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清晨,墨岚没有去学堂,他寂寥地呆在家中养伤,虽然手腕伤得很重,但幸好没有落下残疾。家里,他很无聊,魂不守舍,一张清丽的脸总是在他的脑中晃来晃去。有时他忍不住烦躁地大吼大叫,或者躺在床上发呆,兮兮地傻笑。这些倒是把他母亲吓了一跳,怀疑儿子是否失了魂。但察看过他印堂没有发黑,全身并无大碍后,她才算安然地放下了心。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他急不可耐地向父亲说道:“爹,下午我想去上学。”
青儿惊疑地看着儿子,不知儿子怎么突然爱上学了。但他的心中还是很高兴的,至少儿子不厌恶学堂。
“不过你的手”青儿还是有点担心道。
“没事,没事,我会注意的。我不会和别人打闹的”他急忙地抢着父亲还没说完的话接道。苍白的脸傻兮兮地笑着。
父亲没有再表示什么,沉默就是最好的同意。
一道苍老佝偻的身形蹒跚地走进昏暗的屋内,关切地说了一声:“岚儿,还好?”
墨岚抬头瞧了一眼,是爷爷。在自己10岁前,总是喜欢在这个身形佝偻,满头糟乱银发爷爷的身前身后乱转,因为爷爷总有说不完的故事,故事多是聪明勤奋的农家弟弟幼时父母双亡,由哥哥抚养长大,不堪嫂嫂虐待,长大后兄弟俩分家,弟弟拉着一头老牛离开村子,在荒野内披荆斩棘开辟新田,因为善良勤朴,被狐妖鸟仙所爱,结局也多是夫妻俩经历重重磨难,最后终成眷属,开花散叶。
他开始听得津津有趣,最后完全厌了,当爷爷再开口时,他总是不满地咕囔一句:爷爷,这个故事快说过两百遍了,我要听新的,有趣的。
白发苍苍的爷爷转动浑浊的眼珠瞧了墨岚一眼,心里咯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哎,该来的看来要来了。”
父亲听到爷爷的话,一声冷哼,依旧低头吃饭,沉默无语。
墨岚没明白爷爷神秘莫测的哀叹,“什么要来?”
“你还小,有一天会明白的,记住,你是我们这个小小家族的希望,一定要努力活?**ィ煌饕黄嘈摹!?br />
说完,爷爷摇晃着身子出了门。
爷爷神神经经的一番话,让墨岚突然记起昨日眼中那团白焰。
它是什么?爷爷的一番苦心?
他低头苦恼,细细沉思,结果理不出个所以然,现在又是身处朦胧情意的甜蜜少年,想不明白也就一把抛在脑后。
下午,他又看见了那熟悉地身影。他的心说不出的舒畅。吴仁梓的课上他反常地没有神游太虚,他只是痴痴地看着她,傻傻的笑容始终挂在他有些僵硬的脸上。看到他这副傻样,他的同桌都有点受不了,觉得他真的是不可救药了。
今天,她也又点怪异。那张清丽的脸不时地后转,趁他一时的不留意就偷瞟了过来,但还是被他抓住了那偷偷的一瞥,俏脸微红的她就不舍地回了头。
旁晚黄昏,夕阳依旧。学堂也因人群的离去而寂寞了几分。西边霞云似火,草吐黄晕,她呆坐他的身旁,清丽依旧,静然脱俗。他们不敢再去土岗,就选择了学堂的草地。
“你的手,痛吗?”她低下了头,温怜满溢的横波不住地抚慰着那只因她而差点残废的手。
“还好吧,没有痛死。”他皮笑着,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
她笑了笑,被他少有的幽默逗笑了。
许久,一片沉静。暮色夕阳中,余辉下的背影带着点点忧伤。
“以后的日子,你会想起我们一起看过的斜阳吗?”她低声地问着他,语丝中噙含着难以掩饰的悲伤。
他感到她今天有点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冒出这句话,但?**岬男老仓兴挥卸嗌僭谝狻!拔蚁胨缫殉晌疑挠篮悖换崴孀徘啻旱目萁叨湃ァ!彼亓送非嵝Φ溃宰淼赝潘那謇觯幼帕成岫ǎ险娴厍闼叩溃骸耙蛭心恪!?br />
她笑了,笑的那么喜悦,那么伤心。“我也是的”她幽幽地倾吐了内心的真情。
橘红的暮影中,她靠近了他的身边,玉颈倾斜,镀满霞红的清颜轻柔地压在他的肩上。他瞬间僵硬了,呆呆地感受着她的亲密,沁透在她脂若兰馨的少女香。
长久,暮色依旧沉静。他们就这样静静地依偎着,一动不动。终于,她打破了沉静。红唇轻移,轻轻地贴在他清秀的脸上,轻吻了一下,却又马上躲开,匆忙起身,羞涩中转到一旁。夕阳的余晖拉长了她的倩影,略显落寞与孤伤。
他转过身,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
“我要走了”她有点哭泣地说道,声音中满是不舍。她没再回头,径直地走了,拖着孤伤的背影永远地走了。
次日,他依旧来到学堂,但她没有来。他有点害怕了,他觉得他失去了什么,可能永远地不再回来。整日他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不说一句话,?**粢痪咦呤C挥腥死砘崴裁挥腥司醯闷婀郑苁钦庋?br />
下午,他依旧地趴在桌上,突然,一道尖亮的叫声震醒了他:“墨岚,有人找你”,靠在门前的女生扯起她自以为傲的破嗓门爆破四方。
他没气似的提着脚走到了门外,一张秀白的脸向他奸笑着。虽然他不认识这张脸,但从它灵秀的构制上他看出了点点熟悉,他就是那日随同羽惜哭泣的男孩——她的弟弟。
“你真厉害”男孩笑盈盈地看着他说道,嬉笑的眼眸中多了份诚挚的敬佩。
他却有点莫名其妙,不知他在说什么竟令他如此瞧得起。
“我叫白羽飞,我想你能猜到我是谁。”秀白的俊脸上显出了一份调笑、一份认真、一份真诚。
“嗯,我知道”他亲切地微笑着。
“她让我来告诉你:对不起,她要走了。可能永远的不会回来。但她会永远、永远地记着你”他同情的说着,语气在不知中也带上了忧伤。
天雷如同盖头劈下,脑中一片空白,无尽的晕眩感顿时涌上心头,他觉得天在转,地也在转着。一股沉痛的悲伤死死地压着他,吐之不出。长久,他就这样呆呆地站着,没有着知觉,没有着意识。
“你,你还好吧。”白羽飞惊讶地看着他,担心地问道。
他回了回神,看到白羽飞依旧站在他的面前。“没事的,你走吧。”他费力的掩饰着。
“那我走了,你要小心,这是她给你的。”白羽飞关切了几句,拿出一封信交给他就离开了。
看着白羽飞远去的身影,他不停地自语着:她走了,她走了。酸涩的眼泪终于溢出双眸。攥着那封她留给他的信,拖着沉重的身体,他没有回到牢房似的桌子,独自地离开了学屋,一个人静静地呆坐草地,静静地孤独。泪水渐渐模糊眼前的世界,他明白了,明白了她昨日的反常,明白了她无端的亲密,明白了她昨日幽深的不舍与悲伤。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走呢”他有点神经地低声自问道。
草坪的空旷开始让他觉得有点可怕,他明明知道少了什么东西,可是他却不能再把她找回来。虽然他早已习惯了这种不被别人认知的孤独,但这次他开始恐惧了,他感到他真的孤独了,没有人能够再陪他。他紧紧地握着那封信,把它贴在自己的心上,他害怕孤独了,他觉得她给他的信能驱逐他内心中的孤独。
他慢慢地打开了它,那娟秀的字迹又很快地使他泪流满面。他默默地读着,读着,读着她的童年,读着她的心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