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晌午时分,众人行至黄河古道,已身心俱疲,无意赶路。
“再向西北行一百多里就到甘州卫了。”封子义用尽力遮挡着灼热的阳光,在马背上挺着身子往远处眺望。
“家主,前面路口有个茶棚,俺们要不歇息片刻?”一个眼尖的家丁提议道。
众人早已口干舌燥,汗流浃背。
“好!”
楚元环顾四周,只见黄土地里热浪翻滚,唯有不远处柳荫里的茶棚透出丝丝沁人心脾的凉意。早就听人言,大西北是孕育太阳的胎房,火的故乡。离天最近,离雨最远。楚元只是没有料到太阳会如此毒辣,仿佛一个大火炉一般炙烤着大地。
来到茶棚前,众人下马。茶棚的小二娴熟的把马拉到旁边的草棚里,楚元几个人进了凉棚。
“店家,上茶!”未等众人坐定,封子义就猛咽了几口口水,急不可耐的喊道。
“好嘞。”
一个简陋的茶棚,一个店家,一个小二。好半天没招待到几个客人,在炎热的晌午行人稀少的古道上一连来了个客人,店家自然欣喜,也格外的殷勤,“脚店有清茶、茯茶、麦茶、沏茶,不知道几位客官想喝哪一种?”
如此简陋的茶棚竟会有种类颇多的茶水!本想着简简单单喝几口‘茶水’的几个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选择。
“店家,你们这儿哪一种茶好喝,我们就喝哪一种!”
“那当属甘州沏茶最好,沏茶又别名‘鸽子粪’,此茶茶味芳冽,先苦后甘,且汤味浓酽,有消食化痰、除烦祛热、健脾和胃、平肝润肺、提神醒脑等诸多好处。”店家一边自豪的介绍,一边把桌上的一碟瓷碗一字排开。
“店家,你们店里有没有主食?”封子义饥肠辘辘,又想到连日赶路,干粮又所剩无几,便想吃些主食。
“小店只有些干馒头,不知合不合客官的胃口?”
“馒头也可,给我们来一些。”
“好嘞。”
店家转身,向着小二喊道,“尕娃,上一壶鸽子粪和一盆小米馒头!”
“知道了,尕爹。”小二急忙跑到一张悬挂在空的草席后边,想必是在泡茶。不一会儿,小二便把一盆馒头放到楚元等人的桌上。
店家接过小二的大茶壶,给每个人倒了茶,“赶快尝尝……尝尝……”
深红色的茶色,陈旧的大口瓷碗,满满一大碗,楚元仰头,一饮而尽,“好喝,好喝。”
店家极其满足的又给楚元添了茶。
“店家,今年天气怎么这么热,俺们路过地方的庄稼都快干死了。”楚元埋怨道。
“哎,谁说不是呢。南面这边还有黄河水浇灌庄稼,到了北边,庄稼都干死了……”店家失落的摇了摇头,晒得黝黑的脸面上的皱纹愈发明显,“这两年来,蓝天一点雨都不下,庄稼几乎绝收,老百姓都快饿死了……”
“那你们这生意如何?”
“生意也好不到哪去,哎,这古道上没多少客人,大多是些侠客,喝茶的能给几钱茶钱就不错了。”
就在众人交谈的时候,一阵响亮的铃铛声传来。楚元侧头,发现不远处来了一骆驼队。
望去,一峰峰骆驼,在戈壁的孤烟慢慢移动着身影,像小舟在沙海里航行,乘着风,迎着浪。
只见骆驼长着一身棕色稍带金黄的毛,厚实的双重眼睫毛,像卫士一般,将风沙挡住,最显眼的是那两个硕大的驼峰。两个驼峰好像两座金山,骆驼因为驼峰而看上去更加强壮了。
骆驼队渐渐从茶棚前经过,骆驼挺着高傲的头颅,嘴里喘着粗气,后脚掌重重的砸在沙地上,一步一步向前走,晃晃悠悠的身体差点没把驼峰上的人摔下来。
不仅楚元等人好奇不已,就连几匹马也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所未见的‘怪物’看。
“这大概是些往来西域的商人……”店家见众人颇有兴趣,就介绍道。
骆驼队的间,一个面带哀愁的女子抱着胡琴端坐在驼峰上。那女子年纪不大,身着淡粉衣裙,纱巾遮面,却难掩白皙艳丽的面容,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
女子悠悠然轻揉慢抹地弹起胡琴,声声弦一声紧似一声,如高山流水叮咚作响,却又零零落落。
“空闺红袖望月哭,儿女情长说不尽,泛舟绿波漾漾,烟笼寒树;鲜衣怒马执剑走,提兵百万灭人屠,气吞万里如虎,荡平仙途。好男儿,须浮屠,屠得百万不回顾;小娘子,休却步,黛眉红楼为我出……”
在楚元的目光投射到自己身上的时候,那女子虽面无表情,却微微侧头,向楚元看了看,尔后转头,随着驼队渐渐远去,只留下一个清瘦背影。
女子回眸时,好像莞尔一笑。红色纱巾下嘴角勾起的那一抹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楚元却又觉得那女子眉头紧锁,神情哀怨,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喝完了茶,几个家丁给水袋里装满了茶水,又带了些小米馒头,楚元在桌上放下二两银子。
众人出了凉棚,上马,再次启程,没走几步,回来收账的店家大喊道:“客官,茶钱多了,二两太多了。”
“店家,您收着吧,不多。”
楚元说罢,烈马奋蹄,众人扬长而去,在古道上只留下一股灰**烟尘。
马似流星人似箭,楚元只觉得身轻如叶,飘飘欲仙,并不像一匹马载着人在走路,只像是一只神鹰载着人在凌空驭行。
烈马奔驰而过,蹄子溅起的尘土落地,嘶叫还留在原地。
“驾,驾,驾……吁!”
队伍最前头的封子义拉动缰绳,突然勒马。惊得马儿前蹄悬空,长嘶不止。
楚元急忙勒马,不解的问道:“怎么了,封叔?”
“你看前边。”
两座巍然挺立的岩石高山横亘在众人眼前。放眼望去,石山地层蜿蜒曲折,陡峭幽深,好似万卷图书,层层堆叠。
乍一看,石山似不完整,山脚下有一条约六丈左右宽窄的缝隙。越往上,缝隙越窄,最上面,太阳从缝里投射出丝丝光亮。
“到黄河石峡了。”封子义侧头,轻声对楚元说道,脸庞上略过一丝的不安。
“嗯,过了黄河石峡,应该就离甘州卫不远了。”
快要到甘州卫了,可封子义怎么也高兴不起来。面对西北天险的黄河石峡,他内心隐隐不安。
古语有云:一线缝隙见云天,光阴冉冉穿指间。万物轮回匆匆逝,江河流转人非烟。谁知绝顶千寻地,只倚孤悬一字天。鬼哭狼嚎锁兽魔,凡人不入此门关。
“该不会又有人伏击俺们吧?”瘦高个担心的说道。
“不会,这里是兰州府的辖地,会有驻军巡逻,应该没事。放心吧……”楚元摇了摇头,轻松的说道。
“走,反正出了事有家主在呢!哈哈……”
由于时间紧迫,所有人自然不敢有任何耽搁。封子义转念一想黄河石峡地处偏僻,加之自然环境恶劣,有人设伏的可能性不大,便放下了戒备。
说说笑笑,众人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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