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国境内,风有些寒,天刚下过几场雨。顾天怜和杨君浩、袁一明三人共同乘坐马车行驶在官道上。沿途的山林在雨水的滋润下显得苍翠欲滴。周围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泥土的芳香。
官道的路面泥泞不平。尽管三人乘坐的马车豪华结实,做工优良,但行驶在官道上还是颠簸得很。靠坐在车厢中的顾天怜,身子随着车厢的抖动而左摇右晃,震得骨头?**致榱恕?br />
透过一侧的车窗,顾天怜打量着车厢外边巍峨秀丽的山岭景致,心?**词且黄萑唬合氩坏酵嫡舛耍醋攀歉还罅忌浦玻涫挡皇鞘裁春寐肥?br />
那日顾天怜在雷公寨与杨君浩、袁一明二人搭伙通行。三人所乘的客用马车比之万家商队里那种载货用的马车,马匹壮实有力,做工精致不知几许,有封闭式的车厢,乘坐起来舒适,行驶速度也快上不少。
起初几日,顾天怜等候商队同行的烦闷焦虑一扫而空,很是轻松自在,心里还在琢磨着,看马车这脚程,入冬前肯定出得了这难如登天的娄道,到时候怎么都好办。
在雷公客栈杨君浩说得他归心似箭,可当实际上路走起来的时候,三人所乘坐的马车明显慢悠悠保有余力。顾天怜略有不解,也没有细想,只觉得杨袁二人可能是想保养马匹,反正眼下一行人这行驶速度已比来时的万家商队快些,算日子也耽误得起。
马车上路后,杨袁二人忽而对顾天怜不假辞色起来。头发斑白,颜不见老的袁一明一直都是那副不招呼人的样不说。起初相谈甚欢的杨君浩上路后没再主动搭理顾天怜,这前后对比就有些明显。顾天怜心里揣揣,觉得他是不是哪里没留意怠慢了二人,还是说二人上路后才发觉他腿脚不便,心生不悦也不好发作,就此不给他好脸看。
顾天怜有些心虚,因为他确是存了心思,在与二人相谈之初刻意佯装,淡化了自己腿脚不方便的实情。一是怕二人改变主意不再带他随行,二也是不想因此被杨袁二人看扁了去。可装一时容易装一世难,舟车劳顿这没几天自己准还是露了馅,只是希望杨袁二人不要太介怀。
哎,也怪我不够坦诚。顾天怜啊顾天怜,这出来走一遭你也算看明白了,你终还是没有所谓文人骚客的胸怀若谷。顾天怜暗自摇头心想。就这般,他并不计较杨袁二人对自己的不待见,反而多加言辞讨好,希望弥补自己与杨袁二人的关系。
启程几日后,顾天怜就发觉马车的行驶方向着实不对。虽说顾天怜是个足不出户的白面书生,这出门在外道上的学问所知晓的不多,可崎岖官道上接连着几次过岔路口,马车分明就不是往东。顾天怜心里有些着急,觉得别是这杨大哥游兴大发,又想在这娄国哪里逗留。要是耽误了时候被雪封了路困在这娄国境内过大年,自己可是万万不情愿。别看出来没几个月,顾天怜现在可是开始挂念陆镇了。
心存芥蒂,顾天怜脸面上也没多少表现,只是寻着机会旁敲侧击问着杨君浩这马车方向怎么不对,还有多久能入梁国境内之类的问题。对此杨君浩先是?**淮鹱云渌狭思溉蘸罂***狄ツ车鼗岣隼嫌眩搅俗詈蟾纱喟遄鸥隽巢凰祷叭泵惶?br />
顾天怜心里越发焦急,脸上也不好看起来。这时候他也还没有多想,只是觉得杨袁二人真不够意思,招呼自己几句的面子都不肯给。照这情形看,到时候自己与这二人指不定就得不欢而散。不过转念一想,白坐别人马车,还有身手不俗的保镖免费随同,自己这边已经占了便宜,受点气就受点气吧。
真让顾天怜察觉杨袁二人不妥的时候,是上路半个多月后。这天也没见杨袁二人怎么招呼,车前的马匹忽然被车夫御得撒蹄狂奔起来,这一奔就是大半天。顾天怜受不得急剧的颠簸,几次出声请求停车休息都不被理会,苦得他差点把肚子里的胆水都给吐了出来。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停了车,顾天怜一出车厢就直接趴倒在路边泥地上,捂胸大口喘着气。
缓过劲来后顾天怜转头打量四周,发觉这马车停的地方是一处低洼地段的隐秘山谷前,周边连条羊肠小路都没有,显然不是官道附近。杨君浩、袁一明二人一下车就直接进了山谷,只留下顾天怜尚不知道名字的车夫坐在马车车头驾座上,淡淡眼神毫无掩饰地扫向顾天怜。
身处这不知名的山谷前,顾天怜目光扫过车辕前两匹满身大汗仍在嘶嘶吐着白气的棕色大马,却出奇地对车夫古怪且无礼的举动没有询问半句。
杨袁二人去得快回得也快,半柱香时间不到就返回了马车,接着还是不见有谁招呼往哪走,车夫片刻不停御起马又继续狂奔起来,等顾天怜从剧烈颠簸中缓过神来的时候,发觉马车又慢悠悠跑在官道上了。
自此之后,顾天怜在旅途中表现得无比安分,不再旁敲侧击询问杨君浩行程如何。在杨袁二人乃至于车夫的交流中,都和颜悦色充满了讨好的意思。平时坐在马车中,顾天怜连车窗外边都不多望几眼。
又过了不到半月的某日,一如上次那般,马车突然加速,小半天后停在一崎岖山林前,这回离车而去的只有杨君浩一人。没等马车停稳当他就窜出了车厢。等下车伏在地上干吐的顾天怜,擦完额间冷汗抬起头来的时候,视线中已经找不到杨君浩的人影。袁一明坐在车厢中,头从马车另一侧的车窗探出,像是故意回避顾天怜。车夫还是如上次在隐秘山谷时那般,淡淡看着顾天怜没有说话的意思,显得唐突而无礼。
这回马车停靠的时间就明显耗得久些,有好几炷香的时间。顾天怜发现杨君浩的时候,他已经悄无声息坐在马车里边了。站在马车旁接地气的顾天怜,连他打哪去自哪回都没看到,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而且奇怪的是当时天刚下过雨,山岭中雨露颇多,马车停放的山林地形崎岖,林木茂密,杨君浩这般跋山涉水,衣服上却没见到几分水渍,须知他身着的可是衣裳相连,广衣宽袖的直裾深衣。
尽管顾天怜觉得身体不适,也没有人催促,他依然在发现杨君浩返回后立马坐回到马车里。随着车夫马鞭响起,又是一顿让顾天怜吃不消的急驰狂奔。
等马车再次缓慢行驶在官道的时候,杨君浩开口了:“六子他们不在。”说罢杨君浩用鼻轻呼出一口气,似是在叹息,又似在不屑。
袁一明闻言眉头一皱,说道:“没来?留下记号没有?”语气中明显透露出焦急。
“没。”杨君浩目视车窗外,让人瞧不到他什么表情,当然这时候顾天怜已经是深低着头,哪里都不敢看了。
袁一明急声说道:“点子扎手,不能再等了,要马上动手。”
杨君浩没有答话,倒是车夫一挥马鞭,马车的速度应声明显快上几分,好在没是把顾天怜折腾得死去活来的夺命狂奔。
在杨君浩、袁一明和顾天怜共坐一间车厢的个把月中,这二人还是第一次当着顾天怜的面说上话。顾天怜曾以为这两人之间不交流是因为很不对付,现在看来反而是因为无比默契,不需要当着自己的面说多余的话。如此,顾天怜更加肯定了这些天心中所想。
当晚用完晚膳后,杨袁二人没有停车修整露宿的意思,转而继续赶路。顾天怜坐在马车中左思右想,把心一横,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裹,放在马车中央的小方桌上,包裹落在桌面发出“噔”的一声,显是分量不轻。
“二位兄台,你我都是在道上寻活计的人,还请放在下一条生路。”将小包裹端放桌上撤手,顾天怜一口气说道,“在下久居陆镇,与二位兄台素昧平生,相信不会有什么仇怨。初次离家出远门,不太懂道上的规矩,这里是在下身上所有盘缠,如果不够,二位兄台说个数,等到了陆镇,在下唤人去取。今日之事,就当在下买个教训,在下能举手立誓就此作罢。日后有人问起,我绝当没见过二位兄台。相逢即是有缘,还请二位高抬贵手。”
顾天怜突然摊牌,而且单刀直入把话说得这般直接,杨袁二人明显愣了一愣。随后袁一明眉头一皱转身看向窗外,杨君浩则“呵呵”干笑两声,面带讶异地开口说道:“顾小兄弟,你这……又是何出此言呢。”
顾天怜面色发白,低着头不见说话。
见顾天怜不答话,杨君浩温和笑道:“顾小兄弟,你误会了……”
这时候撑起手肘靠在窗边的袁一明起身推开车门就往外边走。见状,杨君浩抬头问道:“怎么?”
“车里头闷,我去车顶躺着。”袁一明没好气地说,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但见他出了车门,还真顺着车头驾座翻上车顶,“砰”一声躺在上边。
杨君浩抬眼看了看车顶,嘴角一抖露出个哑笑,随后幽幽目光自上而下在顾天怜脸上扫过,温声说道,“你既然已知我等对你图谋不轨,为何不伺机发难或是逃跑?”
闻言顾天怜面色又苍白了几分,嘴唇哆嗦着,还是不答。
“哼哼。”候过一会儿,见顾天怜还是不答话,杨君浩冷笑两声,接着说到:“你也知道,大费周章把你请来,要是只图你身上这点钱财,要动手也早该动了。不过我倒是也看走了眼,小兄弟你来历可也不一般呐。”说罢杨君浩摊开手掌,将手中的一块玉佩细细把玩。
顾天怜本是面如死灰低着头,然而杨君浩把玩玉佩的姿势太过刻意和明显,还是吸引了他的主意。顾天怜眼角瞄过杨君浩手中把玩的玉佩,顿感十分熟悉,仔细打量几眼后大惊失色,先是手中往怀中一掏,转而暴起伸手抓向玉佩,口中大叫:“还给我!”
只见杨君浩手中的这块玉佩呈圆环形状,质地?**笸腹猓舐讨衅住K嫜劭慈ィ衽迳厦挥谐<木赖裎疲椭皇堑サヒ桓鲇窕罚蔷僭谘矍跋赶腹鄄炀突岱⑾郑鲇衽宓幕飞砩厦苊苈槁榈窨搪宋淖趾屯蓟椅淖滞蓟姆绺窭嘈陀泻眉钢帧V皇且蛭坡诽感。雇继拢炊灰妆徊炀酢R膊恢朗遣皇潜4娌簧票豢呐龌盗耍窕吩谥屑淙笔Я艘恍】椋⒉皇且桓鐾暾脑不贰?傻蹦晡烁忝靼状擞衽謇蠢椴楣浼墓颂炝粗溃馊绷艘豢榈脑不纷淳褪谴擞衽逋暾哪QU庵钟衽寤褂懈鲎ㄓ玫拿郑河瘾i。
自然,杨君浩手中这玉玦就是当年顾母留给顾天怜的遗物,顾天怜一直里三层、外三层地贴身存放。如今竟神不知鬼不觉到了杨君浩的手上,叫顾天怜如何不心惊肉跳。
见顾天怜伸手要抢,杨君浩拿着玉玦先是不动,等顾天怜手几乎摸到玉玦的时候才用手晃出一道残影闪开。如此几次三番,左扑右抓的顾天怜玉玦没抢到手,倒是把自己累了个气喘吁吁,口中还是不停叫到:“还我!还我!”
好似逗够了顾天怜,杨君浩满意地一笑,随手将玉玦抛给顾天怜,说了句:“有点意思。”
顾天怜接过玉玦,赶忙贴身放好,喘了几口气后这才想起后怕:自己如此贴身存放的一个玉玦连什么时候倒他手上的都不知道,这厮要是想要自己的命岂不是更简单?这厮从一开始就已是吃定了自己。想到这,顾天怜畏畏缩缩都不敢抬头看向杨君浩。
杨君浩着手轻抚下巴,目光炯炯扫过顾天怜脸上,问道:“你可知这玉佩是什么?”
顾天怜不敢抬眼,闷着脑袋点了点头。
杨君浩带着玩味的表情盯着顾天怜,又问:“你可知这玉玦出自哪里?”
顾天怜摇了摇头。
综合他这些年所查阅的典籍所述,这圆环状有个缺口的玉佩分两种。单个的叫玉玦,男女皆可佩戴,通常挂于腰间或衣襟处。一对的称谓玉珏,通常为女性作为耳饰使用。顾天怜看这玉佩都有他半个手掌大,此等分量的饰品如何能挂在耳边?因此心里就觉得该是玉玦,但也无法完全肯定。至于出处,玉玦用处颇广,典籍上说有当作配饰的,有当作信物的,有的干脆就是戴在手上做挂钩使用。自己持有的这块玉玦观之色泽?**螅裎凭福Ω貌皇欠财罚赡怯秩绾危咳昵澳浅〈蟊洌灰骨闼拇笫兰矣腥绻辍J裁椿曰筒ⅲ缃褚捕季〕闪艘粧g黄土。
杨君浩目不转睛盯着顾天怜,接着说道:“观此玉玦的质地与雕纹,此玉玦乃梁国前朝宫中之物。而据我所知,那时梁国宫中能佩戴此式样玉玦的,除了几个亲王,就只有……”
“扑通”听了这话,顾天怜只觉得心里猛地鼓动了一下。当今天下十国中,不管哪国,亲王都是天子的封给手足兄弟、叔伯子侄的封号。这就是说,难不成自己是梁国前朝某个亲王的后人?想到这里,顾天怜心底难以抑制泛起兴奋之情。
身世之谜困扰了顾天怜三十年,说他不想搞个清楚明白那肯定是假的。曾几何时,在午夜梦回中顾天怜也假想着自己是某个名门望族的子嗣,最后被亲人寻回,从此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只是已经过去这么些年,要是真有这么一个名门世家在寻着自己,也早该找着了吧。他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曾经隐约地期盼,渐渐被窘迫的现实所麻木。
然而此刻杨君浩的话却依然让顾天怜大感震动。自己可能是亲王之后,那就意味着——自己可能拥有前朝王族的血脉!这个意义可就太不一般。这意味着,从此以后自己就可以大声对自己说,我顾天怜根本不是什么升斗小民,我可是前朝王族之后,哪怕是曾经的尊贵血脉,至少在心里,从此我可以不用再向任何人低头!如此一想,顾天怜心里生出一股豪情壮志来。
不对!不对!什么前朝王族!什么尊贵的血脉!这都三十年过去了,现实点想,这样的身份对自己又有什么实在的好处?要是哪天,这样的身份真被人当做老底挖出来,反而会让自己处境极其危险!百害而无一利!还有,这玉玦虽说自己日夜贴身存放,可自己自出生就住在陆家,那么多年来,总也有人见到过,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和自己提过它的来历?难不成这玩意,就只有眼前这人辨认得出来?想到这,顾天怜心里又是一阵恐慌。
脑瓜转了又转,心里想了又想。剧烈的思想冲突让顾天怜本来惨白的脸又变得通红,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旁边仔细观察的杨君浩将顾天怜这些表情看在眼里,又是哑然一笑。
看这小子年岁,大概就三十上下。三十年前……陆镇……莫不是?这当真是有点意思。要不是手头这事实在太放不下,这小子的身世还真得好好掏一掏看,没准撞见个宝。哎,可惜了。杨君浩心想。
见到杨君浩哑笑的表情,顾天怜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可还是落在眼前这厮手里头的,顾天怜怯怯问道:“这玉玦的事,你,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话?你,你想带我去哪?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又瞄了顾天怜一眼,杨君浩收起脸上玩味的表情,淡淡说到:“我说这些信不信由你。放心,我请你来不是图你财物,害你性命,只是想请你帮个小忙。只要你小心听话,我包你无事。”
还要我小心听话?还包我无事?我他娘的那日真是瞎了狗眼!
一听此话,想起日前在雷公客栈初见时为杨君浩潇洒谈吐风姿所折服,一见如故的经历,此时的顾天怜心里都快要气炸了。
轻轻抿着嘴唇,放松牙关,指尖捏着衣角,借着这些小动作顾天怜强行按耐住心中怒气,这也是在他在经营客栈中碰见客人找茬时总结出的套路。挤出一个不算太难看的笑容,顾天怜和声怯语地说道:“那,那就叨扰杨兄了。”心里却想着:如今不想真到处是贼人当道。
“好说,好说。”杨君浩洒然一笑回道。心里却想:嗯?没想到这小子这般上道,这样也不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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