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看了看自己和宋岩溪的脚下,除却宋岩溪一个人的倒影,便再无其他。
这……这是不是说明……那个老人……同他一样,也是个幽灵?
可是一个幽灵,到这个法庭里来干什么?
而且,为何宋岩溪看得见他,却看不见那个老人?
孟初元大感意外之余,见那老人拘谨又局促不安的样子,并不像是法庭里原来就有的幽灵,倒像是专门为了他们今天这场官司而来。
但是,他们今天这场官司并没有人员伤亡啊。
孟初元越发困惑,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思索着。
宋岩溪收拾完了材料,把档案袋一拿,正准备要走,看他还杵在被告席上岿然不动,不觉笑道:“怎么了,还对法庭恋恋不舍吗?”
孟初元被她一说,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再想去看那个老人一眼,却见法庭里早已没有了那个老人的身影。
他神色一僵,急急同宋岩溪道:“我先走一步,回头再去找你。”
“喂,喂!”
宋岩溪抱起档案袋,追在他身后唤了两身,瞧他一溜烟儿似的从墙里穿了出去,再不见一点身影,不由耸下肩膀,耷拉着脸出庭去了。
且说孟初元从法庭里冲出来,在长长的走廊上,一直从东跑到西,也没瞧见方才那个老人的行踪。
他不由站住脚步,拍了拍脑袋,大有懊恼的意味。
恰此时,宋岩溪亦从长廊里走了过来,见近西头的虚空中站着一个半透明的人形,忙加紧步子,疾走两步过去,见着果然是孟初元,便道:“你不说先走一步的吗?还站在这儿干什么?”
孟初元转回身落下了地,俊挺的眉毛轻轻蹙在一起,半晌方问宋岩溪道:“刚才开庭的时候,是不是进行同步录音录像了?”
“是啊。”宋岩溪点点头,现如今的科技是越来越发达了,各个地方的法庭基本上都安装了电脑、摄像头和录音设施,可以对庭审过程进行同步录音录像,同步记录,既便于开庭,也便于保证庭审公开公正透明。
这些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却不知孟大律师突然问起这个做什么?
她好奇得很,孟初元却顾不得同她多解释,只是催促着她:“快回去联系温法官,要求调取刚才庭审的录音录像,查看原告回答问题的环节。”
哎?这时候调、调取录音录像?
宋岩溪更加不解了,明明方才庭上该问的问题她都问了,对方该回答的也都回答了,孟大律师还要调取录音录像干什么?
她直觉要拒绝,可是孟初元并不给她这个机会,一个转身,又一溜烟儿的没了。
只是这一回他消失的方向不是庭外,却是往四楼办公室去了。
宋岩溪下意识抬了脚就追随他而去,倒忘了他是一个幽灵,即便去到四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横竖别人都看不到他。
可惜她关心则乱,又恐庭上当真会遗漏下什么,随着孟初元跑到四楼,眼看通往四楼办公室的大门都装了门禁系统,没有相应的工作卡就刷不开门,只得掏出手机,照着传票上的联系方式,拨通了温法官办公室的电话。
温敬廷休庭之后,也正在办公室纳罕宋岩溪的表现。
他是法院里资历颇深的**官了,这么多年经手的案件少说也有千儿八百,对于江城大大小小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几乎都曾打过照面。
尤其是当地三大律师事务所的律师,那就更加熟悉了。
其中,一向被誉为江城第一大律所的初衷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更是他眼面前儿的老熟人。
可今日来的宋岩溪,虽说也是初衷律师事务所出来的,但他却是头一回见面,亦是头一回得见她的行事作风。
然而就是这仅仅的一面,竟让他觉察出莫名的熟悉感来。
不论是开庭时的提问,还是答应休庭时提出要求的语气,都像极了那个人。
那个曾经年少成名,却陡遭变故的初衷律师事务所三大合伙人之一的大律师孟初元。
这太奇怪了!
他知道孟初元生前带过不少实习律师,譬如昨天来过的陈栋,就曾跟着他学习旁听过好几场官司。
但即便这样,陈栋也不可能做到行事手段与孟初元如出一辙。
宋岩溪才来多久?他此前从未看过孟初元带她出庭,为何她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有孟初元的影子?
他兀自思量着,不意桌上的电话突然叮铃铃响了起来,他一惊,这才拉回思绪,接通了电话。
待得听说是宋岩溪要过来找他,调取庭审录音录像的资料,温**官手中的笔尖刹那在纸上划出一道长痕,半晌才答应着道:“我叫书记员去给你开门,你进来吧。”
说时,便让书记员李焕去按了大门开关。
宋岩溪一面道谢,一面带上孟初元随着李焕进到办公室,恭敬不失礼貌的同温敬廷打了声招呼,再度把自己的目的说了一遍。
温敬廷摆一摆手:“我们的庭审一向要求公正公开,调取法庭录像也是你们当事人的权利,只是档案室那边如果案件没有归档的话,怕是不好拷贝光盘,不如你过来,我先把录像放给你看看。”
“谢谢温庭长。”
宋岩溪连声道谢,忙点点头,示意孟初元站到电脑旁,自己也站在了温敬廷身侧,看他打开了电脑和播放器,将进度条拉到庭审调查阶段。
直至看到法庭辩论,才在孟初元的示意下,对温敬廷道:“好了温庭长,就放到这里就够了。”
“可曾看出什么名堂来了?”温敬廷关闭电脑,含笑淡淡望了宋岩溪一眼。
宋岩溪悄然吐一吐舌尖,她能看出是什么名堂才怪呢,这完全是给孟大律师做跑腿好不好?
只不过这样的话她自是不敢同温敬廷说,便腼腆一笑道:“目前还没发现有什么名堂,可能是我庭审的时候记错了,所以才要过来再看个仔细。”
“那就好。”
温敬廷点一点头,随即又问她:“哦,对了,宋律师,倒是忘了请教,你当初实习的时候,带你的师父是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