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见到这还不如自己高的少年,心底有些轻视,但是他现在无路可走,当即下马冷冰冰问道:“陆林,你想说什么?”
陆林将手搓了搓:“大人若不信我,自然可以就此离去,只不过我身子实在是弱了,若在这外面再呆上片刻,恐怕……”
林阳的脸色渐渐温和了一些,命令兵士给陆林披上大衣,一行人又走进了屋子。
门外,那个前来报信的兵士衣衫只来得及穿了一半,此刻在寒风中周身如同筛子般抖动不停,当即也下马缩在了角落,被林阳叫了进去。
陆林披上了大衣,顿时暖和了不少,看着林阳不怒自威的眼睛问道:“请问大人,在这大金坑中,除了那尸王墓之外,可还有别的绝地通往外界?”
林阳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道:“此地元朝时就已经被发掘,历经数代官家管制,四周皆为绝壁,又有尸王墓这样邪异的地方震慑,断然没有其他地方通往外界的可能。”
陆林点了点头,接着道:“依我看,如今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三人根本没有走,现在正躲在了这附近的大山雪洞子里,以松果、榛子为食,取雪止渴。待所有人都外出寻找时,趁着官兵疏忽,再想出去的办法。二是……”
林阳脸色渐渐冷了下来,他还以为陆林能有什么见解,没想道他说出这么一番可笑的话来,当即怒火攻心道:“大胆陆林,你莫不是他们三人的内奸,用来拖延本官的时辰,来人,给我拖出去!”
陆林努力让自己镇定,摇了摇头,淡淡不屑道:“校尉大人真是当局者迷,依在下看来,现在最危险的人不是我,而是大人你。
大人试想,他们大可以一走了之,为什么还要抢夺金账?金账中记录的不是金子,而是大明朝官宦欺瞒圣上、恶贯满盈的证据!这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大人已经深陷于是非中了!
金账被抢,不消十日,一旦东窗事发,张县令一干人为了先发制人,便会提前销毁一切证据,大金坑将不复存在,张县令会将所有知情人都除掉!“
林阳的拳头攥得紧紧的,陆林的这些话在他听来虽然有些狂妄,但是有理有据,整个人瞬间清醒了不少,他心里很清楚,这个金矿的金子都去了哪些大人的府上。
那些人,权力通天,可不是吃素的啊……
即使金账被呈了上去,锦衣卫和朝廷必定会派人来查,到时候所有人都死了,来个死无对证,张县令顶多被革职查办,那些同僚抵死不认,也毫无办法。
林阳很清楚,在大金坑这种地方,杀个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就算把这些淘金人全杀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因为张县令早已经让司吏目将这些人的名字从户籍上去掉了,什么都不会查出来。
“你说的可能性很低,山外都是土匪,那三人被他们逮到了,也是死路一条。”林阳摇了摇头,否定了陆林的第一条看法,让他接着说第二条。
陆林心思转得很快,笑道:“至于第二条嘛,那三人现在已经到了葫芦口之外的地界了,说不定正在喝酒庆功呢。”
林阳本来就不是愚钝之人,片刻间就明白了陆林的意思,瞪大了眼睛,忙道:“你是说,他们故意……”
陆林淡淡一笑,说道:“没错,他们故意在昨日造出金满堂要去闯尸王墓的假象,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尸王墓,而后用密信将你引向我这里,拖延时间,借机抢走金账,最后,趁着金坑大乱,他们从葫芦口趁乱逃遁,这才是他们真正的阴谋!”
林阳脸色红润了起来,他心头还有一些疑问,便道:“你说……他们逃亡了葫芦口,可是那个地方易守难攻,又有邓校尉带兵驻扎,他们……”
陆林摇了摇头,问道:“大人平日里和邓大人私交如何?”
林阳转头看了看自己带来的兵卒,淡淡道:“我本是边关军人,得罪了上官才被调到辽县,平日里和邓校尉多有不合。
只不过,邓大人该不会以此事做文章才对。”
陆林听了哈哈大笑:“古人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大人你连他们的名字都叫不出,他们抢走金账而大人尚未觉得他们武功过人,邓校尉和大人又有瑕隙,必会落井下石,今日大人还有不败的道理吗?”
周围一群人早就小声议论了起来,此刻声音更是骤然放大了许多,显然不少人对这番推测表现得很认同。
屋外的风声更大了,像是一头巨兽在沉闷地嘶吼,隐隐约约地,陆林和林阳两人同时听到了一阵马蹄声,听这声音,怎么的也得几十人。
陆林猫起了腰,从窗子间破布和泥巴糊成的缝隙向外看去,眉头紧皱。
敦武校尉林阳眯起了眼睛,推开木门,率领手下的一群兵士走了出去,见到来人居然是辽县张县令的得力助手邓校尉,林阳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
邓校尉身材肥硕,大金坑长年累月的太平日子让他沉迷于声色之中,身体荒废已有多年,他下马便冷声问道:“林大人,金坑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还在这里躲雪,你可知道金账已经被贼人劫走了?”
林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西边的尸王墓我早已经设下了伏兵,邓大人掌管葫芦口,此时来到这里,又是所为何事?若是让那三人跑了,看你如何向张大人交代!”
邓校尉带来的人足足有四五十人,都是他自己的亲兵,又坐在马上,气势上稳稳压住林阳几分,他不怒反笑,将马鞭舞得啪啪响:“放肆!林阳你好大的胆子,此事分明是你玩忽职守,这才致使那三人深夜潜逃,夺走金账,你怎敢赖在我的头上!”
屋内,陆林心跳加速,额头上早已沁出了汗滴,看来林阳这个替罪羊是当定了。
“两位大人,不好啦……葫芦……葫芦口……被贼人冲了过去,劫了三匹良马,跑了!”
突然,远方朦胧的黑雾中,骤然响起一阵沉闷的鼓声,林阳和邓校尉脸色竟是齐刷刷地一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