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戏子上妆的后厢,李若冰停下脚步,好奇地往里面看了看,由于灯光有些昏暗,只隐约瞧见里面有两道人影相对而坐,烛火摇曳,两人的影子在火光下扭曲,缠绵。正想抬步离开,里面忽地响起一阵琴声,如出谷黄鹂,清脆动耳,但琴声却夹杂着一些伤感,似是一名深闺怨妇在诉说着事实不平,李若冰被琴声吸引,竟不知不觉来到门口,将门轻轻推开一道缝,她顺着门缝往里看,竟是方才在台上表演的两名戏子抱在一起,女子坐在男子怀中,纤手拨弄琴弦,才弹出这首曲子。
“好,好曲!姑娘好高的造诣,竟能弹出这等饱含情感的曲子,真是令小生叹服!”李若冰称赞一声,将里面的两人吓了一跳,女子慌忙从男子怀里挣脱,有些尴尬地垂着头。
“这曲子里所含情意皆是我俩亲身经历,倒是让公子见笑了。”男子起身笑了笑,对李若冰的冒犯毫不在意,他看了眼垂着头的女子,不禁叹了口气。
“方才多有得罪,只是听了姑娘的曲子,不知不觉就喊出来了,见谅。”李若冰诚恳的道歉,那女子却没看她一眼,她转过身背负着双手走到一边,男子立刻会意,他礼貌地伸出一只手示意道:“天色不早了,我们正要休息,公子想看戏请明日再来吧。”
“噢。”李若冰本想看清女子的面容,但自己本就冒犯了人家,现在又被下了逐客令,自然不好多待,她笑着抱了抱拳,随后走了出去。
近日宅子上面总传来若有若无的琴声,起初李若冰并不在意,但听到最后发觉曲子十分熟悉,总觉得在哪儿听过。
这日,那琴声又从宅子上面传来,李若冰正闲着没事,便想着上去一探究竟,自己着宅子背靠山石,上面似乎还有一层,但李若冰从未去过,这面山背不过高约四丈,以李若冰的轻功登上去轻而易举,令她没想到的是上面居然并不只有一片树林,这林子似乎被人打理过,两侧分开,中间留出一道小径,李若冰顺着小径弯来弯去走了数分钟,终于看到了一间用木头搭建的木屋,木屋的另一旁还有座亭子,背靠溪水,竟是难得的雅景。
李若冰走近一看,亭子里正坐着青衣白袍两名男子,那青衣男子动作优雅地拨弄琴弦,但令李若冰目瞪口呆的不是弹琴的男子,而是他身旁的白袍男子,竟将他揽在怀中,两人看起来竟如同陷入热恋的情侣暧昧无比。
一时间,“断袖”“龙阳”等字号从她脑海中不断闪烁,终于李若冰没忍住喊了一声:“天呐。”一下子惊动了正沉溺于暧昧中的两人,六目相对,李若冰觉得空气都凝结了,她捂住嘴,连忙掉头就走,谁知那白袍男子笑道:“来者是客,客人何不喝杯茶再走?”
茶杯飘出淡淡地雾气,伴随着茶叶清新的香气,李若冰强压着心底的震惊捧起茶品了一口,白袍男子见她似乎平静下来才出声道:“这么巧,你怎么会找到这儿?”李若冰抬眼一看这才看出男子正是那晚在戏院后厢碰见的那戏子,她尴尬地笑道:“我,我听到琴声,就上来看看,我就说怎么那么熟悉呢,原来是你俩……”说没说完,她突然意识到了某个地方有些不对,随后她瞪大眼睛看着抚琴的青衣男子,“你你你…这么说…你就是那个……”
“姑娘那天没见着我真面目,误会了也很正常。”青衣男子含着笑,轻声道,“你那晚所见的女子,正是鄙人。”
还好李若冰已经把茶咽了下去,否则肯定得喷出来,不过她立马意识到了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青衣男子浅浅一笑,竟有几分媚态,连李若冰都有些痴了,“我扮了近五年的女子,怎会不清楚女子身上独有的气质,姑娘的女儿身,我一眼就看得出。”
“这…也行…?”抽了抽嘴角,李若冰强行平静下来,“你们,怎么会住在这里?”
白袍男子嘴角带着笑意道:“我和青儿也是近日才来这汴京,寻到这么一处屋子,便租下了。”
“青儿?”李若冰感到头皮发麻。
“噢?我忘了介绍…”白袍男子笑着继续说,“我姓楚,单字墨,他姓乐,名笙青,我便唤他青儿。”李若冰看向乐笙青,后者也对她微微一笑,“在下慕小白,江南人士,见过二位。”李若冰抱了抱拳,两人听了这话皆闪过一丝诧异,楚墨紧锁眉头呢喃道:“慕小白……慕小白……我似乎略有耳闻……”
“惊月公子?”乐笙青率先回忆起来,“你便是惊月公子慕小白?”李若冰一愣,“两位,也知道我惊月公子的名号?”乐笙青抿嘴一笑,道:“惊月公子的大名,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没想到,惊月公子竟是位女子。”
楚墨郎笑道:“哈哈哈哈!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惊月公子!听闻惊月公子剑法超绝,举世无双,改日楚某定向你讨教讨教!”“楚公子也会使剑?”不等楚墨回答,乐笙青先一步开口:“阿墨的剑法虽称不上冠绝天下,却也难逢敌手,或许也只有惊月公子这般人物才对他胃口呢。”李若冰笑道:“好,正好闲来无事,若能和楚公子这般高手切磋,也是一大乐事!”
”惊月公子不曾携带佩剑?“楚墨看了眼李若冰的腰间,不禁疑惑,”哈哈,我就是想来看看谁在弹琴,没想到会遇见你们所以自然就没带。“李若冰解释道。
“无妨,今晚我和青儿还有一场戏要演,惊月公子若有兴趣可以前来戏花楼观看。”楚墨说道,“那,“李若冰点了点头,”我一定会来捧场。”
戏花楼,沈霜霜还没看过这些新奇的东西,一直兴奋地动来动去,李若冰在一旁微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待会儿上台的是姐姐的朋友,你可要专心看哦。”“冰儿姐姐的朋友?刚认识的吗?”沈霜霜睁着好看的大眼睛,“嗯,嘘,开始了。”正说着话,台上红帘拉起,乐笙青怀抱竖琴坐在台上,嘴里轻轻地唱着,颇有几分倾城之色,“这个姐姐好漂亮呀!”沈霜霜被他吸引了注意力,一旁的李若冰笑着捂住嘴,也不告诉她真相。
“国难当头!男儿本应征战沙场!儿女情长,当断则断。”楚墨持着红缨枪,推开拦住他的乐笙青,却又道了句,“待这天下太平!我定回来许你十里红妆!”
“尊君战死沙场,为国尽忠,乃英雄所为!”将军送来残破的战甲和一缕长发,乐笙青站在台上,一语不发。
“陌上花开,君当归不归。”乐笙青惨笑着,短剑抵上自己的脖子,“黄泉路上,与君同归!”
红绫飞舞,乐笙青缓缓倒下,为这场戏画上一个句号。
虽是一场戏,李若冰却看得泪眼婆娑,乐笙青倒下那一刻,她竟差点忘了这是出戏,待红帘垂下才回过神来。
“姐姐?”沈霜霜岁没太看懂这场戏,但见李若冰流泪,她连忙拿出手帕为她擦拭,“谢谢你,霜霜。”李若冰挤出微笑,“咱们回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