为师弟,此人神通通天,与青释真人不相伯仲,然而此决的修炼同样是难如登天,要求甚高,不仅要资质出众,还要同样与这门法决的属性相同,修成法光之后方能更加精进,但因其威力巨大,在道家之中也应当是不容一般子弟轻易修炼的。看来这位前辈不是玉清门也一定是太清或者上清门的高人。
突然一道苍老却又有些戏谑地笑声从黑暗中传出,“小子,你说这话可有些不要脸啊,你将我囚禁于此,在你口中倒变成对我不凡了。若不是我不惜余力放下此禁制,不知道你还有多少阴招没使出来。”此人说罢,又是不屑地笑了起来。
“晚辈虽然出此下策,但平日里依旧送汤送水,好言伺候前辈。还望前辈多加体谅。”唐礼然不紧不慢地说道,情绪并未受到影响,仿佛早已习惯了一般。
“废话少说,等你将柳家的小子带到我面前再说吧。不过我也知道,就算你拿到秘密恐怕也不容易轻易交给我吧,你背后的人,哼哼!”老者说罢顿了一顿又道,“你走吧,多说无益,你知道我现在不会将法决交给你的。”末了便是摒声静气,不再言语。
唐礼然见自己自讨没趣,也不纠缠,只是说道,“那晚辈暂且告辞了,日后再来拜会。”说罢便欲转身退去。
不料老者突然开口道,“速速离去,我要练功了。”
唐礼然闻言脚步顿了一顿,旋即便是加快了脚步,对老者的话惟命是从。
而柳卜元眼中露出狡黠之色,也不离开洞府,只是将身形隐匿一旁,屏住呼吸,只要不发出响动,想必唐礼然从他面前过去也不会有所察觉。
果然与少年所料不差,唐礼然快步从他的面前走过,头也不回地出了洞府。待得确定唐礼然已然走远,少年便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展开脚步向着方才声音传出的地方走去。
“小子拜见前辈。”柳卜元来到老者身前,略一颔首,灯光昏暗,少年也不急着抬头打量老者的样貌。
“倒是有几分灵性,既然察觉到我知道你躲在一旁。”老者一捋长须道。
“不知前辈有何吩咐?”柳卜元问了一句,抬眼一看,面前老者蓬头垢面,须发皆白,一对眸子炯炯有神,颇有几分神彩。看来长久的拘谨生活并未使其有何损伤。
“你叫什么名字?”老者问道。
“小子名叫楚临笙。”柳卜元答道,按理说来老者也在打着柳家的注意,还是不要提及自己的真实身份为好。
“胡说八道,你与你爹的模样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我还能不知道?你娘当年也是闻名的美人,可惜啊,你倒是没能遗传到她的样貌。”老者起初啐来了一口,声音转而带着几分笑意。
“你……你认识我爹我娘?”柳卜元闻言口瞪目呆,一张嘴因为惊讶张得似乎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你娘是我亲手抱上山的,亲手带大,亲手交给你爹的。你说我认识不认识?”老者爽朗一笑,似乎因为见到爱徒的儿子,也有些兴奋不已,一张满是皱纹的脸颊也有些泛红。
“那你是太师父了?”柳卜元的双手也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起来。
“不然还能是谁?还不跪下磕头。”老者眼中包涵笑意,想他当日得知徒儿一家身死黄泉,纵然是看淡人间恩怨情仇也不禁好一阵的难受,加之受困与此,又不能亲自出面去调查此事,心中的自责令其终日寝食难安。好在还有此子幸存于世,也算心中还有一番安慰。
少年闻言便是当即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老者见状满意地笑道,“你且起来吧,快给老头我说说,你怎么到这个地方来了?那唐礼然可是天上地下地找你,恐怕他是做梦也想不到你就在他家中,哈哈!”
“此事说来话长,徒孙当日受蛇族公主营救,便在十万深山中躲上了一阵,但觉得唐礼然行事有些蹊跷,感觉背后有许多秘密事关柳家,因此才到这画屏城中来打探打探。”柳卜元说道,心情依旧难以平复,虽然面前的太师父从未谋面,但归根结底恐怕只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好胆识,不愧是梦血刀柳立言的儿子,看来天意如此,在我这迟暮之年一定要让你来与我见上一见,也罢,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既然你来到了我这里,那太师父一定将平生所学悉数传授于你,你能学到多少全看你的造化了!”老者郑重其事地说道,脸色也严肃了几分。
“多谢太师父,徒孙正好也有些事想向太师父请教。”柳卜元说罢便是又拜了下去。
“你可是要问你爹娘的事情?”老者突然一蹙眉头道。
“正是,父亲走得匆忙,而何管家坐化之时也是身负重伤,燃烧轮回将我救出,并未能将父辈旧事与我详细讲述。”少年说道,眼神之中隐隐有些痛苦之色。
每当提及灭门之夜,少年总是会想起那血腥淋淋的场面。心中不免有些痛苦。
“这些事情太师父以后自会与你讲解的,想我玄明子性情孤僻乖戾,一生只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你娘,一个便是你师伯何昱霖,一生所学也是悉数传授与他们,奈何……”老者突然顿了一顿,眼中沧桑不尽,昔年旧事浮现在眼前,心中颇有些感慨万千,风云难测,世事难料,没想到这些年来,师兄妹二人均是遭了毒手。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人为鼎镤,我为麋鹿。小子你记着,父辈旧事凭你现在的本事去掺和只能是死路一条,任人宰割而已。等你修道有成,太师父自然会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你,过早知道反而对你修道之路百害而无一利。”玄明子一声叹息,便是向着少年说道。
“徒孙明白了,当日何管家也是如此说的,父亲留下的秘密我并未打开来看过。”少年说道,神色凝重。
“秘密,哈哈,这秘密千年之间究竟得害死多少人才肯罢休啊!”玄明子有几丝嘲弄地说道,神色甚是复杂。
“好了,我先传你一道龟息气决,在高**前也能瞒天过海。从今天起,每日的子时你便来此处,我倒要看看我徒儿的儿子是不是也和他娘一样,天资过人!”玄明子突然正色道,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枯老的右手一把抓上柳卜元的脉搏,凝神之间,少年便是感到一丝清凉的气息窜入其体内一阵巡视,便是又退了出去。
“你从何时开始修道?”玄明子收回右手,脸上有几分古怪,同时又有几分按捺不住地欣喜之色。
“徒孙修道之日不过一年。”柳卜元有些疑惑地说道,这个太师父的性情似乎颇为爽朗,不太像是一个修道有成的道家高人。
“难得的奇才,看来你若是修行镜水止清诀,必能与你的三清化气决相辅相成,不用太久,突破到从乎妙一境不是何难事。”玄明子点了点头,赞赏地说道。
“真的吗,多谢太师父提点。”柳卜元闻言登时大喜过望道,这无疑又令他离报仇之日更近了一步。
玄明子点了点头道,“好了,你且先去吧,记住速成这套法决,以免潜入唐府之时被唐礼然发现。每天的子时,不得有误。”交代完毕后老者便是双手一指,一道青光飞入少年的脑海里。
柳卜元见状,拜了一拜道,“徒孙谨遵太师父之命。”说罢便是转身离去。
老者在身后望着少年离去的方向,轻捋胡须,脸上有些苦笑,又有些欣慰,竟是喃喃自语道,“君儿,你放心,为师一定保其成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