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绯闻所说,初衷律师事务所三大合伙人中的大美女律师凌俐,原是与江城相隔了一条河的风城市中级人民法院的法官,就因为有一次开庭,恰遇着孟初元作为原告的代理律师出庭,见其于庭上引经据典侃侃而谈,风姿偏偏卓然出众,当即为之倾倒,过不了半年就从法院辞了职,跟随孟初元回到江城,之后便协同孟初元以及他的大学好友段云中一道开办起了初衷律师事务所。
这段佳话轰轰烈烈传了总有四五年,纵使孟初元人前人后解释了不下数十次,凌俐当律师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与他毫无关联,人们也全然不信,单等着有一日能喝上他二人的喜酒。
遗憾的是,这场喜酒大家伙到底没能喝上,反倒是意外等来了孟大律师的噩耗。
众人每每提及,莫不扼腕叹息,既叹息孟初元的英年早逝,亦叹息凌俐的芳心再也无处安放。
前台小姑娘捧着胸口,叹息之余,也有些庆幸:“好在咱们所里还有段大律师在,段大律师的本事与样貌,与孟大律师也不相上下,实在不行,凌大律师倒不如和段大律师重新开始新生活好了。”
啊咧!
要凌大律师和段师兄在一起吗?不、不可以啊!她可是好不容易才追着段师兄到了江城,怎么舍得把段师兄和凌大律师撮合在一起?
“小美你没事瞎牵什么红线,小心、小心孟大律师听见,半夜爬你的床哦!”
宋岩溪咋咋呼呼吓唬了前台小姑娘一通,不太高兴的踩着高跟鞋,踢踏踢踏进了办公室。
一进门,正看见对面大会议室中,陈栋、樊瑾、涂娇娇还有段云中,都围在凌俐面前,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只是众人再高兴,凌俐依旧是平常那样摆着一张淡漠的面孔。
似乎,从她初进所,见到凌俐的第一面起,就很少看到她笑过。
难道,传言是真的,凌俐真是因为孟初元才辞了工作到江城的?
啊,说来凌俐和孟初元也真是般配呢,一个郎才,一个女貌,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人才里的人才,如果孟初元没死,这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呀!
宋岩溪一面悄然透过玻璃门打量着凌俐,一面不住地摩挲着下巴。
“宋岩溪……宋岩溪!”
“哎,谁叫我?”
宋岩溪正想入非非间,忽听闻天灵盖上有人直呼自己的名姓,她陡然回神,话才问出口,就见孟初元悬着身子,立在自己面前。
眉眼微垂,手插兜问她道:“我让你给我烧纸,你烧了没?”
“没、没烧!”宋岩溪摆一摆手,忙解释着道,“不过我已经买过纸钱了,下午下班早的话,就拿你坟前去烧了。”
“不要等下午了,这会儿就去烧!”
孟初元一挥手,似乎对这笔钱急需一般:“我跟你一起去。”
嗳?
宋岩溪让他催的无奈,只好借着调查的名义,从所里翘班出来,火急火燎的回家拎了纸钱搭车到了公墓,在尽头处寻着刻有孟初元三个字的墓碑。
一面把纸钱掏出来在墓前点上火,一面好奇地同旁边的孟初元探讨:“你这样看着我给你烧纸好吗?”
“当面点钱的滋味,怎会不好?”
孟初元低头看了看手中一个类似人间存折的小册子上的余款,眼见得后头不断飘起零来,才满意的点点头。
宋岩溪瞧着火光几乎燃尽,拍了拍手站起身,却是更加好奇:“你要这么多钱到底干什么去了?”
“去买通掌管郭兆坤命簿的小鬼。”孟初元合上册子,头也不抬地回她。
宋岩溪刹那一惊:“郭兆坤的命簿?他又怎么了?”
“郭兆坤没怎么,我只是去确认一下他老婆究竟死没死而已。”
“那……那你确认的如何?”
“张翠霞的确是死了。”孟初元眉头轻拧,尽管已经确认了张翠霞死亡的事实,但他心里的疑惑不单没有解开,反而却更浓重了。
秦广王吩咐他找的亡灵,如同他预料一般,正是郭兆坤无疑。
本来,他以为只要陪着宋岩溪打完机动车交通事故责任纠纷官司,解决了郭兆坤三个子女之间的矛盾纠纷,郭兆坤就会乖乖回第十殿转世轮回。
却不想等他回地府向秦广王复命的时候,才知道郭兆坤的魂灵竟然从第一殿的花名册上莫名消失不见了。
这就说明,郭兆坤在阳间的官司并没有完全了结。
还会有谁,与郭兆坤的官司有纠结,却又是他们遗漏的?
孟初元沉默着不语,看那一叠叠的纸钱在自己的墓碑前化为灰烬,正待要喊上宋岩溪走人,却忽听一阵哭声遥遥传了过来。
这时节,又逢着晌午,除却宋岩溪还有谁会来墓地扫墓?
孟初元下意识四下望了望,宋岩溪听见哭声,亦起身查看了一回。
半晌没瞧见人影,只看得一座座墓碑,仿佛实验室的标本矗立在眼前,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悄声问孟初元道:“这里除了你,还有没有其他的鬼?”
孟初元高高悬在上空,对整个墓地一览无遗,听闻不由得摇了摇头道:“不是鬼哭,是人在哭,你看那边。”
他伸手指向西边的一个角落,宋岩溪便顺势看过去,才在丛丛墓碑的缝隙里看见一个深灰色的人影,趴在一处墓碑上,哭得好不伤心。
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矫情的世人多以为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才叫苦,却不知于失去了亲人的人而言,生死相隔,才是人生百味的苦中之苦。
宋岩溪耳听那哭声越发悲戚,整个墓地除却自己也未曾见到第三个活人,恐那人哭伤了身体,不由抬脚向西边走了过去。
走近前才发现,墓前居然是个白了大半头发的老婆婆。
她心里一酸,不觉伸出手在那人的肩上拍了一拍,劝慰道:“婆婆,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再哭就要哭坏身体了。”
老人哭了这一晌午,骤然听见人语响,忙就擦把眼泪转回头来,朦胧中见是个年轻的女子,便哀哀切切道:“闺女啊,让我再哭一会儿吧,我老伴死了我都没能看他最后一眼哪,我只能来这里送送他了。”
老伴?宋岩溪偷眼往那墓碑上瞧了一瞧,待看见上头的名字,放在老人肩头的手不由得就滑落了下来。
郭兆坤?!
她的老伴居然是郭兆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