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七个匠工连续干了半个月, 南门街的宅院所有房屋都已经上了梁,再等盖了瓦就只剩下平地腻墙安门打井这些收尾工作了。<し
上完梁这日, 顾记糕点铺早早关了门,顾玉珠带着糕点铺众人做了各式各样的糕点,按礼盒装了预备给匠工们一人发了一份,另外还做了两箩筐福包, 正面都印上大大的福字, 关福带着俩人端着箩筐连着鞭炮一起拿到临街铺面的屋顶上,随着鞭炮声响,屋顶上的人把福包远远的丢给站在铺子四处围观的人。
“这里!往这里扔!”围观的除了南门街的邻居还有闻讯停下来的赶路人, “这边,这边!让我们也沾沾喜气!”
顾玉珠准备了两箩筐的福包已经不少的了, 但不想围观的人却越来越多。
“哎呀, 别人家上梁都是撒馒头,这家撒福包啊,够大气!”
“人家这家本就是开糕点铺呢, 哪能撒馒头呢!”
“这福包做的够实在的啊!”
“是啊, 我捡了仨, 里芯还都不一样呢!”
小武子也站在人群里冲屋顶上喊, “这里这里!往这里扔!”
木芽儿瞅见自家弟弟怀里已经揣了好几个了, 忙喊道, “小武子你这小子不许跟别人抢了,快到边上来!”
小武子学了段时日的武艺正愁没地方显摆呢,哪里肯听他姐姐的, 怀揣着好些个福包跳的还是比别人高,只要有福包往他这边飞过来,一接一个准。
边上的人抢不过他忙换位置往别处走,留小武子一个人站在那,屋顶上的人也不往他这扔了,这小子数数怀里的福包心满意足的往嘴里塞一个,叼着它挤眉弄眼的跟他姐显摆。
木芽儿见状没好气的从他怀里抢过来两个,塞给给路边一个半天连一个福包都没抢到的小娃,小武子见状也没抗议,笑呵呵的又想去抢。
“你消停点吧,”木芽儿拉住自家弟弟,“平时吃那么多还没吃够啊,那边新来了好些个人,都一个还没抢到呢!”
小武子把怀里的福包一股脑塞给自家姐姐,然后一溜烟跑过去,“我抢了分给他们!”
木芽儿气得跺脚,这孩子不够他显摆的,只好把手里的福包分给边上另几个孩子。
顾衡瞥见张老太太也带着福安还有柳氏也在边上凑热闹呢,忙拿了几个福包穿过人群递过去,“张奶奶,杨家嫂嫂你们也来啦!”
张老太太笑道,“我昨儿个就听你姑母说今日你们上梁,就带着福安过来瞧瞧,这不路上碰到杨家娘子买菜正要回去呢,听我说了便也跟着来看看。”
顾衡给手上的福报分给她们,笑道,“今日人多招呼不周,等铺子盖好了,请你们过来吃席面。”
柳氏年龄不大,是嫁到锦里巷不久的新嫁娘,瞅瞅这铺面忍不住赞叹道,“顾家**,你们家这铺面建的真是气派啊,这是几间啊?”
“朝街的铺面三间,做些小买卖是够了,不过气派可谈不上。”
张老太太笑道,“丫头你忙你的去吧,不用招呼我们,我们就是来凑凑热闹。”
“哎!”顾衡也不跟她们客气,打了声招呼就又穿过人群回去了。
顾栋非要往房梁上爬递鞭炮,顾玉珠怕他摔下来,抱着小雀儿在边上紧张的看着,“你扶着点,拿上去了就赶紧下来,顺着梯子爬!”
“没事的姑母!”顾栋信心十足,“我从这跳下去都不碍事!”
“可不许胡闹!”顾玉珠仰头冲他喊,“快下来听到没?”
“知道啦。”顾栋这把手里的鞭炮递给坐在房梁边的关福,扶着梯子连蹦带滑的下来,把顾玉珠吓得够呛。
顾玉珠看他下来舒了一口气,责备道,“你这孩子不许这样没轻没重的!”
“姑母这真不算高,比武馆里的木桩高不了多少,我日日都站在那木桩上练武呢!”
顾玉珠拍拍他身上的炮竹末子,“那也得小心着些,要是真摔了就不是小事!”
“栋儿,”顾衡从铺门外进来,看见顾栋就喊道,“小武子在外头找你呢!”
顾栋应了声,往铺子外跑去。
顾玉珠在后面喊,“跑慢些!这孩子急什么呀!”
“姑母,”顾衡接过顾玉珠怀里的小雀儿,“您别老把顾栋看成小孩子了,他也不小了,您不用担心那么多。”
顾玉珠伸手接过房梁上别人递下来的空箩筐道,“他不过才九岁,哪里就不是小孩子了,本来让他去武馆是为了练练身子骨的,这下倒好,学了几天胆子倒是大了许多,凭添了我许多担心。”
顾衡瞅见铺子外面正板着脸训斥小武子的木芽儿,笑道,“我怎么瞅着木芽儿才是您亲侄女!”
顾玉珠笑着摇摇头,“木丫头也就对她弟性子烈,不过她不烈些也降不住小武子不是。”
眼瞅着两箩筐的福包都撒完了,人群也渐渐散开了,还有几个小孩没抢到福包沮丧着脸舍不得走开的,木芽儿把小武子手里的都抢过来一一分给了他们。
关氏跟余氏给工匠们发完点心就跑里院瞅瞅去了,两边院子的灶跟炕都还没盘,灶房里关氏非拉着自家兄弟给盘灶的意见,余氏苦笑着拉开她去旁屋看看,“牛嫂,人家关兄弟还不如你啊,咱还是到里头看看去吧。”
“这糕点铺的灶台怎么用着顺手我得说两句,”关氏反倒拉住余氏,“你也来说说,咱掌柜的刚才交代了,让咱对灶房里有啥想法都提出来呢。”
“牛婶说的没错,”顾衡笑着走进灶房,“得回头灶房盖好了,里头该怎么摆设,牛婶张婶还有木芽儿都说说自个儿的想法,反正也是为了到时候咱大家伙使的顺手。”
“瞧,我就说嘛!”关氏咧着嘴冲余氏笑道,“我昨儿个在家想了半天了,就想着今日来说说呢。”
顾衡笑道,“牛婶,看来您有不少意见要提啊,那得赶紧说说,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掌柜的你还别说,我还真有个想法。”关氏冲灶台的位置比划,“你不是说在这里砌上砖架放烤炉吗,以往咱都是一个烤炉占一块地儿,占地方不说,那热气也散的快,我以往见过那南地养蚕的人家搭的那蚕架子,就想着兴许咱那炉架子也能砌成那样一层一层的,垒在一块那热气也不容易散不是?”
“这能行吗?”余氏皱着眉头,“地方倒是省了,但是往里头跟往外头拿糕点可不容易啊。”
顾衡想了想,“垒多了不好取糕点,但是垒个两层应该不影响拿糕点。”
“掌柜的你也认为可行?”关氏一听顾衡同意自己的法子,喜道,“我就说这法子能通嘛!”
顾衡问边上的关福,“关家舅舅,您觉得照着两层这样垒,可行?”
“要说这烤炉架子吧,我也没砌过。”关福想了想,“还是等我去铺子里看看烤炉的大小跟斤重再说吧。”
顾衡点头,“还是关家舅舅想的周到。”
顾玉珠笑道,“不过依我看,牛嫂这想法当真不错,我可就想不出来。”
顾衡趁热打铁,“张嫂,姑母,你们有啥想法也说说。”
“我可说不上来,”余氏摇头,“我呀就只会用现成的,你们怎么做我就怎么使!”
“我也不行,”顾玉珠抱起腿边闹着要抱的小雀儿,“这事啊还是衡儿你跟关家舅舅商议着拿主意吧。”
几个人把院里里里外外都仔细转了一遍,屋里屋外的虽然砖都还没铺上,甚至连地都还没拍平呢,几个人也转的高兴,一直等到日头暗了才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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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梁日过了,后面再忙也就是收尾的活了,顾衡便想着抽上几日去渭城一趟,总不能把什么都扔给南枝,陈管事早就来信跟她提了再多拾掇个灶房的事,被她一推再推,这夏天都推没了,若秋天也推过去了,冬日里冰糕到底没有天热的时候珍贵。
“衡儿,”顾玉珠边替侄女拾掇出门的行装边唠叨,“你可别忘了去知应明月一声,你若是没空过去,我下半晌去跑一趟,那天咱家上梁这孩子还特意跑来叮嘱过呢,这丫头对去渭城这事上心的很。”
“我知道,您放心我忘不了,”顾衡点头,“不过我还真有些担心这丫头能不能适应着长途跋涉的。”
“这天气转凉了,我给你们多带条被子在路上,明月头回出远门,若路上不舒服你们就找驿站歇歇缓缓再走,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日半日的。”
“哎知道了,”顾衡叹口气,“倒是姑姑您,等南门街那里瓦片贴好了,后面就得糜墙平地了,虽说关家舅舅他们让人省心,但到底还要来跟你商议着,门窗的木料都是定下的,我都跟关家舅舅交代好了”
“好了这些你都说过好几回了,”顾玉珠皱眉,“我都记着那,你还是琢磨琢磨渭城铺子里的事吧,人家管事的既然三番五次的催你,总归是有正事,你可别到了渭城还记挂着家里。”
“嗯我记下了,对了姑母这次我就不让张婶跟我过去了,家里本就忙的很,张婶留下帮你吧。”
“那哪成!”顾玉珠不同意,“就你跟明月俩人出远门我可不放心,别说我不答应了,就是宋嫂那也过不去啊,我是跟宋嫂说了有长辈陪着她才答应让明月跟着的,这会你再变卦,不是让明月去不成嘛,那丫头还不跟你急。”
顾衡皱皱眉,“那张婶若跟我去,您可不能再自个儿做饭往南门街送了,若您想给关家舅舅他们加食,就去街上的食铺定去,若您不答应,我走了也不放心。”
“行行行我答应,我都听你的还不成。”顾玉珠无奈的瞅瞅侄女,“真是什么事都拗不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