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ān chǎng上的事情有些沉重,谭良栋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建斗,此次你入京,时间宽裕不?”
“半个月时间,倒也宽裕,怎么了?”
“有个事情想拜托你一下,我听说徐光启徐道使正寓居在天津,想从他那里购进一些他编纂的书。”谭良栋本想着自己派人去买,但徐光启毕竟是朝中大臣,没点关系是买不到他自己编纂的书。
“这事好办,徐道使编纂书籍本就是为了传播知识。不过,徐道使编纂的书很多,你想要什么方面的?”
谭良栋最想要的是《几何原本》和《农政全书》两书,但他不知道此时徐光启的《农政全书》完本没有,索性道:“凡是徐道使肯chū shòu的,我都买了!”也就是谭良栋手里有些闲钱,不然他可不敢这么财大气粗,这时代书籍的价格可以和良田媲美。
卢象升惊讶了一下,旋即打趣道:“忘了你是个土财主了,行,这事你就交给我吧,你给我派两个人,徐道使编纂过的书很多,得专人运输。”
“专人运输?要不这样吧,我给你派一队士兵,听说北直隶不是很太平。”
卢象升想了想,以他所听闻的徐光启的脾气,谭良栋这次起码会购回一车书,派一队士兵也能更安全,便道:“这样也好。”
说完了购书的事情后,卢象升谈到另外一件关乎吕梁的大事,那便是春耕。
在过完春节后,胡振江就直接下村了,并且带走了负责给各村挖深井的土工营。
土地播种最重要的三件事,一是种子,无论日子过得多么艰难,庄户们手里都会留下来年的种粮。对种子谭良栋不担心,并且他还让胡振江把专门挑选出来用作土豆种的小土豆分发下去,种到各村的公田。
二是肥料,在没有工业化的年代,庄户人家所用的肥料都是自家的粪肥,有钱的人家还会去县城或府城专门花钱收粪,和生石灰放在一起堆肥。jǐng chá营管理的罪营堆好的肥料专供土豆地使用,若是没有这肥料,土豆的生长也不会这么顺利。
三是水,水是最重要的,没有水一切免谈。谭良栋为挖深井专设的土工营已经开动,随着天气转暖,土壤软化,挖深井的工作只会越来越快。
卢象升听完谭良栋关于春耕的安排后,赞道:“好!若是春耕顺利,那饥荒就能缓解,到时吕梁就可以完全稳定下来。”
谭良栋点头道:“确实如此。所以建斗,这次入京大考,你一定要成功,知府只能是你,吕梁有现在的局面不容易,千万不能让它毁于一旦。”
卢象升握紧了拳头,重重的点了头。现在的吕梁,只有他担任知府才能和谭良栋的吕梁营hé píng共处。
兴县,上原村,作为谭良栋第一个开挖深井的村子,兴县县令刘锐特意赶到上原村,亲自指导春耕。由于刘锐已经倒向卢象升,驻守在兴县的康军伟也没有拦人,你要换成其他三县的,县令根本出不了县城,县官们也知道情况,不会自己出去触霉头。
上原村的统计司人员李琦、护村队的队长和刘脑袋陪着县令刘锐参观谭良栋开挖的深井,刘锐见庄户们一压机子,木管里就流出一股清水。
刘锐看到压出来的是清水,好奇道:“这水能喝吗?”
李琦道:“回禀刘知县,这水看着清,但不能喝。”
“哦,这是为何?”
李琦解释道:“咱们平常喝的井水,那水都是从土里慢慢渗出来的,打上来之后经过沉淀才能喝。谭千总打得这口深井,水是直接从地下被吸上来的,看着清,却不能喝,得沉淀后再煮沸人才能喝,不过用来浇地绰绰有余。”
刘锐见乡民们一直在打水,那压水机也不见停止出水,赞道:“谭千总打得这口深井,是百姓之福啊。”
李琦满脸笑容,他是统计司的人,属于吕梁营下面的,自己的顶头上司被以往高不可攀的县令夸赞,与有荣焉。
刘脑袋跟在县令后面,不敢说话,但脸上一直泛着笑容,有了这口深井,上原村今年最差也能收点粮食。
“李琦,我听说谭千总他让你们统计司的人在各村试种一种叫土豆的作物,可否让我看看?”刘锐看完深水井后,突然道。
“刘知县,这边请。”
土豆被种在了公田,《土地条例》收了豪绅的土地,大部分分给了农民,剩下的被留作公田,由护村队和统计司的人管理,谭良栋给各村分的土豆种就被种到公田里。
上原村被分到二十个土豆种,李琦便在公田寻了一垄地种下去,并让刘脑袋跟着自己学《土豆志》。
土豆种刚被种下,从地上什么也看不出来。刘锐从李琦手里借过《土豆志》,翻看了一番。
李琦手里的《土豆志》是白话版,刘锐进士出身,看惯了文言文写成的文章,乍一看白话文,还真有些不习惯。
《土豆志》写的很详细,从播种、浇水、施肥、除草到各个阶段的长势都有,并且连续记录了三茬,几乎把各种可能遇到的情况都写到了。
翻到最后,刘锐发现署名是余生,心中不由得很羡慕。儒家有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余生虽不算严格意义上的立言,但只要这土豆推广开来,日后凡是种土豆的人,必会想到余生,这已经和名垂青史没什么区别。
就好比后世的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绝对是名垂青史的人物。
刘锐把《土豆志》还给李琦,道:“李琦,等这土豆熟了,给我送一些,我在县衙也要种一些。”
李琦自然不会拒绝,他本身就肩负着推广土豆的责任,若是兴县县令带头种土豆,那土豆推广的只会更快。
离开上原村后,刘锐又走过几个村子,和统计司、护村队的人都接触了一番,对谭良栋越发的好奇,一个武将,按理来说应该是一个粗鄙之人,但看到兴县现在的样子,刘锐不得不承认,谭良栋确实不一般。
刘锐虽是读理学书籍长大,但他本人却倾向心学,而晚明的心学讲究的是性由心动,提倡自由,明哲保身,在身处无力改变的大环境中要学会独善其身。
现在吕梁营的统计司和税务司已经完全架空了县官,刘锐没想过和吕梁营对着干,这不符合他的心学主张。
但他对谭良栋实行的一系列政策很感兴趣,萌生了写书的想法,他要把吕梁发生的这一切都记录下来,刘锐在冥冥中有一种感觉,吕梁发生的这一切绝不仅仅是表面上看去那般简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