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岩溪说不动他,又不能把这么一位财神爷往外赶,扰了事务所的生计,只得硬着头皮答应,赶在开庭前再把法院连同传票一块邮寄来的证据复印件好生看看仔细,只盼着能从其中找出些端倪,不说推翻责任认定吧,好歹也得核实下医药费和各项赔偿项目计算标准,尽量帮着薛佳文减少些损失。
这一看就不知看到了什么时辰,再抬起头的时候,连对面法院传达室亮着的灯都黯淡了下去。
宋岩溪下意识抬起手腕看看表上的时间,一瞧指针,不觉惊呼一声:“天哪,都十一点半了啊?”
糟糕,糟糕,她今天出门走得急,忘记了带门卡,也不知她租住的那个小区的门卫大爷有没有睡下。若是睡着了,只怕她今晚上连大门都要进不去了。
快速的将桌子上的证据整理堆放进档案柜里,宋岩溪习惯的锁上柜门,拎上包,刚把办公室的灯关掉,正待推开玻璃门,岂料推了一下竟然没能推开。
她一怔,下意识伸出手去又推了几下。
玻璃门仍旧一动不动。
顿时一股凉意从腰背,直窜上头顶,宋岩溪吞咽几口唾沫,她是见过幽灵的人,对于这个大千世界,知道的自然就比别人多了一些。
别人或许不会相信世间有鬼神的存在,但是她信啊!
妈妈咪呀,今天……她该不是又见鬼了吧?
宋岩溪浑身打个哆嗦,斗胆伸出手去摸索墙壁上的开关。
咔哒一声,熄灭的灯光再次亮起。
宋岩溪笔挺挺地站直身子,傻眼看着紧紧贴住玻璃门,一脸笑容的幽灵,半晌才气噎着伸手指了指那个幽灵的鼻子,似乎不敢相信:“孟初元?竟然是你?”
“是我,怎么样,意不意外,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孟初元挥挥手,同她打了声招呼:“许久不见,你看起来气色不错嘛。”
宋小律师被吓掉的魂慢慢回神,真想说一句阴魂不散。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谁说我走了?我不过是在地府有事耽搁了一会儿,怎么,你想我了?”
“想你个鬼哦,就知道你嘴里从来没有一句实话,还说什么一会儿?”宋岩溪伸出五个指头,来回晃了几晃,“这都过去半个月了,我当然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啊。”
半个月?
这下子轮到孟初元傻眼了,他分明记得从黑白无常把他捉拿回地府,到秦广王找他将功赎罪,前后左不过一个时辰,想不到阳世居然过去了半个月。
与此前阴阳同步的时间不一样了。
这是怎么回事?
孟初元有些琢磨不透,思量改日再从秦广王那里打听个仔细,眼下他可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呢。
“宋岩溪,你帮……”
“走开,走开,我要关灯了。”
“岩溪,我那个有件事……”
“让让,让让,我要锁门。”
“小溪,我说你可不可以……”
“哎哎,不是让你往一边去了吗?我下班了,要走了。”
“你!”孟初元几次三番说话,都被宋岩溪给打断了去,他插住腰,不由得气笑起来,“宋岩溪,你见过有空气挡道的事吗?”
宋岩溪抬头望一望他,莫名所以地摇了摇。
孟初元笑容裂得更开:“所以,我这个看得见摸不着的幽灵到底碍着你走路什么事了?你若再假装听不进我说的话,明儿一早,我必会回馈你一份大礼。”
“什么大礼?”宋岩溪下意识警觉得反问一句。
一问之下,孟初元那厮果然没安什么好心思:“你不是暗恋云中吗?明儿一早,我肯定会想法子让整个律师事务所的人都知道你的心思,帮你向云中表白,你说好不好?”
“好!你!个!头!”
宋岩溪一字一顿,极力忍耐住骂人的冲动,才从牙缝中挤出这么几句话来。
纵使她知道整个律师事务所,除却她,再没有旁人看得见孟初元听得见他的声音,但她还是不敢贸然去冒这个险。
孟初元的手段太多了,谁知道他会用哪一种方式,让她的心思昭然若揭呢?即便她到时不承认,他也一定有办法让大家都相信她的确对段师兄有意思。
啊啊啊,疯了,疯了,她真是要疯了!
“哎呀!”宋岩溪无奈跺一跺脚,情知是躲不过,只得坐下来同孟初元打商量,“你到底还想让我帮你到什么时候?”
“自然是帮到我不再找你的时候为止咯。”
孟初元轻轻挑唇一笑,便是化作了幽灵,他那双狡黠的眸子也没有改变过什么,望着宋岩溪道:“不过,你放心,这次简单一些,我要你帮我打探打探最近江城有没有什么比较奇特的死人官司?”
“比较奇特的死人官司?”
宋岩溪皱皱眉,就知道遇上他准没好事:“除了你推荐给我的那个杀死流浪汉骗保的,我还真不知道江城还有什么奇特的死人官司。”
不知道那可就不好办了啊。
孟初元愣愣神,也知秦广王吩咐的事情有点棘手,他转了转目光,恰看见柜子中的一摞卷宗,不觉抬抬下巴,指点着那卷宗问宋岩溪道:“这些都是你新接的案子?”
宋岩溪点点头:“是啊,要想吃得饱穿得暖,不接案子哪成?还好近来没你打扰,我接的案子也都正常多了。”
嘁!孟初元嗤笑一声,横竖无事,而且他要查的事情一时也没什么头绪,便问宋岩溪道:“哪一个是快要开庭的?带我一个,我给你把把关。”
“你一个死掉的人,能把什么关哦?”
宋岩溪亦嗤笑了一声,不过话虽这么说,但她对于孟初元的业务能力却毫不怀疑,便开了柜子把薛佳文那本卷宗拿出来道:“这个案子后天就要开庭了,你有兴趣的话就来吧。”
孟初元探头在那卷宗上瞥了一眼,见那档案袋上写着机动车交通事故责任纠纷一行大字,嗓子眼里登时哼了一声,大有不屑地意味。想着从前,似这类稀松寻常的小案子,他是从不接手的,现如今倒好,他居然沦落到要去给这个案子旁听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