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的化不开,连绵阴雨陡然变成瓢泼。闪电撕裂夜空,漏下刺目的天光,将紫宸殿照耀的如同着火般,一片通明。
咔嚓!
又是一声惊雷,伴随着闪电,将腰粗的拴马桩劈断。黄骠透骨龙惊的长嘶一声,扬蹄挣断缰绳,猛的向兴安街狂奔而去。
兴安门的宫墙下,禁卫军手持长枪,列队巡防。黑色的盔甲,步伐整齐划一,声音铿锵。
“殿下,不能再等了!”
宇文博双膝跪地,目光望向紫宸殿昏昏的烛光,沉着嗓子焦急道。
“舅舅,父王待我恩重如山,我——唉!”
宇文博旁边跪着的少年,朱红色长袍完全湿透。长相虽俊雅风流,眉宇间却隐隐透出一股阴鸷之相。
这少年,正是当朝皇帝最受宠幸的梁王——陆十五。
“殿下,皇帝这些年之所以对你恩宠不断,不过是迷惑臣和你母妃的障眼法,为了保全淑妃的儿子唐王罢了。如果他真的疼你,又为何迟迟不立储君,将你封为太子?”
“眼下皇帝病危,臣曾买通刘太医问过了。你父王的气数已尽,不也就只剩下这一两日的喘息而已。这关键时刻,他接连三封急诏,将唐王召回京城,用意还不明显吗?”
“殿下,你要是再犹豫不决,一旦册立唐王为新帝的诏书昭告天下。你,我,你母妃,我们宇文家,就彻底完了啊。”
宇文博双手紧紧抓着梁王的胳膊,苦苦相劝。说着,竟然两行浊泪,泣不成声。
哭泣的间隙,他偷偷抬起眼皮打量梁王。见他沉吟不绝,眸子中一抹寒光,不易察觉地一闪而过。
飘摇的风雨中,一盏黄色的宫灯徐徐前进。走的近了,才看清是一个黑色宫衣的小太监,神色慌张。
只见他在宇文博耳边悄声嘀咕了两句,就步履匆匆地向兴安街外急匆匆小跑而去。
“皇帝正命中书令童元裴拟诏,要将皇位传于唐王!”
宇文博猛的起身,随手一把将梁王拽起,惊怒道:“殿下,妇人之仁,绝非大丈夫所为。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再不下决心,这江山可就要拱手他人了!”
梁王深深地看了一眼紫宸殿,一咬牙亮出手中懿旨,大声道:“全体禁卫军听令,传薄皇后懿旨,唐王私带兵械入宫,欲逼宫篡位,人人得而诛之。众位随我入紫宸殿,捉拿逆贼!”
“讨逆护驾,捉拿逆贼!”
“讨逆护驾,捉拿逆贼!”
“讨逆护驾,捉拿逆贼!”
值夜的禁卫军,早已被换成了宇文博自己的人。一声令下,自然是一呼百应,喊杀声震天动地。
埋伏在附近的一千兵甲,两百弓箭手悉数出动。浩浩荡荡一队人马,如冲塌堤坝的暴洪,携裹着恐怖的泥石流向紫宸殿冲去。
与此同时,紫宸殿。
童元裴册封诏书最后一笔刚落下,正待老皇帝加盖玉玺之时。忽听得外面嘶吼声震天,吓的一个哆嗦,圣旨就从手中掉落。
“皇上,不好了!梁王和宇文博带着一千余兵甲冲进来了!”赵德海惊慌失措地从殿外冲了进来,一个踉跄,滚落在地。
“禁卫军,朕的禁卫军何在?”老皇帝陆赢眼睛睁的老大,气的接连咳出两口鲜血,咆哮道。
“回皇上,禁卫军也在里面。口口声声喊着,要讨逆护驾,捉拿逆贼!”赵德海连滚带爬地匍匐在龙床前,吓的声音都在剧烈的颤抖。
“逆贼?朕的紫宸殿哪里来的逆贼!反了,他们这是要反了!小德子,取朕的尚方宝剑,我倒要看看,谁敢!”
老皇帝挣扎着起身,脸气的紫青,命令道:“童元裴,出去将诉他们,谁要是再敢往前一步,株连九族!”
“是,皇上。”
童元裴虽是文官出身,缓过神来,倒也不是孬种。接过御赐的尚方宝剑,正气凛然地开门出去。
“父皇,我随童大人同去。”陆十四略一施礼,转身就走。
“站住,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皇帝一声呵斥,陆十四岂敢向前半步?只得转身,再次跪下。
紫宸殿外,童元裴手握尚方宝剑,立于九级龙阶之上。
“尚方宝剑在此,任何人胆敢上前,杀无赦!”
台阶下乌泱泱的兵勇被震慑住,不敢向前一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向站在最中间的梁王。
“童大人,我等前来护驾,是为父皇安危着想。除非亲眼见到父皇,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梁王长枪直指,一脸冠冕堂皇。
“皇上龙体欠安,正与唐王议事。尔等无诏入宫,聚众而来,难道是要造反吗?”
“梁王,这童元裴勾结梁王,欲逼宫篡位,铁证如山!不要跟他废话,迟则生变!”
宇文博目光凶如豺狼,手中一把冲天弯月戟,声如虎豹。
梁王心中虽有不安,但也知开弓没有回头箭的道理。现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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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一千兵甲如洪水猛兽冲入紫宸殿,宫门正中央,赵德海自缢身亡。
龙床前一滩殷红,皇帝面色苍白,已经驾崩。
唯有唐王不知去向!
“禀梁王,安国公,发现唐王踪迹,往后山去了!”
“派一队人去堵飞龙厩,其余人跟我走,追!”
陆十四狠狠抹了一把眼泪,怀抱一只木匣,向皇宫后山奔逃。
飞龙厩内有一条出宫的密道,只要到了那里,就能活命。
父皇临终前的话,尤在耳侧。国恨家仇没齿难忘,他必须活着!
眼看就要到飞龙厩,遥听里面骏马惊啼之声不绝于耳。火把青烟,照的一片通明。
不好,来迟一步。
陆十四狂奔的脚步戛然而止,刚准备原路返回,就见不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形成无数条火龙,逶迤而来。
进无路,退无路,天杀我也!
不,赤乌的江山,绝对不能落入贼人之手。
天若敢杀我,我屠天!
陆十四一咬牙,猛地拔出长剑,冲入雨帘。身影如同鬼魅,脚下步伐快若马踏飞燕,向飞龙厩掠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