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小武子跟顾栋俩人每日下学了去武馆学武, 旁晚的时候顾记糕点铺里也不像往常那么热闹了,眼看没什么生意了, 顾衡让关氏和余氏都回去了,只剩下木芽儿还是不愿离开,在铺子里收拾台面。
顾衡看看已经没多少了就劝她,“木芽儿你也回去吧, 剩下来的我做就行。”
“掌柜的您先回吧, ”木芽儿抬胳膊擦擦汗,“待会儿我来锁铺门就行。”
顾衡摇摇头,“我还有点事, 暂时不回去,门我来锁吧。”
木芽儿闻言愣了愣, 随即点点头, “知道了掌柜的,那我把手上的做完就先回。”
木芽儿离了铺子,顾衡又把明早需要用到的乳油跟鸡蛋搬出来清点了一番, 忙活了快半个时辰, 铺门外终于有人敲门。
宋明为拿着个包裹进门, 看到顾衡牵嘴笑道, “在等我?”
顾衡瞥瞥他手上拿的包裹, 问道, “书拿过来了?”
宋明为轻哼了一声,把包裹丢在柜台上,嚷嚷道, “有水吗?我渴的很。”
顾衡闻言去柜台后面拿了茶具出来,倒了杯茶放在他面前。
宋明为拿起茶杯,一口饮尽,问道,“你,什么时候去渭城?”
顾衡见他一口就把茶水喝了,遂转身回去把茶壶取出来,一边又给他倒上一边说道,“本想几日后去的,不过眼下家里面盖宅子,一时还真走不开,好在渭城那边也没什么要紧事,估计还得缓缓。”
宋明为点点头,瞥瞥她道,“我过两日倒是要去次渭城,不如我帮你把书带给陆回?”
“好啊。”顾衡点头,“如果你顺路,那是再好不过了!”她迟疑了下又问道,“你东街的那块宅基地不急着动工吗?”
宋明为早在她说‘好啊’地时候已经带了笑意,闻言表情更暖,“我手头上的铺子租约还早,不急。”
顾衡看他忽然很高兴的样子,疑惑道,“你笑什么”
宋明为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牵嘴问道,“你不想亲自把书送给陆回?”
顾衡怔了怔,没好气的说道,“你不是顺路嘛,”干脆伸手去拿桌上的包裹,“算了,还是我自己送吧。”
宋明为按住包裹,“晚了!这书我拿走了。”
顾衡叹口气,实在觉得眼前这人有时候实在是孩子气的很,起身包了几盒点心,递给他,“这些是我们铺子里新出的点心,你拿回去给明月尝尝。”
宋明为接下点心才道,“那丫头昨日跟着我娘去我大姐家去了。”
顾衡闻言点点头,“那还是还给我吧,反正你也不爱吃甜的。”
“谁说我不爱吃,”宋明为把糕点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再说我也不一定都自个儿吃啊。”
顾衡愣了下,脑子里跳出那张语带嫣然的脸,点点头未再说什么。
“怎么了?”宋明为看出对面的人突然敛了神色,皱眉道,“这么不想让我带回去?”
“不过是几盒点心罢了,我还不至于这么小气。”
宋明为看似心情很好,拿上点心摆摆手往外走。
“哎你等一下,”顾衡叫住他。
宋明为回头挑眉看她。
顾衡回身从里屋把上次从包打听那里拿到的录册拿出来伸手递给他,“这是镇上这半年来的建屋录册,你若觉得有用拿去看看吧。”
宋明为微愣,似笑非笑的看她。
顾衡气结,收回胳膊道,“你到底要不要!”
“要!”宋明为走近她,抽走她手里的录册,低声道,“你给的,我都要。”
他离得过近,顾衡脸颊微热,还没来得及后退一步,那人早已抽走她手上的录册转身,她抬头看去,那人背对着她扬了扬手里的录册,“我走了。”
“顾掌柜!”远处忽然有人冲这边大声喊。
顾衡闻声望过去,待喊她的人跑近了才认出来,是其中一个在南门街宅基地做活的匠工!
“顾掌柜”那人气喘吁吁的跑近,喘口气道,“那荣记茶铺的伙计非说我们耽误他们生意了,说要见我们主家,说您要是不过去他们就要去宅基地上搬砖呢!”
“什么?”顾衡大惊,“你等等我,我锁了铺门就跟你过去!”顾衡想了想还是从铺子里提了些糕点礼盒带上。
“可是开茶铺的荣记?”宋明为原本要走了,听到动静又折回来。
顾衡看他又回来了,边锁门边说道,“宋二哥你还是回去吧,我去看看就成。”
宋明为把手里的包裹和点心盒复又放回到铺子里,语气不容置疑,“我跟你们一起去!”
顾衡怕他倔起来把事情弄的更糟,阻拦道,“我过去赔个不是就行了,这本就是我们的不是在先,也不怪人家生气。”
“我又没说什么,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宋明为瞥了顾衡一眼,“你日后要在那里做生意的,跟邻铺和气才能生财,我即便要找他麻烦也不能明晃晃的跟你站一块!我认识那荣掌柜,我跟你一起过去他也许能给我几分薄面。”
顾衡闻言愣了愣,见他已经先一步走了,忙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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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荣记掌柜,顾衡才知道为啥宋明为赚银子怎么快了,敢情这家伙天天明里走镖,暗里都在倒卖南货啊。
荣掌柜三十多岁的样子,跟没见着顾衡似的,光顾着跟宋明为寒暄,“宋掌柜,你上回说这个月从湖州过来的茶叶有我们荣记一份的啊,眼看这个月已经没了,我可是连半点茶叶末子也没看到啊?”
“荣掌柜,你说这话可就不对了,”宋明为笑道,“湖州茶这个月的份例都让朝廷指派给了官商,这您是知道的呀,这可怪不到我这里啊。”
荣掌柜撇了撇铺子外面,小声道,“别人没办法,宋掌柜您还没办法吗!我可听说东街有两家可是拿到货了的,肯定是宋掌柜给出的力吧?”
“荣掌柜可不敢胡说,”宋明为曲起食指敲敲自己的额头,“这话传出去朝廷还能放过我?”
“不胡说不胡说,”荣掌柜呵呵笑了两声,“我的意思是下回,下回您再能拿到货,也分一份给我们这样的小铺子,这甜头也得分一勺给我们不是。”
“这个不需要荣掌柜叮嘱,我自然会记在心上的。”宋明为瞥瞥身侧的顾衡,冲荣掌柜道,“不过我今日来可不是为了生意上的事。”
荣掌柜仿佛这才注意到宋明为身侧的顾衡,“那你们这是?”
“您铺子边上那块宅基地这两日不是正在建屋院呢嘛,扬土和泥的给您的茶铺添了麻烦,”宋明为拿过顾衡手上的礼盒递给荣掌柜,“我们今日特地来赔罪来了。”
荣掌柜一愣,“宋掌柜说的这是哪里话,莫不是底下的小厮不懂规矩,打扰了宋掌柜盖宅院?”
宋明为摇摇头,“这块宅基地可不是我的,是这位顾掌柜的。”
顾衡上前见礼,“顾记糕点铺顾衡,见过荣掌柜。”
宋明为道,“这位顾掌柜与我是朋友,我听闻她要来您这赔礼,就厚着脸皮过来讨要几分薄面。”
“顾掌柜这般说就叫我没脸了,“荣掌柜推辞道,“这礼我可不能收,底下小厮不懂事,应该**赔礼的是我,宋掌柜如此这般真是羞煞我了。”
顾衡赶紧开口,“荣掌柜无需如此自谦,顾衡知道这事我们顾记不占理,我已经让工匠们筑墙隔开了,往后应不会再有扬尘飘过来了,我今日诚心过来致歉,望荣掌柜大人不计小人过,收下这些薄礼,要不然我真的心下难安了。”
“顾掌柜言重了。”荣掌柜拂须笑道,“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顾掌柜如此说,这些礼我就厚着脸皮收下,往后我们也算邻居了,还望顾掌柜与宋掌柜能多多包容,不予我这些不懂事的下人一般见识。”
“那是自然。”宋明为笑道,“顾掌柜与我是很亲近的朋友,往后还请荣掌柜多多照应。”
“一定一定”
又寒暄了半天,俩人才告辞了出来。
回来的路上,顾衡脑子里总是跳出来那句‘很亲近的朋友’,瞥瞥身边的宋明为,他倒是像忘了说过这话似的,不紧不慢的跟在她斜后方。
“有什么话想跟我说?”身后的人突然出声。
顾衡没有停步,边走边开口,“刚刚在荣记,你说你能拿到湖州的茶叶,那都是衙门的官商买卖,你这样不怕衙门找你麻烦吗?”
“怎么,你担心我?”
顾衡微扭头白了他一眼,“我是认真的。”
“放心!我不会傻到跟朝廷过不去。”
顾衡又瞥瞥他,见他看起来不像是撒谎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她相信宋明为应该不至于为了银钱做违法的事,遂点点头,“那就好。”
身后的人轻笑一声。
顾衡微赧,停步施礼道,“今日多谢宋二哥了,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吧。”
宋明为挑眉,“过河拆桥?”遂又望望糕点铺的方向,轻咳道,“你给我的糕点我还没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