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悠然。
秋风袅袅而来,又悄然离去,冬季就在无声无息中降临了。
玉栾王国位于天元圣朝东南部,这里的南方同时也是天元圣朝的南方。冬天较为短暂,但寒冷的时节依然会持续一两个月。
村外的田野早已换了一批谷物,此时还未冒出新芽,干黄的枯草经不起北风的呼啸,大片大片地变换着方位。
天际遥远,苍白且空旷,离家的人无限惆怅。
记不清第几场冷雨后,某个薄雾轻笼的晨间,地面上悄然铺起了一层月白色的寒。村民们都已穿起了薄棉衣,李天影也已将购买的新衣套在身上。
某一日,李天影拖着脚底的泥泞走过村口那条小河上的木桥,走入那扇敞开的木门,走进了木桑村的时候,落日的余晖正释放着最后一丝金黄色,李天影脚下的兽皮靴踏在青石道路上,发出咯咯的响声。
来到这个世界已有半年多,李天影基本已融入了木桑村的生活中,与此前相比,他的形象有了不小的变化,前额的头发已遮住了眼帘,需要不时地用手拨在眼角左右,以免影响视线。鼻子和嘴唇的周边的胡渣乱得像丛生的杂草,不知多久没有修剪过。
从眼神来看,李天影较之以前更加淡定成熟,也多了一分人情味,许是环境影响到了生活,在这里他才感觉自己的人生增添了许多快乐。
此刻的李天影头戴牛仔帽,身穿粗布棉衣,脚下踏着深褐色的兽皮靴,这种靴子穿起来不仅感觉柔软,而且非常适合在山林间行走。
这才是一个合格的猎人应该有的行头。
村口大门不远处的右侧,有两排并列的石屋,约有十间左右,皆是平房加一层阁楼,屋内的生活设施相对来说还是比较齐全的,至少不比一般的小旅馆差。这些房间是木桑村的客房,用来给路过的旅客临时居住,不需要付钱,只需要将自己打到的第一只猎物卖给村中的收购站就行,当然,价格要比梅云镇低半成。这是南岐山脉周边所有村庄的惯例,待得猎物达到一定数量后,由村民运到镇上去出售,挣这半成差价,如此既省了武者跑腿的工夫,又能让村民赚得一些维持生计的费用,也是件两全其美的事。
木桑村南边那片与塔山子国交界的山区名叫南岐山脉,范围并不大,数十万平方公里,传闻中心地带有妖兽存在,大多是低级妖兽,几乎不会来到山脉外围。
南岐山脉的环境决定了妖兽等级普遍不高,这里不属于高阶武者的狩猎场所,而梅云镇和木桑村这一方向又被断切峡谷所拦,若是从此地入山,更加不易寻觅到妖兽,因此这片区域平日里往来的冒险者不多,更是鲜有品级强者,自然也少了许多赚钱的机会。
诚然,任何事物都是有两面性的,木桑村这边虽是少了些赚钱的机会,安全系数却也相对高了不少,不像某些村庄,每当兽潮来临时总难免死伤惨重。
虽说圣朝诸国有公约规定,武者留宿村镇时若遇上兽潮来临,须施以援手,但并非所有人都遵守规定。非亲非故的情况下,大难临头之时,有谁会关心他人生死。
自李天影进入木桑村的第一天,距今已有六个月零一十二天,这段时间里他一直住在村口的最后一间平房里,同时也成为了村中唯一一家酒馆的常客。
闲暇的时候,李天影便会去酒馆闲坐,喝一杯低度数的果酒,但从来不会连续喝两杯。
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里,李天影需要了解的信息太多太多,经过那么多天与村民相处,语言和文字已不是障碍,但是他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还只是仅限于梅云镇周边几个村的故事,和一些对于村民们来说只是遥远的传说。
墨玉城的距离较远,马车须得好几天才能到,村中大多数人都没有去过,如今能描述出墨玉城模样的人只有村长和两位副村长,而他们也只能描述出十几二十年前的墨玉城模样。
信息传播落后对于世界的发展是个硬伤。至少目李天影是这么认为的。
某日正午,天空正晴,李天影将昨日里猎捕来的野兽出手换了些银钱,足够维持十天半月的生计,随后他来到酒馆的门口,伸了个懒腰,抬脚跨进了酒馆。
往常这个时候,都是胡酒鬼说书的时候,今日也不例外,李天影尚在门外就听得胡酒鬼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进门之后果然看见胡酒鬼正坐在最中间的一张桌子上,一只手拎着容量半斤的酒壶,另外一只手从评估旁边的碟子里抓起几颗花生豆,眉飞色舞地高声说道:“众所周知,我们天元圣朝的子民生活的这个世界是个危机重重的世界,这个世界上不仅山多林多,野兽也多不胜数,当然这些野兽并不足以威胁到我们人类的生存,关键是在那些连绵不绝的深山荒林中,生活着一些实力强大的妖兽,比如咱们木桑村南面的南歧山脉中,便是有妖兽存在的,只是妖兽大多栖息在山林深处,很少会到边缘活动,所以我们很少能够见过活着的妖兽,想当年我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有幸目睹一两只妖兽尸体。说起来那些妖兽,可真不是一般的存在,即便成了没有生命的尸体,都让许多普通武者不敢直视……”
这时,一位围观的村民插道:“这些我们都知道,说说武者的事吧,咱们村现在连一位品级武者都没有,李天影大人也不知道能在这里待多久,倘若某一天从南岐山脉中跑出一只妖兽来,李大人不在了,我们该如何抵挡?”
胡酒鬼闻言,不慌不忙将手中的花生放入口中,一边嚼一边捋两下梳得整齐的胡须,待得花生嚼碎咽下肚后,又喝了一口酒,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南歧山脉地大物博,面积足有墨玉州的一半大,山中草木丛生,普通人即便是日夜不停地走,也得走上个三四十来天方能穿越山脉到达另外一面的塔山子国。”
“所以说……”说到这里胡酒鬼笑了笑,扮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道:“别看咱们村的人进山打猎经常一去就是两三天,但是也只能在边缘地带转悠转悠。大家都知道,这边缘地区虽然没有妖兽,但是却生活着许多野兽,本村也有数百年历史了,梅云镇周边的村子十好几个,每个村几乎隔三差五就有人进山猎杀一些野兽,有的运到镇子上换些银钱补贴生活,有的赶上逢年过节就直接分割吃肉,这一年又一年地过去,捕杀的野兽不计其数,可是野兽似乎无穷无尽似的,任何时候进山都可以收获一二,然而……”
说到这里,胡酒鬼的语气又一顿,整个酒馆内的气氛突然一滞,胡酒鬼见状,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昂头问道:“你们中有谁人见过妖兽?”
此言一出,村民们尽皆摇了摇头,显然并无一人见过妖兽。
一人嘿嘿笑道:“我等捕杀野兽中那些凶猛的虎豹都需三两个壮年合力,若是见着那妖兽,哪还有性命在这里听你说书,听说那些妖兽比之品级武实力还要更胜一筹。”
胡酒鬼同样嘿嘿一笑,说道:“这就是了!大家想必都看得出,以咱们村这种格局,阻挡个几百上千只野兽根本不在话下,但若是妖兽到来,恐怕只一巴掌?**ィ谴竺啪突峄槠!?br />
众人闻言,眼中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丝恐惧。
只得听胡酒鬼又一笑,继续问道:“然而本村却一直没有被攻破过,这是为什么呢?”
众人沉默。
“嘎嘣”!
胡酒鬼又咀嚼一颗花生米,捋着胡须一副智者的模样,给人感觉像是个饱食墨水的文人。
李天影刚好拿上一杯酒坐下,顺口就说道:“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没有妖兽来这里?”
听到有人附和,胡酒鬼满意地往那边看了一眼,发现说话的人是李天影,心中的得意又增了一分,接过话说道:“正如李大人所言。这个世界由于环境因素,导致动物的繁殖比较昌盛,所以大陆上从来不缺少野兽,有了充足的野兽当食物,妖兽自然就没有必要出来祸害人了。”
“既然妖兽不会出来祸害人,我们人类何必跟那些妖兽杀得你死我活?”又一人插口问道。
“这个问题,就要分几方面来说了。”胡酒鬼接过话茬道:“首先,妖兽的体内有妖丹,妖丹中蕴含的能量不仅是武者修炼的绝佳辅助品,在日常生活中也派得上大用场,比如用在夜晚照明的器材上,比之油灯的效果好上百十倍都不止。其次,妖兽的肉不仅美味,而且是难得的大补之物,那些身份地位都高高在上的帝王将相或者实力级强的武者以及他们的亲属,几乎每顿饭都拿妖兽的肉来当主菜,在一些大城池中,能够将妖兽摆上餐桌也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
嘶……
酒馆中一阵抽气的声音。
没有等其他人说话,胡酒鬼接着说道:“另外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妖兽的繁殖能力令我们人类望尘莫及,尤其是低等级的妖兽,如果我们不用猎杀的方式来控制妖兽的数量,那么总有一天整个世界都会被妖兽统治,我们人类将再无立足之地。”
胡酒鬼的一番话说完,整个酒馆沉默了下来,众人都觉得这话有道理,同时内心也生出一丝担忧来,害怕哪天真的发生了兽潮。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人问道:“那现在人类和妖兽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还有妖兽为什么和人类武者一样有品级的划分?”
这发问之人自然还是李天影。
胡酒鬼看了李天影一眼,微微一笑,说道:“因为妖兽的实力同样参差不齐,成千上万年来,人类与兽类不知道发生过多少场大大小小的战斗,无论人类还是妖兽都想压倒对手,只是哪一方也没有这个能力。这许多年来,人类不断地修炼,提高自身素质,兽类也不断繁殖、进化。人类有强者,妖兽同样有强大的存在,所以就成了眼下这个平等共存却又暗流汹涌的局面。”
“那么武者品级是如何得来,又是如何确认的呢?”李天影再次问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