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清澄》 第一章 雪人初遇

    雪夜，街依旧人声鼎沸，唯有黑暗的角落安静无声，沐水琉抱膝躲在比黑暗更黑暗的地方，脑袋枕在手臂，侧头看着巷子尽头的人影走过，看着巷子尽头的温暖惑人。

    我不羡慕，我一点都不喜欢，我这样，很好。

    一遍一遍的催眠自己，沐水琉把头埋进手臂，干脆眼不见为净。

    沐水琉是一个乞丐，一身破布衣服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垃圾桶里掏出来的，如今已是冬天，但是沐水琉就一身单衣单裤，裹着脏兮兮的大衣，下身裤子膝盖的地方还破了一个大洞，脚的球鞋也不知是灰还是白。

    如果就名字而言，沐水琉这个名字秀气的怎么样也不像一个乞丐，沐水琉是一个弃婴，名字被丢弃的人用黑色水笔写在还在襁褓里的沐水琉的手心里，其他什么也没有留下，也是这样一个雪夜，就在沐水琉快被冻死的时候，一个乞丐带走了沐水琉。

    人常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是这显然不在沐水琉身适用，挣扎过，不想要一直做一个乞丐，但是这份进被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消磨，似乎有着什么力量阻挡着他的前进，但是他弱小了，就在沐水琉二十岁的时候，收留并养大沐水琉的老乞丐死了。

    沐水琉，没有接受过文化教育，最多也就是看着别人家孩子丢掉的书来自学，文化程度用这二十年不易达到小学的程度，按理说，作为一个成年人，即使只有这点本事，稍微收拾收拾说不定也能找到一个洗碗的差事，但是，沐水琉畏人。

    这个雪夜，沐水琉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意志，没有了老乞丐的保护，沐水琉极度缺少安全感，这个社会，这个环境已经快把沐水琉折磨疯了，一年来，日日食不果腹，靠半夜翻垃圾桶里的残食为生，而如今，沐水琉突然开窍了，不如就这样安眠。

    沐水琉在巷子里坐了整整三天，滴水未进，等待着老乞丐来接他走，但是，等来的不是期待已久的死亡，而是他最害怕的东西，一如记忆的深处。

    酒气从巷子口就传了过来，男人衣衫不整，领带塔拉的挂在脖子，走路的时候摇摇晃晃，手里拿着的酒瓶好像随时都会脱手，男人满脸通红的靠着墙呕吐腹中的秽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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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呕的声音传入沐水琉的耳朵里，沐水琉僵硬的朝着男人的方向看去，脑袋里一时间只剩下了“逃”这一个字。

    但是因为三天没有进食，沐水琉的身体软弱无力，无措间，男人也因为发现了沐水琉而走了过来。

    男人拿着酒瓶在沐水琉的身边蹲下来，闻到了沐水琉的身的味道，嫌恶的撇开头后又转回来，恶劣的拿起酒瓶，照着沐水琉的头往下浇。

    冰酒的温度让沐水琉颤抖得更加厉害，眼睛慌张的搜索着逃跑的路线，男人因为被沐水琉的忽视而大怒，酒瓶在沐水琉的脑袋变成了碎渣，男人伸手抓住沐水琉微长的齐肩头发，迫使沐水琉抬头正视自己，双目泛着红光，朝着沐水琉吼道，“连你也无视我！你算什么东西，你们算什么东西！我要，”

    沐水琉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尖叫着猛的推开男人，逃出了巷子，逃进了有着更多“恶魔”的人群，沐水琉尖叫着，挥舞着，奔跑着，妄图耗尽生命。

    沐水琉再一次把自己藏了起来，用自己把自己紧紧的包裹，脑袋里都是小时候被喝醉的人们殴打，辱骂，甚至侵犯的画面，而这些大恶魔的身后，还有好多笑着看戏的小恶魔，也是从那天开始，在沐水琉的世界里，除了老乞丐，只剩下了自己在和恶魔们抗衡。

    外面的街市一点点安静下来，沐水琉的心也一点点的沉静下来，最后归于死寂，感受着身体渐渐不再属于自己的感觉，沐水琉笑了，终于，要死了。

    沐水琉想起了什么，用尽最后的力气爬到了一家咖啡店的门前，只是，时近午夜，咖啡店早就打烊了，沐水琉有点失望，还想和他道别的，看来是没机会了。

    沐水琉在咖啡店的门前坐下，想象着那天初次见到他的样子，他，一定是被恶魔们绑来的天使吧，可惜他不够强，要不然，他就可以带着天使逃出这里，只是，到最后他也不知道，他的天使本就属于这里。

    沐水琉侧头看着咖啡馆里黑漆漆的一片，但是在沐水琉眼里，那里是个充满着暖色的天堂，天堂里，住着他的天使。

    沐水琉慢慢闭眼睛，我的天使啊，请原谅我的自私，玷污了你的圣地，我想在最接近温暖，最接近天堂，最接近你的地方死去。

    夜里的雪慢慢变大，沐水琉穿了一件“好看”的白色新衣，恍惚间，他见到了他的天使。

    夏卿珵早来班就看见了店门前的“雪人”，心下大惊，赶忙拂去“雪人”身的雪，露出了其真身，不同有于外表的白色，“雪人”里面是脏兮兮的黑色。

    夏卿珵脱去手套，试探的将手放到沐水琉的鼻下，虽然微弱，但是呼吸还是存在的，夏卿珵松了一口气，先将脖子里的围巾给沐水琉围，然后迅速打开店门，沐水琉因为营养不良，很轻，夏卿珵很容易的就把沐水琉抱了进去，让沐水琉在桌趴着，夏卿珵将暖气开到了最大。

    春暖复苏，沐水琉也一样，感觉置身于一片阳光普照的草地，满地鲜花盛开，没有恶魔，只有可爱的小动物作陪，起舞歌唱，还有老乞丐为自己的歌喉舞姿鼓掌。

    天空的云朵散开，露出了藏在云层中的天堂，他的天使张着洁白的羽翼降临，越靠越近，他的天使朝他伸出了手，而他，搭了那双一如想象中温暖的手，回到了现实。

    沐水琉看着周围熟悉而陌生的环境，恍惚，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伴随着一股美食的香气，“你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