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七岁上的学前班,本来我妈说让我六岁就去的,但是我奶奶说六岁有点小,不让我去,为这件事我经常听见我妈抱怨我奶奶不让我早上学。
上学的时候我们大都是和附近玩的好的朋友结伴一起走,路很近,走几分钟就会到,不过我们都喜欢抄小路。走过一段十米的田埂,要是春天时我们喜欢把人家种的半生不熟的稻谷从秸秆里抽出来,然后挖掉里面的稻谷,放在唇边用力一吹,简直比笛声还好听。再过一座用二十几个十几公斤大石头堆砌起来的有百年历史的小桥,桥边会长出来的一种叶子类似于枫叶的树,把叶杆折段,等一会儿就会流出一种白色的汁液,它可以止痒治蛇毒。再走一段田埂,这段田埂比前一段高三四米,挨着河那边的岸边会长很多小竹笋,竹笋旁边又开了很多野生蔷薇,折一段和手臂差不多长的竹笋再摘几朵蔷薇,把蔷薇一朵一朵插进包裹竹笋的竹叶间,拿在手里青的青,粉的粉,很是好看。时间够多我们就会弄很多带回学校,送给同学或者老师,她们会摆在课桌上,给白色的教室里添了一份盎然生机。最后走过一片针叶树林,就可以看到学校大门。树林里有蔷薇、紫薇和野生丁香,还有三四种我叫不出来的白色花朵,它们一簇一簇的开着,远远看去,就像冬日里的白雪一样。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要到秋天才会成熟的野生山楂,我们都叫“小苹果”,但是这山里很少,通常要找个个把小时才能找到还没有小腿高的一小株,上面最多结五六个,还是不会一起熟的那种。
我上那所小学就在隔壁村,小学面积很小,现在也还是那么点大,大概就比我们中学的足球场稍微大一点。进校门往前走三米左边是单杠双杠,我在双杠上磕到过门牙,还去了市里医院缝了好几针;右边是老师们做饭用的半个教室那么大的小食堂,学校还专门请了一个厨师,好像是校长的亲戚,我跟着我爷爷在那吃过几次,味道是挺不错的,其它地方则长了很多杉树和一人高的杂草。再往前走两米靠近右边学校围墙的是一栋三层高的教学楼,有一百多米长,教室从外面看来是波浪形的,上下楼梯设在教室长度三分之二的地方,我们下课后最喜欢在走廊里沿着波浪从头走到尾,亦或者是从厕所前绕过一丛小树到教室后面,往那里走一趟通常可以捡到很多“宝贝”,我有同学说她在那里捡到过钱,我去了很多次,看到的除了玻璃还是玻璃。教室前有三个白瓷砖堆砌而成的五米长的花坛,花坛里没有花,大都是一些阡陌交错的大树树枝,一年四季都郁郁葱葱的,夏天树枝上会有很多小虫子,女生们喜欢抓小小的放在一个用纸折的小篮子里用几片树叶时不时逗逗它以供课间消遣,男生独独喜欢比大拇指还粗的毛毛虫,用纸抱住扔在女生面前,我们吓的反应越大他们越开心;再前面就有两个花园了,只是在地面上种了些很扎人的草,外围用小树围了起来就是小花园了,两个花园中间移栽了两棵特别大的万年青。学校特别稀罕这花园,每次看到不守规矩的同学跑进去就会开会警告我们,不准让我们进去,不然就罚一块钱,我们当时就吓坏了。要知道那时的钱很珍贵的,我一天也就只有奶奶每天会给两毛零花钱,多的也就五毛。再说了,小时候上学都是信奉老师的话就是圣旨,有时不一定会听爸妈的话却一定会听老师的话。
我刚上学用的第一个书包就是一个玫红色印有卡通图案的小双肩背包,只有一个拉链一层隔层,里面放了一个铁的文具盒,上翻盖里还有九九乘法表。铅笔是那种表面涂了一层暗红色的漆的劣质铅笔,没写几下就断了要重新削。那时还没有卷笔刀,只有两毛钱一把的印有各种花色的比菜刀还要锋利小刀,我经常削铅笔会弄的满手是血,一开始还是吓得大哭,后来习惯了之后拿一点纸巾包住再缠上透明胶布了事,回到家我爸妈看见了就会说一句,“又削到手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们用的那种本子也是白中带点浅黄色的,上面还有芝麻大小的颗粒,也很薄,学校发的多,我就经常没事折纸玩。这折纸还是我奶奶在我没上学之前教我的,有小船、帆船、衣服裤子、纸鹤、小篮子,还有佛前烧的莲花宝。那时爷爷还没有退休,经常给我拿一些好的笔和本子给我用,我用笔特别快,不削尖一点我写不了字,没事又刁在嘴里咬着,通常一根笔用不了两天就得换。那时候我特别喜欢圆珠笔,蓝蓝的笔迹写在空白的格子纸上格外好看,但学校规定必须用铅笔做作业,一直到我读三年级的时候才可以用圆珠笔。
这一年奶奶带我去打了耳洞,给我买了一双银的梅花流苏耳坠。
七八岁正是躁动不安的年纪,教我们的是我一个奶奶,她声音很大,能镇得住那些上课开小差的同学。我很新奇可以上学学东西,上课就很认真的听讲,因为有爷爷经常在家教我怎么拿笔,或者给我一本本子让我从123开始写起。所以每次做作业我的字都是写的最好的,老师不只一次夸过我,而我每次回家都会拿给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看小本子上红红的一百分。
同学们最喜欢的就是下了课能去买零食吃,我也不例外,我觉得学校有时候还是挺宽容的,他们允许一个本村的老奶奶在楼梯下的杂物间摆了一个小摊子。一下课小摊子上就被学生们围的水泄不通,我有时挤到上课了都没买到东西。
不过摊子上的一些好吃好玩的我现在还记得,有一毛钱两根的手指粗的黑色麻辣条,有一毛钱一包的小锅巴,有一毛钱一包的红萝卜丝、果丹皮、酸梅粉、话梅糖;夏天我最喜欢的还是两毛钱一根的老冰棍,没有任何色素,就是一根白白的有些奶味的用透明塑料袋子装着的;还有用四四方方的白色胶袋装着的喝了还想喝的豆奶;跟条纹西瓜形状一样的迷你夹心泡泡糖;油炸得又干又脆的虾片……
有时一天两毛钱满足不了我,我就会去偷爸爸或者爷爷的钱,一次偷了太大的,我看到是一张二十的又不敢放回去,在学校买完零食刚好打上课铃了,我可能有些心虚,钱也没来得急找就跑走了。后来还是那个奶奶亲自等在校门口找给了我剩下的钱,并嘱咐我说,“你下次记得千万不要再拿这么大的钱来学校,不然别人看见会偷你的!”我记住了,但是剩下的十几块钱我也足足花了一个月才用完,花完之后我才知道二十块钱是足够平常人家吃用一个星期了。
其实学前班也没什么可学的,无非就是天天背着“a o e i u v……”要不然就是用五线三格的本子抄写这个。到了一年级之后,老师就规定要背课本后面的古诗词了,先是教我们读一遍,等我们读会了之后就说让我们回家慢慢背,第二天早上要抽查,背不出来的就罚在课堂上站一节课或者跪半节课。我虽然成绩不理想,但是背书我只要通读几遍就能完全背下来,所以我从来没有因为背不出书而罚过站或者跪。
一年级我记得比较深刻的不是读书写字,而是我的一个只在一起坐了一天的男同桌。小学刚开学的时候还不会规定座位,但是一般都两个女同学一桌,两个男同学一桌。我刚来时教室里前面比较好的位置都差不多坐满了人,都是两个两个一起,只剩后面一些空位有几个单个的。我那个小奶奶本来想让我坐前面,但是我的个子又比较高,怕我做前面影响后面同学视线就没有开口,不过是一直注视着我,看我想坐哪里好帮我调整。因为没上学之前我就是和附近几家的男孩子在一起玩,玩那种比较刺激的游戏,还爱和他们攀比,他们能做的我能做到比他们更好,所以性子行为多少带些男孩子气。我看到他一个人坐那么大一张桌子就想和他交个朋友,谁知道他看到我坐下有些不高兴,上课时不时在说板凳不要乱动,桌上不可以过线。那时的课桌是有一米多长的,关系不好的就会在桌面上划一条线,凳子也是,如果一人想动,那么两个人都要同时一起动。我看出来他不喜欢和我坐一桌,也就没理他,一直动来动去,他好几次警告我我都没听,直到第二天他和老师说要换位置我才看了他几眼,觉得他长得挺好看的。于是整个一年级上下两个学期都是我一个人占着一张大课桌。
到二年级的时候学校分了两个班,我隔壁的一个和我玩的比较好的小姐妹分在另一个班,我本来还想和她坐一桌呢。之后我就和她商量看能不能我过去或者是她过来,谁知道和老师说了老师竟然不同意,那几天我都是闷闷不乐的,直到老师重新分了座位,我有了新同桌。她是本村的人,皮肤天生就是黑的,圆圆的脸蛋很好看,没一天我们就成了好朋友。有时下课她会约我去和她本村的一些女孩子一起跳皮筋,她跳的很好,把皮筋挂到腋下她的脚都能勾到,我算是她的徒弟。有时我会带自己家炸的花生米洒点盐用烟盒子外面那层透明塑料袋装来学校当点心吃,我请她吃她说她不喜欢吃,上课时我闻到香味有点受不了,就要坐在外面她帮我打掩护,然后我就时不时的低头吃上一大口,特别香特别脆,关键是上课偷吃东西的滋味不一般。
二年级要学的东西有很多,还要背九九乘法表,教我们数学的那个脸长得长长的、身材也是高高的男老师说,“给你们周末两天时间在家背会来,星期一来学校一个一个背给我听,背不出来的就罚跪。”我并没有被他吓到,回到家该吃的吃该玩的玩,甚至有些吊儿郎当的想:跪就跪呗,反正我背不出。星期一到学校时看到许多人因为背不出而被罚跪时长脸老师一脸严肃的教育,我才真的有点害怕起来。轮到我们这组时,长脸放宽了要求,可以重背三次,结果我三次都背的磕磕巴巴的,当真正乖乖的跪下时心里才有点后悔的想:下次一定要好好背。可能那时候心太宽了,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女生被罚跪而觉得丢脸。
二年级最后一次期末考试我两门加起来只考了一百,我妈特别失望,那个暑假我家人念叨最多的就是这件事。
我读三年级时,我那个朋友留了一级重读二年级。教我三年级语文的是一个特漂亮的女老师,我记得很清楚的大概就是她性子很好很温柔,同学们都很喜欢她,上她的课不会吵闹,喜欢回答她的问题。她一到夏天就穿着白体恤搭配半身雪纺裙,脚上穿着坡跟凉鞋。每次她穿成这样一进教室,教室里都鸦雀无声,其实她的教学方式很好,该宽的地方宽该紧的地方紧,但是不太会管教不听话的坏学生。
坐在我后面的就是一个例子,她每次上课都把书桌拼命往我和我同桌背上靠,直到我们动弹不了,有好几次她力太大把书桌直接撞到我同桌背上,然后我同桌一边摸着背一边默默的趴在桌上哭,可她还是不罢休,明明她是坐后一排的,后面那么大空间。那时我同桌就告诉我,“她和我是一个村子的,从小就看我和和我玩的好的不顺眼,读二年级也经常欺负我们,她长的那么高大,每次我们想告诉老师的时候她就会警告我们,告诉老师一次打一次。”我才明白我被连累了,但还是鼓起勇气告诉了老师,可老师只是轻声细语的说了一句,“你们是同学,要友爱,何况你们还是一个村里的呢?对不对?”她看到后,下次更是变本加厉的报复在我们身上。有时候我和同桌忍无可忍还会推回去,她的同桌不帮她会躲的远远的,每次我们赢了她就会安分好几天。
从七岁上学到十六岁毕业我唯一放纵过的一次就是在三年级上学期。那时的我说起来也是个问题学生,成绩不好,上课不回教室,不过这种状态也只是维持了几天而已。一次课间,我和其他班级上体育的同学在一起跳皮筋,上课铃打了有十几分钟了,老师才想起来叫我回去上课,我应了之后才慢悠悠的跟着老师往回走。之后几天,但凡有上体育课的我都会和她们一起玩,等老师来叫再回去。可是这个温柔至极的漂亮女老师就是没有让我叫家长,之后我不知道因为什么渐渐安分了下来,学习也越来越认真,但只是相对于语文。
在这所小学读的五年,我经历过唯一的一次比较重大的事情就是领红领巾。那天上午几乎不用上课,全校师生聚集在两个小花园中央,差不多也有将近三百人了。校长会给即将从这里毕业的四年级的同学代表戴上红领巾,等他们全部带好后就帮一二三年级的同学戴,这是一项荣誉,属下四年级的荣誉,那时的我们羡慕不已,只盼望快点读四年级,那样我们就可以帮低年级的同学戴了。
读四年级时,教我数学的老师就是之前教我二年级数学的那个长着长长的脸、高高的身材那个男老师,语文老师则长着一张圆圆的脸、圆滚滚的身材。我数学不好语文好,每次数学没考好时老师就会叫我们没及格的同学通通站在教室后面面向黑板罚站。有一次卷子太难了,好多成绩在班上排的上号的同学也没及格,结果这么一站,大半个教室只零星坐了几个人,而教室后面都快站不下了,这时老师才意识到卷子可能真的太难了,他有些尴尬,咳嗽了两声忙又把我们叫了回去。
四年级的同桌是和我一个村子里的,她长得比我矮一个头,老师还是把我和她一起安排坐在第二排,每次听课时我把背挺直了后面的人就会让我低点头,后来我不耐烦了直接趴在桌子上听课。她两门综合成绩很好,但是单比语文她就没有我的好,所以有数学问题我会问她,她有语文问题就会问我,这让我觉得特别自豪。因为教室隔壁就是办公室,每次上自习课时我们都不敢大声说话,隔的远的就打手势,隔的近的就写字条,好几次校长都走进我们教室说,“全校就你们这个班级最安静了。”等他说完一走,我们都闷笑不已,大家心里想的都是:谁叫这教室挨着办公室的,我们又不笨,当然不会乱说话了。
上学的趣事、糗事我都会清楚明白的告诉乃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