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约黄玉明大哥一起跟我去做防水。他开一辆拉货的三轮车,我店有货拉也叫他拉。他有一间街面房,一层是铺面,他不租给别人,只在门口摆了一个烟摊,卖些烟酒及饮料。我问他“为啥不把一楼租出去,再怎样也比你卖些烟强些吧。”大嫂还在市场帮他人卖鸡。扒毛,宰杀之类,她的动作娴熟。黄玉明除拉货外,大部分时间守在烟摊。当然,近来我常叫他跟我去做防水,他的烟摊就时开时关了。
黄玉明大我整十岁,脸上有老人斑了,人长得黑,太阳一晒,黑脸上皱纹更黑了。
早上他也起得早,还在五点半就澎澎在下面拍我卷阐门了。我睡眼迷朦起来对他说“六点都还不到,去得大早了,在楼顶敲出声响,影响别人休息会挨骂的。最起码七点钟才去。”
他说“尽量早点去,去晚了太阳辣,干不了多少活。”其实象现在夏天,一早一晚去开工最好。中午,大马路上温度高达三十七八度,楼顶最其码四十度以上。“象烤熟的山羊。”
我用房主给的钥匙开了门。楼房内被老郭清理一空。大门上被他贴了招租广告。我叫黄玉明把工具和材料搬到楼顶。然后拿出昨夜描摹好的画符贴在大门内侧,楼梯入口,**几个地方。在楼顶四个角也贴了几张。
楼顶上的水泥隔热板还是那么脆弱,但不管怎样,我们必须把它撬掉。烂的清理掉,完整的完工后再垒回去。早晨的阳光,象万缕丝线撒下一张彩的网。远方工商大楼的玻璃将光线聚合一处投射到这栋楼的中央。
“潘,你看,”大哥惊呀地叫我。我看见在他撬掉隔热层的楼板上有一块圆圆的,锃亮如镜面的东西。可以照得见我俩的影子。我执着一根铁撬棍,大哥的草帽歪在一边。奇怪了,戴草帽的是我,执撬棍的是大哥。我们俩面面相觑觑。只见境子里的我用铁棍挡腰打向大哥,大哥倒在地上睁着一双碧绿的眼睛看着镜外的我们狞笑。
这是什么鬼?我看见贴在四角的符风一吹飘了。下面铁门嘭嘭有人敲。“有人来了,我去开门先。”我跑到一楼拉开门栓,并不见人在外边。背后仿佛一堵墙一样,有人重重推了我肩膀一下,我被推倒在地。头上被人敲了一击,好痛,我昏倒在地。
我倒在地上,又好象意识清醒,能清楚地看见眼前的情景
看见老宋,
“宋叔,宋叔,”女孩明显感到他的喘气如奔跑的火车。剧热的心跳如战鼓擂响。全身如一团灸热的火,女孩想推开老宋。他肥胖的身子格外沉重,血液在他身上血管里欢腾起来,他灵魂的快感凝聚在一个发泄口,山洪暴发了,大江决堤了。他一动不动。
小凤惊恐地叫了起来。几个打麻将的女人慌忙闯进小凤房。老宋的脸上挂着诧异的笑。
我看见七个女人,在慌乱地收拾好行李,直奔大街而去。连一楼的大门也忘记掩上。大街上人慢慢稀少了,夜不知什么时候坐上了主席。
“这帮婊子,今晚不准备开门营业了,”听得见隔壁杂物房老板在门口自言自语地说。随即一个瘦高个女人,是老板罗大凤又返回来把门掩上。“今晚我们老乡过生日,我们去聚会,”听见罗大凤在跟杂货店老板说。
我又一次陷入了昏迷。我仿佛飘在空中的一个精灵。这宋老鬼保持那种气昂昂的姿式已经很久。直到民警小花捂着脸跑出现场。她把一盆水淋到我头顶上,一下子我被浇醒了。
面前三个人,民警关民权,吴小花,我老婆吴媚姿。
我是吴小花用冷水浇醒的,还把我的衣服也浇湿了。我湿冷的衣服贴在身上一点也不好受。我对我老婆说:“我要回家换衣服。”
“老潘,你大哥呢?”门外挤进一个女人朝我喊。
大门在二楼卫生间门口。关民权说:“黄玉明坐在地板上有一支没一支地抽烟,起先他把烟蒂丢在地上,然后口袋两包烟抽完了,他们地上烟屁股全部捡起来放进嘴里嚼。”我也知道,黄玉明身上一般放两包烟,一包低档次的自己抽。另一包高档一点的外面敬人。
“两个人都象是中了癔症,”吴小花对我老婆说。他们几个人把我跟黄玉明弄到了医院。在路上黄玉明嘴巴一直嘟噜着说话,民警关民权半天弄不清他说的什么话。这时,我理智相当清醒地告诉他们,“大哥说看见了罗小凤两姐妹。”大嫂在旁边肯定地说:“见鬼了。”
在进第五医院前我很肯定地对我老婆说,我没疯只是精神状态不好,他们见我思维清晰,口齿伶俐也断定我没事。可黄玉明一直在胡言乱语,一直不清醒,就叫医生开了一个房,把他安置在里面,开了一些药,说观察一下再说。我自愿留下来陪他。
开始医生给我们分别打了一针镇定剂,配了几剂药丸,吃个药后我眼皮逐渐沉重起来,全身骨骼松散了一样。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人一脚从床上踢到了地下。只见黄玉明睁大了双眼问我:“为什么要害我。”我辩说:“我带你做防水,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件事。”黄玉明的手在抖动,我看见他在抽搐,掌指关节屈曲,指骨间关节伸直,拇指内收,下肢伸得毕直,脸潮红,呼吸急促,一阵尿臭味自他裤部传来,他尿失禁了。我吓坏了,大声叫医生护士都无人应我。门从外面锁上了。外廊尽头有一个疯子大声说着:“疯了,疯了。”过了一会,黄玉明仰起脸问我“你是谁,为什么我看不见你,什么都听不见。”我抓住他乱舞的手,告诉他“我是潘坤,在你隔壁开店的潘坤。”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急促地说“潘坤,我看见罗小凤跟她老公,她们还在卖,还有她姐罗大凤。”
我也不认识罗小凤,她们做什么关我什么事。可是看样子,黄玉明跟她们是认识的。
“她们死了,都死了,”他说。
“你怎么知道她们死了?”我问。她们只是逃了,老宋出事后,罗大凤带领她们连夜逃跑了。关民权他们还下文连网通缉她们七人呢。
“罗小凤告诉我的,说她们死了,全部死了,死得很惨。所以她们又回来重操旧业了。”黄玉明喃喃地说。
这些是疯话,还是实话,听得我暗自心惊。天花板上有一个吊扇,转圈,黄玉明头摇晃着随风扇转圈。转得奇快。后来他又直直地倒卧在床上,一动不变,我以为他死了。
直到天亮,我才从那个牢笼般的房间里放出来。我老婆给我带来了**及一份早餐。我坐在台级上把早餐吃完,抹了抹嘴,坚定地对我老婆说:“打死我都不进去了。”
接着我听到了我老婆居心不良地说:“你应该在这里继续观察几天才行。”我瞪着她问:“你想把我关在这里?”她淡淡地说:“有病就要治,迟治不如早治。”“我没病,”我斩钉截铁地对她说。她悠悠地说:“病人都说自已没病。”我知道,她若想从此禁锢我,这次就是个最好的机会。我跟她一起养育了三个孩子,关系一直不冷不热。也许,她受够我了,想把我象件破棉衣一样丢弃。
“你想我在这里住下去?”我问。我必须旁敲侧击摸清她的意图。今天一大早,大嫂就跑来医院跟医生说,她确定大哥肯定没疯,“他只是受了惊吓。或许是我们农村说的中了邪,回去找几付药吃就好了。”硬是把神智不清的大哥弄回了家。
可是现在,吴媚姿却想将好端端的神智清醒的我留在这里跟一群疯子为伍。吴媚姿疯了,她竞然有把老公整进精神病医院的疯狂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