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宵清？”不博士的记忆力极强，在这个人说出他名字的瞬间，他便找到了在记忆库里对应的资料，“我记得你应该是曲家唯一曾任武林盟主，最后弃家而走，号称‘百年来第一魔教巨擘’，原名‘瑶华幽兰’曲宵清，现名‘碧玉破瓜’郎碧情的？”
“正是不才。”那人咳嗽了两声，苦笑。
“为什么……不，应该说，你这么大来头的人，为什么会被卷进这件事里？”
“因为……咳咳，我答应过陶修德，会帮他做一件事。”郎碧情一边咳嗽，一边说道：“当初他来找我，告诉我这两天，武林盟主会带着大部分大侠出去‘避难’，届时天石镇上只会有极少数的大侠留守，这其中就包括了何见凌。除掉何见凌之后，何家没有什么能排的上号的人，下一任武林盟主，十有**便是曲昭了。”
“避难？避什么难？”
不博士敏锐地抓住了关键点，追问道。
“你不知道？……是了，你的确不知道。”郎碧情恍然大悟，说道：“这‘难’便是你手里的那个婴儿了。自天石降临后每隔十年，便有一个女婴会出生在这江湖里，只要习武，便可能怀上这孩子，无论是男是女，但武艺越高，便越可能怀上这女婴；那女婴出来之后，见风便长，一天一夜便可至及笄。待这女婴长成，整个江湖中便没人再能使用天石之力；而那女婴则仿佛天生文曲星，出口成章，能诵三千诗文。这女婴一般被称作‘天魔’。三十年前，那五人——也就是现在五侠庙中的五侠，发现了这件事，并且合力击杀了第一个‘天魔’。其中一人名唤‘白山茶’唐思雨，正是她生下了第一个天魔，但也是她从天魔口中套出了一个阵法。”
“——现在的天石镇。”不博士道。
“没错，以五座建筑，将‘天魔’出现位置，限定于这天石镇中。换句话说，离开天石镇，便不虞怀上这女婴了……”郎碧情说到这里，猛烈地咳嗽起来，一些血沫溅在不博士的衣服上，他却仿若不觉，继续道：“因此，这三十年来的每十年，这个时候前后，武林盟主总要领着那些大侠、巨侠，长途跋涉到什么地方去斩妖除魔。呵，他们也不想想，哪里有这么多妖可以斩，那么多魔可以除？泰山十八寨？不过是没饭吃的流民罢了。”
“这么说的话，岂不是被留下的都不过是这武林的……弃子？”
“弃子？哈哈哈……咳咳，也不能这么说。”郎碧情笑到一半，又痛苦地咳嗽起来，“一般留下的人，皆是抱着杀身成仁之心。若是自愿留下，又侥幸活了下来，地位便生生抬高一大截，武林盟主，八成看家室，还有两成便要看此事了……‘缠丝手’惠丝箩今年已经七十有三，何见凌则以刚直出名，这两人留下却是全凭热血，值得敬佩，值得敬佩。”
“那何见凌究竟是因为什么被杀的？是因为他怀了这女婴，还是因为你们要杀他？”
郎碧情低声笑道：“虽然区区不才，大部分时间都是扮成‘陶修德’坐镇医馆，免得被人发现破绽，但也听过他们的计划。大抵便是让我那堂弟，‘红袖翩跹’曲昭寻个机会，便能将他暗算了；之后便宣称他闭关，再寻个有人在五侠庙的空儿，将祸端扣在他们头上。之后，曲昭功力自然比不上惠丝箩，由惠丝箩怀上天魔的事情几乎是板上钉钉。唯一没想到的是……何见凌竟然在死后还能怀上天魔，咳咳咳咳……这倒是颇出乎我们的意料。想必在他死时，也绝未想到曲昭竟然会对他下手吧。”
“你们这江湖真烂。”不博士说。他闭上了眼，一只手拽着郎碧情的头发，另一只手揉动着眉心，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问题。一时间，只有郎碧情的咳嗽声还在间或响起。当然，还有发现医堂建筑倒塌，正在朝这边指指点点的街坊，以及肯定已经在路上的少侠们。
“最后一个问题。”不博士睁开眼睛，有些疲惫地问，“真的陶修德去哪里了？老实回答，我给你个痛快。”
郎碧情的脸上露出了促狭的、就像是“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带着一种恶毒的快意，夹杂着咳嗽狂笑了起来。
“去哪里了？他现在应该去你来的地方了吧。我们说了这么久，他应该已经找到他的‘妹妹’，并且将她一刀两段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混蛋。
在不博士身后，替身一拳将郎碧情的头颅打向天空。不博士翻过墙，往“轩辕阁”旅店跑去。
虽然他一直在安慰自己，自己那个“便宜女儿”只是个npc，甚至只是个看起来很重要的支线npc，跟他们摧毁天石的主线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他还是有些忍不住的焦虑。这种焦虑让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也同时放松了对周围的警惕。因此，在听到离他很近的地方响起“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了。
除了……“‘疯狂之子’（crazy kids）！”
不博士发出怒吼。
那个看起来很是矮小的替身，双臂交叉出现在他的侧面。下一瞬间，被磅礴的黄河正面冲击的效果，或者说……就如同被一辆疾驰的卡车撞到一般，他的身体被重重抛飞，断裂的骨茬甚至刺破了皮肤。生命值瞬间被排空的同时，流血、残废、晕眩、耳鸣等等等等，因为身体严重受伤导致的debuff几乎将他的状态栏排满。
紧接着，他掉在地上，跟一截木头一样滚动了几圈，透过清晨的尘埃，看着面前的人。
在这一瞬间，他知道，他又中计了。
也许是他之前表达出的杀意太过强烈，导致郎碧情知道自己绝对无法幸免，因此用生命阴了自己一道；又或者是陶修德这个npc给他的印象太过强烈，让他下意识地相信陶修德是可以找到自己那个便宜女儿的；再或者是便宜女儿让他的注意力分散了？
总之，陶修德做的，仅仅是埋伏起来，等待自己放松警惕，然后一击得手而已。
不博士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面前站着的，是他刚刚走进“善手明徽”医堂时，被他吓了个半死的童子。现在正带着令人厌恶的高傲笑容，漫步向他走来。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