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卓武把卓闻君、清莲姑娘及家人等送到鹰愁岭后,山友枝闻听官兵来木鱼村围捕,不免长叹,特别担心嵇中宵和白姑娘的安危。但鹰愁岭的土匪,虽说与小股先头开赴此地的起义军有了联系,起义军也帮忙把山友枝救出,但尚未正式加入起义军,况且这小股起义军据说也已回撤安徽去了。因此,只能率众土匪兄弟赶来。闻说官兵主要还是冲着卓家而来,而嵇中宵和白姑娘也平安离开木鱼村,众人皆宽慰不少。
历尽劫波兄弟在,自然有说不完的话题。山友枝邀嵇中宵暂避鹰愁岭再做打算,但嵇中宵另有想法:
“我打算先去义军中。”
“加入起义军,推翻满清,建立太平天国?”
“我还没想那么远。目前只是想找到巫侠的两个义子或徒弟。”
“哦哦!”山友枝不置可否地回应着。
“友枝兄呢,是不为所动呢还是跃跃欲试了啊?”
“我呀,还真想在这样的乱世中,做个不论成败的英雄,我想嵇兄你也和我一样,不想一辈子碌碌无为罢。故此我也想问问你的高见。你说,我们内心中的真正想法,是要推翻满清呢,还是想要建立如他们宣扬的太平天国呢?”
“从你我进京赶考到今天这一段亲身经历,与我刚才和你说到的竹林武七贤的往事,及薄刀锋,白姑娘,清莲姑娘等人的故事和遭遇,就能看出,我们是多么的想要推翻这个旧世界。但我们想要的世界,更多的还在远处,还在梦中,还在未来,他不一定是那些人曾经想要光复的大明,不一定是修正了的满清,甚至不一定是太平天国,就是说,其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
“然也,所以我们心动,我们又不为所动地观望着。”
“许多人都有打坏它的冲动。只是,苦了老百姓。”嵇中宵扯了一根草,又用力扔掉说。
“其实我同样担心江湖的冲动。”
“愿闻其详,友枝兄!”
“庙堂之高,在江湖的这边,江湖之远,在江湖的那边。江湖其实是一个过渡地带。不能登庙堂之高的和不能处江湖之远的,都在这一地带混。在当下,我担心江湖的蠢动。就是说,各种江湖势力的介入,会影响起义军的,何况它本来就是个鱼龙混杂良莠不齐的构成。”
“友枝兄洞若观火!”
“几千年了,国人都说凡事皆有定数,气数,不是你我能左右的。我们只做我们认为对的事。”
“嗯嗯,友枝兄不妨先在鹰愁岭立住脚,然后再做他图?”
“目前只能这样了。”
“那我把白姑娘交给你了。还有清莲姑娘。”
“嵇兄就放心去吧!”
嵇中宵翻身上马。抱拳看了看白姑娘说“珍重!”。只见她满脸惆怅,满眼是泪和无限哀怨地看着他说:“珍重”。
“珍重!”
“后会有期!”
嵇中宵扬鞭策马,不一会就在白姑娘、山友枝和众人的视线中消失,进入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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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中宵时而快马加鞭,一路狂奔,时而漫步原野,缓缓而行,不一日就过了荆门。这天看看天色尚早,就已进了天门城,索性下得马来,牵着缰绳信步而行,饶有兴趣地看着城中繁忙热闹的买卖和街景。
他想着自己就是当年的李白,提着剑,牵着马,看见酒家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些诗来换。这么想着,忽然看见一家名字颇有诗意的店家:日边来客栈。眼睛一亮,就这一家了。于是径直走了过去
“客官几位?里边请。”
嵇中宵回应着,等小二牵马入厩,方才向店内走去。
靠北边的桌子旁坐着三个裹着头巾肤色黝黑的人,两个偏瘦一个微胖,正在低着头边吃东西边小声地交谈着,南边的一桌只坐着的一个头戴斗篷的中年人,一把带鞘的剑放在桌子上埋头喝着酒,几乎看不到脸。正中桌上却是四个捕差,大声说话大口喝酒,生怕别人不听见似的。嵇中宵提着剑走近来时,四个人收住嘴瞄了一眼,就又旁若无人的聊了起来。嵇中宵向店小二要了一叠土豆牛肉和一盘虎皮辣椒以及一小碟花生米,独自啜饮起来。却见那四个捕差正聊得起劲:
“你说兄弟,现在东南这边的差事都没人愿意去跑。我们四个可算是无奈了。”其中一个满脸麻点的胖子在剔着牙说话。他的一个同样胖但没有麻点的同事符合着:
“是啊是啊,家中一大堆人要吃饭,没办法,苦差也得跑!”
“听说这些长毛体贼快要打到九江了呢!不知道消息准确不?”一个高瘦个刚插嘴说完,旁边桌上那三个裹着头巾的,其中一个一下生气地把酒壶在桌上重重地撞击了一下,另一个则发话了:
“二哥,别生气,这大厅满是屁味,你这酒水一洒,盖住了。”
“不是吧,嘴能放出屁?”
正在这时,二个风尘仆仆中年人闯了进来。一个两道剑眉斜插入鬓,鼻梁厚直,不怒而威;另一个却长得粗鲁,精瘦。二人都手提一把没有鞘的长刀,锋芒毕露,让所有的喧哗顿时噤了声。
剑面大大咧咧地招呼:“小二,还有上等的客房没有,给爷们准备一间。”
“好嘞,上等的客房一间!”
“来几盘好菜好酒,爷们都饿坏了!”
说罢将长刀往进门口最近的桌子上一放,斜斜地坐下,扭头往四座打量。众人都低头各自饮食,生怕惹上什么祸端似的。
嵇中宵听山友枝说过,近日江湖异动,据说蛰伏多年的中原二雄“龙虎双疯”也重出江湖,一个名唤左灭骄,另一个名唤左灭嚣,各使一把没有鞘的“宰宰无遮刀”,无疑这二人就是。
正思忖间,只见左灭骄满桌酒菜已被店小二摆好,和左灭嚣连饮三杯,却剑眉一抖,酒杯一扔,朗声道
“酒好不过瘾。听说隐匿多年的无邪神剑,近日又重现江湖,老蛮妖,你还换剑了?”
酒杯落在南边戴斗篷的中年人的桌上,正好叠在斗篷中年人的杯中。这个被左灭骄唤作老蛮妖的却无动于衷,自顾自斟酒。
“荷荷?还变成小蛮妖了?”左灭嚣飞起另一个酒杯,再次叠在老蛮妖面前的酒杯上,酒水瞬间溢了出来,在桌面上流过,滴落。
只见老蛮妖在桌子上拍了一掌,剑竟斜立起来自鞘中飞出,直插在龙虎双疯的桌上。
左灭嚣怒冲冲站起,却被左灭骄按住:
“罢了罢了,贤弟,真没劲!草包和锦囊没法比。”
“你是说······?”
“扫兴,扫兴,店家,换杯来,来,来,来,还是酒好,一点也不假。”
嵇中宵一看,原来那剑的剑柄和无邪剑的剑柄,尽然一样,所以引起双疯的兴趣,但看到剑完全不一样,根本不是无邪剑,也就索然无味,提不起劲来了。自己的剑,肯定也被他们看见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四个捕差看来吃完了,开始起身上楼,回房去了。
店堂里一下空荡了许多。
三个裹着头巾的也准备离开,却被双疯拦下:
“交个朋友?”
“两个疯子,交什么朋友。”其中一个裹着头巾的扔下一句。
“咴儿咴儿”,双疯有些不耐烦地发出奇怪的声音又圆睁双眼叫嚷道:
“我们两个疯子,可是专门灭骄灭嚣的。”
说完捡起桌上的大刀就向那个回话的砍下。回话的裹巾人闪避着,继续轻蔑地回话道:“咩叫吧?”
左灭骄和左灭嚣二人挥舞着无遮刀,三个裹头巾的被逼入店堂的一角,戴斗篷的老蛮妖见嵇中宵坐在这边,淡定从容,头也不抬,却说道:
“双疯今天怎么啦?寻死的节奏啊!”
“老蛮妖,少管闲事。我等本来好心好意,想在毛贼中当个厉害的毛贼,混个官当当,但人家不给面子,就怪不得灭骄灭嚣了。”说完狠狠的连发出击,将一个裹头巾的头颅砍下。
鲜血顿时染红了店堂的一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