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夜雨,凌晨初霁,山川被洗。
道路上,累累横尸,血泥汇入凰河,奔流东去不复返。
金乌城墙,坠着红彤彤的旭日朝阳,将安国公宇文博笼罩在一片刺目的烈光之下。
他已经整整一夜未眠,一夜披着蓑衣,迎着寒风冷雨,站在城墙上,眺望着远处略显荒凉的地平线。
三百追兵一夜未归,宇文碌一去杳无音讯。
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昨日的决定,此时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放虎归山且去,只要吾儿平安归来。
“安国公,您稍微休息一下吧。一旦县侯有消息,我即刻派人去通报。”
城门守将也陪着宇文博彻夜未眠,此刻早已困的上下眼皮打架,却连一个哈欠都不敢打,小心翼翼地凑上前道。
“不用了,某就在这里等,直到碌儿回来!”宇文博一口拒绝,粗声道:“派出去打探的人怎么还没回来?”
“回安国公,算算时间也应该快了,要不我再派一拨人去看看?”城门守将忙不迭地回道,战战兢兢,生怕自己说错一个人。
“算了,不用了,再等等。”宇文博怅然若失地呆了好几秒,才挥手示意他退下。
忽的,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马蹄单薄,却强而有力。
宇文博激动的就准备抬腿上前,脚忽的一软,腿也一阵发麻。接连踉跄两三步,要不是城门守将扶着,恐怕得撞上城墙。
“安国公,您在这里站了一整夜,一动未动,腿太累了。”城门守将双手扶住他的胳膊,小心翼翼道。
“嗯!”宇文博重重地答应了一声,一把甩开他的手,抓住城墙,就像远处看去。
一匹黑色高头骏马,背上插着一面白旗,背上似乎驮着什么东西,出现在地平线上。
“那是什么?”宇文博惊的脸色刷白,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一口痰卡在喉咙,声音沙哑道。
“末将这就派人去查看。”
话音落,城门守将随手一点身后守卫,大声命令道:“快?**タ纯矗 ?br />
五分钟后。
“报——”守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上城墙,一头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紧咬着牙关道:“安国公,明将军,是是”
“是什么?不要吞吞吐吐,快说!”城门守将怒斥一声,咆哮道。
“回回安国公,明将军的话,是是县侯宇文将军回来了。”守卫上下牙关直打颤,匍匐着不敢抬头。
“是碌儿?是碌儿回来了!快,扶某?**タ纯础!庇钗牟┮惶怯钗穆祷乩矗渤鐾狻?br />
“喏。”
金乌城门下,宇文碌被抬着放到地上。浑身上下血水和泥水混合,又经风吹,变成血泥壳子,包裹在身上。
宇文博见状,猛地扑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老泪纵横道:“碌儿,碌儿,你睁开眼睛看看,是为父!”
“父亲——”宇文碌还剩下半口气,缓缓睁开眼睛,一看是宇文博,开嗓子就是一阵哭嚎。
“碌儿,发生什么事情了?别哭,告诉为父,其他人呢?”宇文博下意识地望向远处,地平线处空空如也,再无黄尘卷起。
“父亲,三百猛虎骑兵,都没了,没了——”宇文碌呜咽不绝,眼泪鼻涕横流。
“没了”宇文博惊的手一颤,这才发现他的手不对劲。软软散散,就像一滩烂泥,惊问道:“碌儿,你的手怎么了?”
“没了,父亲,都没了。三百骑兵全都战死,就只剩下孩儿一人苟活。”宇文碌仿佛没有听到他的问话一般,喃喃自语道。
“碌儿,为父问你话呢?你的手怎么了!”
“父亲,孩儿本来也不想苟活。但是那陆十四——他一根根敲碎了孩儿的骨头,孩儿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啊——”
宇文碌凄厉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惨叫,眼睛中泣出殷红的血珠子来。
“你说什么?碌儿!”宇文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抖着伸手摸向他的胳膊,他的肋骨,他的大腿。所到之处,皆如烂泥,一滩软烂。
“父亲,孩儿苟活回来,就是要亲口告诉父亲。那陆十四手下有一只叫燕云十八骑的阴兵,堪比一万大军。日后若是再与他交手,您千万要小心。咳咳咳——”
宇文碌对宇文博的触摸已经没有任何知觉,说完接连又咳出两口鲜血,哀求道:“父亲,孩儿以后不能给您养老送终了。求您赐我一死,让孩儿解脱吧。”
“碌儿!”
宇文博伏在他身上,放声哀嚎,宇文碌也是呜咽不绝。
父子两人肝肠寸断,引的周围人一个个鼻子发酸,眼眶发红。
不知过了多久,宇文博猛的直起身子,大声道:“明将军,剑!”
“安国公,这万万不可呀。”明将军急忙劝道。
“少废话!”
宇文博起身拔起他手中的长剑,对着宇文碌的咽喉就是一剑!
“嗤!”
宇文碌甚至没有发出一声痛苦,就侧头失去,临死前,嘴角竟然挂着一抹笑。
只是这笑,分外的诡异,看得人心惊肉跳。
宇文博举起血淋淋的长剑,咆哮道:“将那匹把将军驮回来的骏马牵来!”
“是!”
黑色骏马浴血,肚皮上大大小小的血口子密布。马背上绑着一根树枝,树枝上一块白布缠绕成一团,隐隐约约可见血迹。
宇文博挥手一剑将树枝砍断,守卫急忙捡起白布,来不及看就跪地双手奉上。
他接过白布打开,上面用鲜血写着八个大字:宇文窃国,杀子祭父!
“陆十四,我与你不共戴天!若不能亲手杀你,我宇文博誓不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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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