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诸葛向阳靠在椅背上，鼻子淡淡出了一口气，话音中不无失望：“这点小事，就至于你专门跑来这里一趟…”
“我派人去西越了”张十三单手扶住墙角，说道。
没有传来回答，张十三下定决心似的转头看去，却正好对上诸葛向阳那双眼睛。
那眼中犹如有千万把刀。
只见他静静开口：“你说什么？”
“我说我他妈派了人过去！”张十三放下手，因为使劲而显得眼里血管通红。
诸葛向阳看了一眼手中的烟头，想要说话，但是停顿了一下，吸了口气，好一会才又开了口：
“你派了谁过去？”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后背发毛。
“史蒂芬，陈龙”张十三低低说着，坐在了另一张藤椅里，痛苦地捂住脑袋：“他们两个都没消息了——陈龙确定是在海上被西越政府抓了…我是为这个才来的”
诸葛向阳低头沉默，嘴唇紧紧抿着，房间内就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窗户开着，偶有汽车的鸣笛声从下方传来。
诸葛向阳的喉头动了动，开口的瞬间，声音有一丝的颤抖：“你不是一直想除掉陈龙吗”
“有些原因”张十三答道：“没有他，我不能在北河动手”
诸葛向阳闭了闭眼睛，缓缓问：“为什么？”
张十三将胳膊放在膝盖上，看向前方：“我现在没有信得过的人，没有他，我不能开战…”
“啪嚓！”
话说到一半，诸葛向阳猛地抓起茶壶抡在了张十三的头上，瞬间碎片四溅，茶水炸开般洒了两人一身。
血丝丝地淌下来，张十三痛苦地捂住额头，整个人蜷成一团。
诸葛向阳站在他面前，手中还捏着几个茶壶的碎片，捏得嘎吱作响，另一只手上的烟还没烧完，青烟袅袅，却气焰滔天。
“吱呀”客厅的门开了，秘书探头望了一眼，诸葛向阳大吼：“出去”
秘书连忙缩回了脑袋，将门重新关了上。
“嘶…”张十三捂着头，诸葛向阳这一记完全没留余力，他之前的伤口已全然绽开。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诸葛向阳咬牙切齿，下巴不住地打着颤。
张十三举起一只手挡在头顶：“要杀要剐随你！但是我现在就要钱，也要这两个人回来！”
诸葛向阳的脸抽动着，狼狈而愤怒，已全然没有平常开会发言时的那股沉稳自得。
“啪嗒”碎片被他丢在地上，他又坐回了椅子上，指头按压着太阳穴，似乎正在拼命使自己冷静。
张十三颤抖着手，从内兜中抽出一条手帕，然后擦起了脸上的血，额头的伤口有点大，血一时半会停不住，他便用手帕按住，不一会白净的手帕已全然被染红。
“厕所里有药箱”诸葛向阳的声音好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张十三当即起身去了厕所，后背被诸葛向阳仿佛要杀人的目光灼得发烫。
※※※
“你这他妈是歧视女性！”聂影抱着路边的一棵椰子树，冲身前的董汉骁大喊道。
“我”董汉骁被气得一噎：“…神他妈我歧视女性，我怎么歧视女性了？”
“你不让我跟你一起去！”路上没人，聂影得以放肆地挑战着自己分贝的极限。
“那就叫歧视你了？！”董汉骁瞪大了眼。
“你这还不是歧视我，不就是嫌我是累赘怕我拖累你吗！”聂影双手紧紧抱着树，在他们不远处的河边，眯缝着眼的撑船老头静静地瞅着他们，一副微笑着的老父亲的表情。
“我他妈就不该把这事儿告诉你”董汉骁捋了一把头发，他发现聂影倔起来跟牛有一拼：“最后再问你一次你走不走！”
“不走！”聂影分毫不让：“凭什么听你这个歧视女性的人说的话！”
董汉骁头发都快给气立起来了：“我歧视的是你好吧，别跟性别扯上边儿，我压根儿就他妈没把你当女人！”
“好哇，董汉骁”聂影伸出手点着他：“你他妈可说实话了你，你就是个同性恋吧！”
董汉骁直翻白眼，实在是再说不出什么话来，很久没这么生气过，有点不太习惯，叉住了腰，转身就走。
聂影自知话说重了，咬咬牙，追了上去：“诶董汉骁，别生气”
董汉骁停下脚步看向她，等着她的后话。
“带我去，我就收回刚刚那句话”聂影作发誓状。
董汉骁扭头继续走。
“哎呀”聂影又追了上去，这下直接拽住了他的胳膊：“总是要我等你要我等你，以前眼睛看不见的时候等，现在眼睛好了还要等，我不想这样！”
这话不是没理，聂影抓住了机会，继续道：“这次是十三帮——你知道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你就带我去吧，我求你了，他们也是我的仇人啊”
董汉骁垂下眼，似乎在想着这句话，聂影敏感地察觉到他没那么生气了，便扬出一个笑脸，摇着董汉骁的胳膊：“另外，我没那么没用的，你用过了就知道…”
“呸”用词不当，她慌忙改口：“带我去你就知道！”
董汉骁无奈地摇摇头，大声道：“ok，那我他妈带你去，好吧？”
“好好”聂影喜出望外，一副得逞的模样：“嘻嘻嘻”
看了一眼码头仍在等候的老爷子，董汉骁瘪瘪嘴，抽出被聂影抱着的胳膊：“没他妈见过自己往火坑里跳的”
说罢他前去跟船夫交谈，聂影咬住下嘴唇，圆溜溜的眼睛看了看上面，表情不无得意。
折腾了半天，好悬上了路，车子沿着乡间的土路一路向东南而行，土路狭窄颠簸，不能说舒适，但如果视线越过左侧那些椰子树晃动的树梢，远远能看见碧蓝蜿蜒的海岸线。
风带着海水的咸味，董汉骁已经麻木了，副驾驶上的聂影却惬意得很，还拿手机咔嚓咔嚓地拍照。
湘川女人，身上有股匪气，胆子大，什么都敢干，现在看果真如此，董汉骁暗自腹诽。
“我得跟你说好”董汉骁看着前方道：“我只做了一个人的计划，这趟下来所有事你都得听指挥，明白了没？”
聂影举起手敬了个礼：“yessir”
董汉骁瞪了她一眼，看回前方没说话。
天色彻底明朗起来的时候，董汉骁找了个停车站加油，顺便把车后的防水布给搭了上去，马上要进城了，能低调一点是一点。
聂影收敛了一些，套上外套倚在车边，看着董汉骁把油枪塞进越野车的油箱口，道：“我在想那个被抓起来的人是谁”
周遭都没什么人，董汉骁看看她：“你有想法？”
聂影努努嘴，随后摇头：“没有，太多可能了，不过想也是没用，反正都已经被抓起来了…”
“你确定我们到那里能找到他吧”聂影的语气正经了起来：“我们怎么做？干掉他？”
董汉骁看着油表上跳动的价钱，道：“我先打听打听他要被关多长时间，会不会被遣返之类的…”
说着老旧的加油机顿了几顿，董汉骁抖了抖手里的油枪，道：“总之我不能在奇观岛杀人，到了之后看情况吧”
聂影听完，脑袋歪了歪，点点头，看回前方不再说话。
在附近买到了些水果当早饭，两人继续上路，聂影吧唧吧唧地吃，董汉骁一会挠挠脖子，一会抠抠后背，聂影皱起眉：“你怎么了？”
董汉骁就是有些不习惯，多长时间都是一个人开车，关键这次又是有重要的事做，猛地副驾驶上多出一个人，精神难以集中，搞得他有点烦躁。
“有点儿不习惯”董汉骁如实回答。
“不习惯什么”聂影皱着眉，但随即便想通似的“噢”了一声，表情瞬间变得暧昧了起来：“身边有我这么个‘火辣女神’，咱们董大处男把持不住了撒”
董汉骁脖子一梗，差点踩上刹车，翻翻白眼，深呼吸了一口气道：“你听听你自己在说些什么…”
聂影只是毫无风度地咧嘴笑着，自从发现拿性来开涮董汉骁百试不爽之后，这几乎就成了她最大的娱乐消遣。
…
“（被提走了？）”董汉骁难以置信道：“（什么时候？被谁提走的？）”
他跟前这个穿着狱警制服的高瘦男子摊了摊手：“（被第一监狱提走的，就在昨天上午，你来晚了一步）”
董汉骁听完之后，皱着眉愣了足足三秒，又问了一遍：“（河内第一监狱？）”
“（是的）”男子点点头，头发油腻地贴在棕色的额头上，显得整个人有种土气的老实。
“（是真的河内第一监狱吗？）”董汉骁还是有些怀疑：“（手续什么的都有吗？）”
男子抱起胸，胳膊肘抬了抬：“（手续都是齐全的，不过…好像很着急似的，还办了加急文件，当时来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把人带走了）”
董汉骁眉头揪成一团：“（加急文件？）”
“（是的）”男子眨眨眼，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啊，对了，他们走的急，连那人被没收的东西都没带走）”
董汉骁眉毛一跳，看向他道：“（是什么东西，还留着吗？）”
“（是钱包和证件，还在证物室）”男子将皮带上的钥匙解下来：“（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拿过来）”
董汉骁看着他进了身边的一扇铁门，空荡的脚步声和市内的冰凉空气从虚掩的门中传来，董汉骁抱起胸思考着，本站在铁丝网旁的聂影忙走了过来：“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