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集
河边土路上,绿树婆娑,秋风吹得河水泛起涟漪。
十月十五,秦和清早班的起来,挨门挨户的上三岔河口个个窝棚里去和铁匠铺老板们商量祭灶的事。
走了一家又一家,都是满口答应,有的送秦和清出来,拱手施礼,秦和清忙着还礼。
走到一个窝棚前他大声喊道:“刘三泰,您在家吗”看看窝棚外面的工棚里炉火还在冒着烟,工具凌乱的堆在地上,看像是头天晚上做活做的很晚,没来得及收拾,几件奇形怪状的铁家伙埋在黑色的细沙里面,秦和清走过去拿起看看,左看右看也不知道是什么“这是什么玩意”随手扔在地上。
这时窝棚门上有一块四方的小窗口,用一块小木板挡着,小木板开处,一个人头伸出来看看是秦和清这才敞开门。
“哎呦,是和清大哥呀,你怎么想起来到我这里串门”
秦和清问:“大白天的,你躲在屋里干什么,开门让我进去,我有事和你说”
刘三泰为难地说:“我还没穿衣服呐,我家里的也在炕上躺着呐”
秦和清说:“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老夫老妻的在炕上起什么腻,赶紧起,我找你说话”
刘三泰说:“就这么说不行吗”
秦和清看看刘三泰说:“今天你小子这是怎么啦,怎么像个娘们儿,你有什么背人的,你再不开门我可就走啦”说着秦和清扭身做出要走的意思。
屋里有人说:“让他进来吧”是个男人的声音。
秦和清听出来了谁在屋里,站在门口装蒜:“啊,老苏也在呀,哎,人家媳妇还没起床呐,你在里面干什么,兄弟妻不客气是吗”
刘三泰笑着说:“和清大哥,快别拿我开玩笑了,让你进来你就进来吗”
一间用秫秸泥坯搭就的窝棚,木板门,低矮的门框,门口堆着些煤炭和锈蚀的铁器。
秦和清低头进了屋,屋里的光线太暗,秦和清站在门口老半天才看清,低矮的窝棚里是杂乱不堪,也就十几平米的窝棚格成两间儿,里间屋是睡觉的地方,根本没有刘三泰的媳妇,炕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哪有刚睡醒的影子,外头靠后墙是一个大条案,上面堆着许多铸件,专门干跺铁锉的苏如河坐在案子边上用手里的锉正在锉着手里的机件,秦和清看出就是在窝棚地上捡到的样子。
秦和清问:“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没见过”
黑黢黢精瘦的刘三泰说:“你不是找我有事吗,先说事,我这里忙着哪,说完事,你就忙去”
秦和清走到案子前拿起一个铸件,看看就像个弯弯的钩子,一头尖一头上面有个平头,苏如河就是用板锉错那个平头,在钩子的中间部分还有一个筷子粗细的窟窿眼,就奇怪的问:“咱们的客户里还有人用这个的,哎你两说这是什么,干什么用的”
满脸是灰,只露出红色的眼睛红色的嘴唇的苏如河大嘴一咧,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说道:“告诉你,你可替我们保守秘密呀,是火枪,是火枪上面的机件,是击打器,洋枪上面点火用的”
秦和清问:“你们是接的哪里的活儿?”
“太平军遵王派人来的,”苏如河说:“遵王说上海青浦一仗缴获了许多的洋人用的后膛装弹来福枪,这枪比咱们火铳,抬枪呀厉害,有的枪用坏了得修理,天平军自己也仿造做了一批,有些关键的零件他们做不了,所以派人找到了咱们”
“啊”秦和清听了一惊“做这个可是有风险的,这要是官府知道了,那要是吃官司的,你两真是吃了豹子胆了,这活也敢接”
刘三泰快速的说道:“你要是害怕你现在就走,这里的事就当是你没见到过,就当是你不知道,到外面你什么也不说,吃官司我两绝不会说出你,你走吧”
秦和清有些生气的说:“你这是干嘛,我不让你们干这个是为你们好,我就是不干,我也不能供出你们,你拿我当什么人啦”
苏如河双手一摆说:“我就说他跟咱们是一伙的,咱们的事他一定不会说的”
秦和清赶忙的解释说:“哎,话不能这么说,我不是你两一伙的,有好事你找我,这种事你别找我,我还想过几天松心的日子呐”
苏如河用手指着秦和清说:“你就是怕我们连累你,既然看见了,就请你帮把手”
秦和清诧异的说:“我出去不说不就行了吗,我能帮上什么”
苏如河说:“你对淬火可最拿手,这个忙你能帮上吧”苏如河用手指指手里的构件上面的平头说:“这个头是击打面,软了不行,这得求你”
秦和清摇摇手说:“打住,要是别的活这个忙我是一定要帮的,这活,免谈,我找你们来是因为,十五祭灶,咱们三岔河口的铁铺集体上个公益儿,你两随不随”
苏如河不满的说:“昨儿我不是给你一锭银子嘛,你就拿着用,你还跟我分的那么清楚吗”
秦和清认真的说:“你那银子我给你嫂子存起来啦,搁你手里没几天就霍霍喽,那个不算,说,随不随”
刘三泰赶紧说:“随,自然得随”
秦和清说:“好,就算说定啦,一会儿你俩听招呼,我还得到别人家去”说着往外就走。
秦和清刚要扭身,就听见苏如河喊道:“你先别走,你真不够意思,这枪栓的撞击头钢口要好,要不是咱俩发小弟兄,我就想着让你给帮这个忙,完事我还会白了你吗,你要是不帮忙,怕是这活交不了差,”
秦和清摇头说:“交不了差那是你的事,没有那个金刚钻就别揽那个瓷器活,要我说,给遵王他们送回去,咱不干这要命的活”
苏如河气愤的说:“越说你越来劲,一点面子都不给,你忘了我帮你的时候了,你就这么走,咱哥两就断道,别说我不认你”
秦和清一跺脚说:“你爱怎么地就怎么地”
刘三泰打圆场说:“你看你看,哥俩平时好的像一个人似的。怎么说掰就掰,秦和清,秦和清”
秦和清没站住,直接的出了门。
刘三泰不放心的问苏如河:“他不会往外说吧”
苏如河肯定的说:“我两光屁股长大的,我了解他,打死他他也不说”
刘三泰点点头说:“那就好,干完这批咱就不干了,和清大哥顾虑的对”
苏如河将手里的机件往案板上一扔说:“你以为我想干,不是为了多赚几个钱吗”
刘三泰问:“那撞击头淬火的事儿怎么解决”
苏如河坐在凳子上说:“咱们自己试着来,多试几次不就行了吗”
刘三泰怀疑的说:“行吗,是哪个事吗弄不好就是一锤子买卖”
苏如河抬起头问:“薛老板哪天来”
刘三泰说:“还得些日子,说这次来得买不少东西”
秦和清的窝棚外,秦大娘正在收拾院子,将烧过的煤灰倒在坑洼处,用脚踩平,再泼洒一些水在上面。
秦和清气气囊囊往回走,走到自家的窝棚,站在那喘粗气。
秦大娘迎上前去说:“老头子,你对王长庚这孩子怎么看”
秦和清斜愣着眼问:“你怎么看”
秦大娘不看老伴的脸,说:“孩子不错,你那时讲过,得找一个识字的,以后帮着记记账什么的,这不就来了吗,”
秦和清手往下一按说:“我说的是以后的事情,现在有什么帐叫他记,还不是多出来一张嘴吗,我看他那身量不是能干活的孩子,下不了力也吃不了苦”
秦大娘鄙夷的说道:“你就是偏心眼子,掐眼看不上你这毛病,我这什么事都给你想到头里,你要是那时不念叨我给你留这个心,爱咋咋地,我还不爱伺候你呐”
秦和清瞪眼瞅瞅老伴的态度,看出来老伴已经许诺给了王长庚,于是就来个顺水推舟说:“你看着行,就听你的,留下他吧”
秦大娘指着秦和清说:“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不许赖我”
秦和清挥挥手说:“赖我,赖我好了,呵,你瞅瞅,好人都让你们当了”
正说着,秦和清就见顾闵川从城里的方向走来,像是手里拿着一件苏汝河他们正在制作的机件,秦和清的脑子轰的一下,嘴里说着:“催命的来啦”赶忙走上前迎着顾闵川说:“呦,这不是他姨夫吗,您这是上哪去呀”
顾闵川扳着脸说:“谁是你姨夫,你这样叫不怕把你叫小了”
秦和清延着脸说道:“我指着孩子叫的,你还跟我攀大辈,要是按照咱老家的辈分排,你应该得管我叫姨夫,泛棹他娘的堂姐是不是你们本家的奶奶,按着叫,你得管我叫姨夫,嘿嘿”
顾闵川挥挥手,扭头要走:“没时间跟你废话,我有正事”
秦和清接过来说:“哎,他姨夫,你不提正事我还忘啦,今天咱们铁厂街组织老板们的祭灶,我想着请了天后宫的当家张天师来主持,我想听听你的主意”
顾闵川抬起头诧异的问秦和清:“往常年祭灶都是各祭各的,今年你弄出这个新段子,谁的主意,秦会长,你这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是朝我烧呀,弄出一个祭灶,是不是想给我难堪呀”
秦和清赶紧的解释说:“这怎么是给你难堪呐,现在的世道乱,我想大家凑在一起相互的出个主意呀,相互的照应照应嘛的,这是好事,你参加不参加?”
顾闵川斜眼看看秦和清说:“秦会长,你还真拿自己的当根葱了,谁拿你蘸酱呀,你是不是想拿你是会长的头衔逼我参加”
秦和清摇摇手说:“哎,他姨夫,这你可想错啦,什么会长不会长的,我可没拿他当回事,我还是我,我就是这么个脾气,就爱张罗事,这跟是不是会长没关系”
顾闵川低头扭身要走:“要那样说,我不参加”
秦和清紧走两步上前拉住顾闵川:“哎哎,你先别走呀,我这有点好茶叶,是张天师送给我的,你上屋,我沏一壶你尝尝,”
顾闵川上下打量秦和清,分开秦和清的双手说:“你怎么有心思让我喝茶,咱俩的尿都尿不到一起,喝什么茶呀”
秦和清转过身挡在顾闵川前面说:“哎,伸手不打笑脸人,我是好意,你等着,我把三泰喊来咱们一起喝,三泰,刘三泰”秦和清扭过头冲着刘三泰的窝棚使劲的喊叫。
不远处刘三泰的窝棚门一开,苏如河站出来:“喊什么,喊什么,我不跟你说了吗,咱俩断道”一抬头,看见秦和清的身边站着顾闵川,马上明白了秦和清的意思,心里有些紧张,脸上就挂了像。
因为离得远,顾闵川没有看出苏如河的窘迫。
秦和清喊道:“别不识抬举,我是请人家顾老板喝茶,让你和三泰作陪,你来不来”
顾闵川没等苏如河说话,想着转身就走:“别跟我玩这里格儿楞,我跟你们喝茶,掉价”
说着转过身就走,秦和清和苏汝河心里紧张刚要松劲,就见刘三泰从苏如河的屋子里探出头来喊:“好呀,喝茶不叫着我,秦和清你”一眼也看见了顾闵川,马上止住了话题。
刚才想走的顾闵川这时回过头看看满脸灰尘的苏汝河和刘三泰,好像明白了什么,琢磨琢磨没想明白,沉了片刻,转身坚定地走了,再也没回头。
昨天天后宫刚刚组织了答谢会,张天师又被秦和清他们请了过来,为祭奠炉神太上老君,起课、打醮。
铁厂街的几个老板在秦和清的带领下,就在三岔河口摆上香案,窝棚外的土堆上,码放着盖房子的土坯,还有用木棍围着的羊圈。一块空地打扫的干干净净,几张破旧的桌子摆在河边,上面还铺上红布。祭上三牲五果,为炉神前辈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法事
张天师跄足披发在摆满贡品的桌子前口中默念经文,左手捻诀右手仗剑直指上苍,良久,就见供桌上的蜡烛“嗤嗤作响”似有神灵驾到
张天师浑身一抖说:“众弟子听着,太上老君驾临,见尔等敬奉虔诚,定护佑有加,快快行礼答谢。”
众老板一起跪倒,诚惶诚恐的说道:“万望祖师爷护佑我等生意兴隆,财源茂盛,弟子给您啦叩头啦。”
张天师面沉似水说:“道德经曰;天心无二道,圣人无二心,莫道征程多磨难,经历锻炼才是真,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尔等且要谨记”众老板唯唯称是,听了个迷迷糊糊。
张天师收了法术,回归元神,又与众人嘱咐一番。
秦和清窝棚里中间的架坨将一个窝棚分成里外两间屋,外间屋地上就成了客厅。
秦和清收拾了一张长方形木案子就着做了酒桌,酒桌上简单的铺了一块油布就算是表面的文章罢啦,张天师也不计较,都是穷酸的力巴能做到这样就算不错了,
秦和清等将张天师请到了上座,众老板也如众星捧月一样围坐在一圈。
秦和清冲着外面喊:“老婆子,上菜”
苏如河说:“三泰,跟我出去帮帮忙,老嫂子一个人忙不过来”
刘三泰答应着要往外走。
秦和清说:“不用,一会还有人来帮忙”
苏如河问:“谁来”
秦和清说:“甭打听,打听心里是块病,没药给你治”
苏如河说:“嘿,我这好心叫你当成驴肝肺了”
刘三泰说:“你俩别废话,老苏咱走,出去端菜”
苏如河又坐下说:“我不去了,我今天吃现成的”
刘三泰走了出去。
站在一旁看着长辈们忙乎,秦泛棹早已就不耐烦了,走过去对田凤鸣说:“师哥,咱们上城里面玩玩去”
田凤鸣为难的说道:“刚才大伯说叫咱们不要走远了,一会看看灶上还有什么活儿,帮帮你大娘。”
秦泛棹指着案板上堆积着的各种材料说:“这有什么活儿,灶上的活儿咱们又不会,你看,鸡鸭鱼肉,鲜果蔬菜都在这儿,东西都准备齐全了,搁在锅里面一炒熟了上桌就吃,没咱什么事儿”
田凤鸣说:“那你得跟我姑打声招呼”
秦泛棹走到秦大娘跟前说:“大娘,我想跟我师哥他们去城里玩玩,您让我们去吗”
秦大娘正蹲在灶前点火烧水,见秦泛棹问,遂抬起热的通红的脸看看眼前的几个大小伙子,知道他们不会踏实的跟着自己忙乎,几个人一闲下来,心里就长草,也不想为难他们:“上城里干什么去,一会吃饭找不到你们”
秦泛棹摸着自己的脑袋说:“就是想溜溜”
秦大娘用烧火棍一指身后说:“三岔河口这么大没有你溜得地方吗”
秦泛棹哀求的说:“大娘,我们溜一会就回来”
田凤鸣凑过来说:“姑,我们不走远,就在附近溜溜”
秦大娘嘱咐说:“凤鸣,这里面你最大,你可不能领他们到哪些不干净的地方去”
这时候王长庚走过来说:“大娘,我领他们去城里教堂看看”
秦泛棹欢快的说:“对了,我们就去教堂看看,我还一次没有去过那,大娘,您就答应了吧”
秦大娘摇头说:“那是洋人的地方,你们不能去,要是叫洋毛子看见开枪咋地”
王长庚解释说:“哪里没有兵,只有洋神父和一些修女”
秦泛棹一听说又是洋神父又是修女的十分的新鲜,缠着秦大娘非要去。
秦大娘一脸严肃的说:“不行,一说你们去的那个地方我就担心,不行,在家里玩会完啦”
王长庚认真的说:“我和哪里的神父卫大人认识”
秦大娘怪异的看着王长庚问:“嘿,你怎么和洋神父认识的”
“那天,我从乡下刚刚来到”王长庚就将自己头一天从乡下来在城里遇到洋神父卫儒梅的事情一一的述说了一遍。
王长庚说:“要是哪天没碰上卫神父,我没准就叫那帮人打残了”
秦大娘说:“哦,是跟咱想的不一样”
王长庚说:“洋人也不都凶神恶煞的模样,卫神父就很和善”
秦大娘说:“就是和善也不能去,他们都是一样的爹妈生的,那性子谁能摸得清”
王长庚说:“大娘,天主教是个向善的宗教,就好像是咱们的佛教一样,里面也有教主,和如来佛一样的神通广大,神父和修女,就像是,佛教的和尚和尼姑”
秦大娘说:“哦,是那样啊”
王长庚说:“不光这样,他们还给人治病,没有钱的穷人也给治,没爹没妈的孤儿他们收留下来,管吃管喝的好兴待承,让他们学着唱歌”
秦大娘说:“哪有这么好的事,我不信”
王长庚说:“一开始我也不信,后来我到教堂里一看,果不其然,凡是入洋教的教民,神父还每月给月例钱,好多人都入了洋教”
秦大娘问:“你入啦”
王长庚说:“没呐,”
秦大娘闷头琢磨说:“听你这么一说,这个卫神父还是个好人”
王长庚认真的说:“敢情,要不是哪天卫大人的阻拦,我一准叫崔三爷那帮人打个半死”
秦大娘沉吟了半天说:“你们去去就赶快回来,在洋人哪里不要什么都新鲜,什么都问,尤其是人家给你们的东西不能收,不要叫人家瞧不起我们,知道吗”
秦泛棹快速的说道:“知道了,大娘”
田凤鸣跟着说:“知道了,姑你放心,我会照顾师弟的”
秦大娘说:“那好吧,走吧,快去快回,一会就吃饭了”
秦泛棹、田凤鸣、王长庚三个人欢乐的扭身走了。
秦大娘看着走远的身影,摇摇头说:“这洋人真是叫人琢磨不透”
这时刘三泰走过来说:“仨叫驴嘎子这是撒出去调猴啦”
秦大娘说:“在家里也淘气,不在跟前又不放心,哎,里面该喝啦”
刘三泰说:“叫菜呐,一会谁来?”
秦大娘诧异的说:“还有谁来,你问的是谁”
刘三泰说:“我听和清大哥说,一会有人给您帮忙来”
秦大娘说:“没人给帮忙,你听他的,他就是不想丢面子,老爷们不干老娘们的活,哼,不用他,你也回去坐着喝酒,我一个人就行”
刘三泰说:“我帮您端菜”
屋里气氛热烈,众位老板们笑容满面的相互之间说笑、调侃,像是有说不尽的话。
然后是上酒上菜,虽然不是名厨大席,但也是倾其所能,曲尽奉迎。
秦和清双手端起酒杯冲张天师躬身一揖说:“老天师在上,我等这厢有礼了,薄酒陋席不成敬意。”
张天师端起杯来说:“这样就好,这样就很好,山人也在此恭祝各位事业有成,生意兴隆。”
众人多齐声回应,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几轮下来,大家都有了些酒意,说话也没了那些约束,秦和清红着脸说:“天师之说事业一事,以我等这般微末,实乃过誉,我等受之有愧,”
刘三泰随之附和说:“我等这算不上什么,苟苟羸羸蝇头小利,难登大雅,不值一哂”
秦和清接过来说:“就拿这位刘老板说”秦和清手指着刘三泰:“老家的底子薄,哥几个就有几亩盐碱地,那是十年九涝,赶上年景不济,吃树皮都没有地方找去,您知道有一种观音土吗,人吃下去命就交给阎王爷啦,拉不出屎活活的憋死,”
刘三泰接过话茬说:“今年俺老家全都被水淹了,水深的地方只见着高粱穗子,坐着船收庄稼,收回去高粱穗子整个的用碾子碾喽,不出壳子,就那样蒸馍吃,还得掺着野菜吃才够度荒的,这还是好的,没有吃的饿死的人老了去啦”
秦和清闷着头晃脑袋说:“没办法,只好耍手艺要饭吃,这位苏如河在我们这里那手艺没得挑,可从老家来差点没给饿死”
张天师诧异的问:“老天爷也能饿死手艺人,干点活挣口吃的如此难吗”
秦和清抬起头,脸色有些阴沉的说:“天师有所不知,年景不好的时候,只好抄起来祖传的手艺“打行炉”。走村串镇找一些活干,可是方圆几百里都是连年遭灾,别说指干活挣钱养家糊口,就是要饭都填不饱肚子。手艺人也抗不过天灾**”
张天师点点头说:“难能也,孔圣人曰,知其不可而为之,可叹,民自为市善者因之,可敬”
在坐的老板们听不懂张天师说的什么,但是知道是在赞扬,大家都点头称是。
秦和清一边比划一边说:“既要打行炉,这炉子就不能太大,必须得行走方便,因此有肩挑的、推车的。走街串巷满世界找活干。一边走一边吆喝:‘打铁活啦’。”
刘三泰说:“我没有车,来天津我是一道挑着来的”
秦和清看看他,又接着说:“等住户拿了加工活出来,还得追着背影喊:‘哎,打铁的,’这才回头,撂下肩,接了活,点上炉子,就在当街,呼搭着风箱,‘叮叮当当’的当时就干。活小的就一两个人干,活多了几个人凑到一起干。”
苏如河酒已经喝得不老少了,脸色红红的,嘴喷酒气说:“天,天师大人,您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呀,俺们就是那嗑草虫,您不用把俺们抬得太高,说句实话,今天能够有口酒喝还是托您老的福气粘得光呢,是吧秦和清”
秦和清不高兴的说道:“你喝多了吧,这说的什么话”
秦和清本来今天很是高兴的,天师老大人很给面子,召集了大家伙来也是为了显吧一下秦和清的人缘,自己花钱摆酒席没想到来了个扫兴的,他知道苏如河为的啥吃甜咬脆,不领自己的情,脸上自然带了像。
张天师没喝多少酒,秦和清的表情看在眼里:“唔,此言差矣,天下万物,有无必形,形而上者为之道,形而下者为之器,化而裁之谓之变,推而行之谓之通,举而措之谓之事业。”
苏如河说:“老天师您这句话我听懂啦,就像戏文里所说的,成其大事也,就要,就要怎么怎么着…”
刘三泰说:“劳其筋骨,饿其体肤,那是说圣人,你算个狗屁”
大家伙都跟着笑起来。
苏如河不理刘三泰,依旧和张天师说:“您真是高抬我们了,只要是吃打铁这口饭儿就不会有出息,打铁的就是个力气活,有个脑袋瓜子就能干,没什么奥妙之处,谢您啦那么看重我们,我敬您啦一杯”举起手中的酒杯敬酒。
张天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接着说:“这位老板有所不知,山人并非对冶炼一窍不通,我中华用铁的历史是从商代,开始的,当时的人类只能用木碳炼烧铁矿石,得到一种含有大量杂质,海绵状的熟铁块,熟铁块质地软,要是做成工具得通过反覆锻打才能刚硬。”
众人听了都点头称是。
张天师接着说:“后来用煤炭冶炼,出炉时铁水呈液态,还可以浇铸成型,质地比较硬,咱们所说的铸造就是由块炼铁到生铁成型的一个过程,唔,不知道山人说的对也不对,诸位说说”
“啊”苏如河情不自禁的发出来声音。
“啊嘛,老天师问你对不对,你听见了吗”陈老板说。
“问我”苏如河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就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哪里知道这么些事情”
几个老板在底下嘿嘿的偷着乐。
秦和清假装没看见,一脸的严肃。
灶膛里烧着火,案板上对着菜,几条大鲤鱼在木盆里活蹦乱跳的扑腾。
屋里头说话的声音传出多老远,在外面灶棚里做饭的秦大娘一直竖着耳朵听着,要搁往常秦大娘知道这几位老板凑到一块准抬杠拌嘴的,就是揪心怕闹出什么不愉快来,听着张天师一五一十的给大家讲故事,楞是没听见自己的老伴和人家大烟小气的争辩,心里就踏实了很多。
“老嫂子,今天忙乎您啦,我这刚把小四哄睡了,过来看看我能帮上忙不”说话的是一位五十来岁的妇女,一副黄白的瓜条脸儿,浑身精廋,土布花褂子套在骨头架子上,显得哐哐当当的,这是陈老板刚刚从乡下来的媳妇陈婶儿。
秦大娘抬起满是汗渍的脸说道:“不用,我一个人忙得过来,你那家里离不开,就别沾手了”
陈婶满脸堆笑说道:“打来了,我那当家的就说哪天请请你们全家,凤喜她爹直直的夸赞他和清大哥,说是这年头难得遇上这么好的人,您看打我们来到这儿,他和清大哥可是帮了不少的忙。”
秦大娘一边忙乎一边说:“嗨,帮什么忙,那些都是随手的活计,不费事的”
陈婶上到灶前,蹲下身子看看灶眼的火,用地上放着的一根棍子搅着灶里的火说:“您可别说得那么轻松,要不是和清大哥帮着忙乎,凤喜她奶奶就得和孩子们挤在一铺炕上,凤喜奶奶说,还是咱们老乡亲实在,说帮忙没的含糊”
秦大娘“哼”了一声说:“我那死老头子就是这脾气,凡是他答应下来的事,一准精精细细的办好,就怕被人说个不字,那个脸皮薄的,就像他说的--连着心呐”
陈婶问:“咋没见着泛棹他们”
秦大娘说:“去城里了,一见着这么多人在家,心里头就长草,跟着他两个师兄弟走了,说是东门里的仓门口教堂里收着没家的孩子养着,几个人就来了兴致,去就去吧,在家里也是添乱。”
陈婶说:“可不,现在的年轻人,对外面的东西十分的新鲜,我那个死妮子凤喜也是不着家,一早起就嚷嚷去城南洼看什么西洋镜,还没回来呢”
秦大娘说:“闺女说下婆家了吗”
陈婶说:“没那,家里的孩子多,我带不过来,留她在家帮帮我,还没呐”
秦大娘说:“该说啦,闺女大了不中留,留来留去结冤仇”
陈婶说:“我想过,她奶也说起过,可这妮子自己个也不愿意,说过一回就撂下了”
秦大娘问:“你当家的咋说”
陈婶说:“孩子的事他不管,她奶宠着,有时候我都说不上话”
秦大娘说:“我也给孩子留意着,看看谁家的小子还没说人家,”
陈婶说:“那敢情好,老嫂子,我看你家的泛棹就不错,说下了人家了吗”
秦大娘说:“说下了,一小的娃娃亲,女家是我的一个远房的亲戚”
陈婶说:“好,我就看着你家的泛棹好,我那当家的也总是说他好”
秦大娘问:“要是就一个人在天津的您觉着行吗,也是咱老家的后生,以后成了家就落在天津了,这样清静,过自己的日子呗”
陈婶问:“您说的人,自己有买卖吗?”
秦大娘说:“还没有,可是孩子老实,咱也知根知底的,凤喜要是过了门,你等于找了个**女婿,也能帮趁你的家里点”
陈婶说:“条件是差了点,老嫂子,您说的是谁呀”
秦大娘说:“刚才你说着,我这临时的就想起来了,对不对你的心思,咱娘们就算是说着玩,是老秦的徒弟,凤鸣,你见过,妹子,就这一说,不行就算”
陈婶沉吟了片刻说:“和清大哥的这个徒弟,好是好,怕是对不上凤喜的心思,老嫂子,你看呐”
秦大娘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说了,说说而已,不行就算,不提了”
陈婶抬起头问:“里面喝的怎么样了”
秦大娘说:“刚才几个人一通的摆忽呐,后来就没声啦,我还琢磨,一群大老爷们坐一块,从来没有这么消停过,凑跟前一看,原来是张天师给讲故事呐”
陈婶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嗨,他大娘你听听,咋没嘛动静”
秦大娘停下手里的活,侧起耳朵听了听:“还真是,不行我得去看看”说完站起身,在围裙上面擦擦手上的水渍,奔着屋里走去。
窝棚里张天师正在兴趣盎然的说着,老板们除了在底下交头接耳,就是瞪大了眼仔细听着。
张天师说:“后又发明了铸铁柔化技术,就是在炉子里烧一块铁,铁被烧红后,扔在冷水中,你会发现铁的表面有一层剥离物,如果敲打剥离物就会脱落,我想这就是铁里的杂质,”
刘三泰点头说道:“就是就是”
张天师说:“宋代沈括曾描述说;‘但取精铁,锻之百余火,每锻称之,一锻一轻,至累锻而斤两不减,则纯钢也,虽百炼不耗矣’。”
几位老板在底下直直的点头称是,
张天师说:“所谓百炼成钢,就是将铁里的一些杂质,反复敲打挤压出来,直至再也挤压不出杂物来了就是钢。战国晚期到秦汉的一些名剑,如、干将、莫邪,太阿等就是用此技术制造出的,因此打铁的人都把欧冶子和干将等铸剑名师视为行业的祖师爷。今天诸位拜祭的太上老君就是咱们的灶神”
苏如河这时候忽然觉得有了话题:“哪掉在三岔河口水里的宝剑,应该也是那时候造的吧?”
张天师摇头说:“那宝剑我是没有看到,但是水里的奇观我倒是看了个正着,是挺奇怪的,以贫道的见识不能解释,看那情形应该是件宝物”
苏如河认真的说:“从宫里出来的东西肯定是宝物”
刘三泰问张天师:“天师老大人,以您看,掉在水里的应该是什么宝物。”
张天师沉吟的说道:“关于宝剑的传说我们知道了很多,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意图复国,勾践明白只有鼓励吴王阖闾率兵参与中原逐鹿,趁吴国国内空虚自己才有可能复国,于是勾践请铸剑名师欧冶子铸鱼肠、纯钧、巨阙、湛庐、胜邪五剑。献鱼肠、纯钧、巨阙、三剑与吴王,以激其斗志。”
苏如河显呗说:“这就是投其所好,让楚王上钩”
刘三泰鄙夷的说:“你知道什么,瞎掺合”
张天师拦住话题说:“唔,苏老板此话说到了点上,”
苏如河对刘三泰翻白眼说:“你看,老神仙都说我对,你才瞎掺乎呐”
张天师继续说:“果然吴王阖闾‘得而宝之’,并勾起了他的兴趣,于是请铸剑名师干将,‘采五山之铁精,**之金英’铸出来干将、莫邪二剑。吴王的雄心大增,继而‘立城郭、设守备、实仓禀,治兵库’,然后出兵远伐,以图恢复霸业,然最后不得其愿,耗尽国力。”
秦和清接过说:“就是说打败了”
刘三泰说:“不仅打败了,而且还耗尽了国家的所有财力”
张天师点点头说:“很对,因此越王勾践趁机举兵打败了吴国。楚王得知‘利器之重要’,于是集中了欧冶子、干将等名师大量铸剑,拥有利器的楚国后来才能灭吴越,得以称霸中原。”
“唔,我在书场听过”苏如河说。
张天师慢慢说道:“后人常常把湛卢、巨阙、胜邪、鱼肠、纯钧称为五大名剑。其实欧冶子在这之前还铸造过三把更为锋利的神剑。”
秦和清听了后十分有兴趣,紧着说:“那您给我们讲讲”
张天师看看周围的人,都在聚精会神的听自己讲,心里也十分的高兴,于是他说:“《越绝书·》中记载:在一个中秋之夜,欧冶子梦见一位白发童颜老人,高声叫他的名字:‘欧冶子,你铸剑报国,诚心可嘉,已感动神明,现赐你铸剑秘籍。”
秦和清禁不住说道:“什么,密什么?”
陈忠良应道:“秘籍”
张天师继续说:“你可到秦溪山麓,那里有取之不尽的五金之英,用之不竭的寒冽龙水;还有亮石坑发光洞的宝石供你磨剑。’那老人从天空中抛下一白绢,上写着‘六齐金按’四个篆字。”
秦和清惊讶的说:“啊,六齐金按,那,那是什么东西”
苏如河冲着他翻白眼,说:“是一个秘籍,你没听说吗是秘籍”
张天师继续说:“欧冶子接过白绢赶忙作揖问道:‘请问仙翁,秦溪山麓地在何处呀’
这时秦和清的脑子开了小差,想起自己知道的事。
(闪回)
夜里,秦和清在自己家的窝棚里,点上灯,拿出剩下的剑鞘,慢慢拧下剑鞘底端的剑铋,从那里面拿出来一块白色的绢帕,将它小心的铺在桌子上,白绢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那些字都像是蝌蚪一样,弯弯曲曲的趴着,秦和清使劲在上面寻找自己能够辨认识别的字。
张天师说:“那老人手指白云深处,见一对白鹤翩翩然然飞到欧冶子身边,欧冶子骑上白鹤,直向东南方向腾空而去,来到一个地方,他举目眺望,见四周云雾缭绕,古木参天,湖水清澈,环境幽静,不觉大声叫道:‘好地方,好地方,真是铸剑的好地方。’
妻子朱氏闻声诧异,赶忙将他推醒。欧冶子醒来果见手中有一白绢,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铸剑的要诀,”
“吗呀,白绢,铸剑,要诀”秦和清失声说道,情不自禁的自己在那愣神。
屋里的人都十分怪异的看着秦和清。
苏如河推了秦和清一下说:“你抽哪门子疯”
张天师眯起眼睛,略有深思的看了看秦和清。
紫竹林村的路两边,租界地里新盖的洋房正在施工,街道上有几个洋人在指挥工人干活,河面上停泊着几艘轮船,烟筒里突突的冒着黑烟,码头上人流不断,有一些搬运工在卖力的干着活。
马翠萍低头匆匆忙忙的走着,气喘吁吁,脸色红润,白里透红的俊脸上有些汗渍,身上的衣裳贴着肉,一走一扭的,十分的婀娜,将那女人的美好,淋漓尽致的表现了出来。走到哪里,那些干活的人和洋人都停下手里的活朝着她看,直至她走的远了,才回过头,
监工的工头大声地吆喝说:“嘿,看什么,把魂勾走了,一见着漂亮的女人你们就像是丢了魂一样,该干嘛赶紧的,瞅那个管用吗,要是喜欢,跟着走,别干了。”
洋人说:“不要随意往旁边看,注意安全”
马翠萍走过去不远,捂着自己的胸口,小口喘着气,站了一会,又赶紧的往前走。
沿河边上停泊着很多的木船,船上的力巴上岸打尖,置办生活用品,一些人就将破旧的衣衫拿着给坐在河边缝穷的老妈子补上缝好。
马翠萍看见安大娘坐在河边上,走过去说:“安大娘,您出来,安大爷自己在家行吗”
安大娘说:“哎呦,我说他婶子,好些日子没见你,你这是上哪呀”
马翠萍说:“在家呐,没敢出来,唉,家里那头不清净,整天的洋人来好几趟,说是要建筑洋房,让我们搬家,我这正发愁呐,这不,铁厂街今个祭灶,老苏让我过来帮帮忙,我这才出来走走。”
安大娘说:“洋人这一来,弄得哪哪都人心惶惶的,别人住得好好的,你盖洋房上一遍盖去呗,非要搅合人家的日子没法过,真不是个东西”
马翠萍说:“城南洼都叫洋人圈了去,划成一块一块的,还几个国家呐,满大街都是洋人,哪国的都有,晚上不敢出来,出来冷不经的见着你,非吓你个半死,都跟小鬼一样”
安大娘说:“要是那样,不在那里住着也好,离他们远远的,眼不见心不乱,听你一说,我都烦得慌,不行就搬吧,洋人让咱搬家,就没点费用啥的?”
马翠萍说:“邻居在私下里说,洋人是给了点安家费用,都是那个恶霸金把头在中间克扣了不少,弄得人们怨气十足,有人就拖着不搬,金把头就派人堵人家门口骂街,在不就往人家院里扔死狗,死猫的,说呛了他们就打人,真是住不了了”
安大娘说:“不行告官府,让官府主持公道”
马翠萍说:“金把头仗着洋人的势力,官府不敢把他怎样,我一个寡妇人家随大流呗”
安大娘说:“你不行也搬来,在铁厂街找个地界盖一间,那里不是活人呐”
马翠萍叹了口气说:“唉,说是说,在那里住惯了不愿意动弹,安大娘,回头咱再说话,我去了”
安大娘说:“去吧,你安大爷还问你呐,有空家里串门去”
马翠萍说:“哎”扭头奔三岔河口方向走去。
仓门口教堂的一间屋里,靠墙是一排条凳,中间的高台上是个木头的讲台,屋子中间摆着许多拜垫。
神父卫儒梅看着对面坐着的顾闵川说:“你说的情况很重要,这种事情你们的官府应该管的,现在是你们的朝廷和我们签订了保护洋行在华经商的权益,要是有人肆意毁坏已有的环境,我们可以向你们的官府提出交涉,以确保洋行的安全”
顾闵川阴着脸说:“就怕官府说一套做一套,表面应酬您,背地里不会认真管的。”
卫儒梅点点头说道:“是的,你所说的情况我也有些察觉,但是,你说他们在私底下制造枪支,是为了杀害洋行的人,这一点你有什么证据”
顾闵川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铁钩子样的东西说:“神父大人,这就是证据”
卫儒梅接过去看了又看,不明白手里拿的是什么:“这是什么”
顾闵川凑到跟前说:“这是遂发枪上面上的扳机,是前膛枪改装后的点火装置”
卫儒梅点点头说:“哦,是有一些像,那么你说他们是在制造枪支,威胁洋行”
顾闵川认真的说道:“我想是,朝廷和洋人正在和太平军打仗,这时候要是有支队伍出来和洋行过不去,没有人能够管得了,铁厂街的人我都清楚,在早先,沧州和交河一带经常地出土匪,他们这些人里面就有原来当过土匪的人,什么事他们都干得出来,神父大人,我劝您时刻加小心,不得不防”
卫儒梅紧张的说道:“顾,你说应该怎样做”
顾闵川沉着的说道:“大人不必惊慌,我想您应该给县衙施加压力,逼迫他们出头追查此事”
卫儒梅点点头。
第十二集终
----------------------------------------------------------------------------------------------------------------------
注;前膛枪改装成遂发枪,由引信点火,改为簧片击打点火,击打锤需要淬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