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子墨突然浑身一颤就醒了过来,原来自己又做了一场梦。
这个梦,二十年来已经折腾了闵子墨上千次,可是就一直没有“续集”。
眼前的黄天元,眼窝和两颊深陷,颧骨突出,上唇的胡须从两旁飘落,和下巴的长须混在一起,足有七寸长,银白剔透。造型很酷,老帅老帅的。
“不错哦,比你师父强多了。”
闵子墨狠劲地甩了甩脑袋,颈椎“咔嚓”作响,然后站起身来,笑呵呵地看着黄天元。
黄天元很纳闷,迷惑地看着闵子墨。
闵子墨轻蔑一笑:“至少,你还懂点催眠术,多少也还有点仙风道骨的模样。而你的师父元婆,原先是一个疯子,现在是一个妖怪……咦?你不会不知道吧?”
黄天元这才明白闵子墨“赞赏”他的原因,不过他笑不出来,表情反而很失望的样子,说:“将军真的认为……只是一个催眠术?”
“不然怎样?”闵子墨调皮地问:“莫非我真的是一个将军?而且还是汉朝的将军?”
顿了顿又说:“好,就算我的前身是汉朝将军,不是已经过去两千年了吗?几十个轮回了,就连我们仡佬民族都被汉化了,夜郎谷也快要开发了,这所谓的将军情结,也早就荡然无存了。”
黄天元这才捋着下巴下的长须,慢悠悠地说:“所以啊,我这才准备激活将军潜藏的记忆……”
闵子墨挥挥手打断他的的话:“我不想生活在梦里。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赶紧告诉我怎么去对付那个彭泽轩,那厮儿骑在老子……本将军的头上拉屎了呢。”
闵子墨装糊涂是有理由的,他知道自己的前世的确是将军,不过前世的事情容后再说。现实很骨感,既然活在当今社会,就该有当今社会的活法。现在迫在眉睫的,就是怎样对付身边的小人。
你黄天元不是一直在称呼我为将军吗?我现在就以你家将军自居,你要是真有点本事,我就看你帮不帮这个忙?
不料黄天元还是捋着长须,高深莫测地说:“万物皆有定数,造化使然。”
老头子这个意思,闵子墨被撤掉副制片职务,是活该了?
好,活该就活该吧,想起来也是活该。这个帐闵子墨也认了。
要不是自己的脾气要不是这么倔,要是能“曲线”一些,巴结上个把大领导,当个副总混到副处,对自己来说都是屈才了。现在好了,一根肠子通屁yan,自作自受。
黄天元看闵子墨一脸的不高兴,竟然雪上加霜:“我之所以叫你将军,是因为你命数的确是将军之命。至于你现在,什么都不是……”
闵子墨顿时愕然,他不怕别人说不好听的话,怕的是说不到点子上。现在黄天元的意思,似乎触及到了关键问题。所以他不仅不生气,反而有点兴奋。
于是淡然地问:“怎么会‘什么都不是’?我至少是一个人。好!那你告诉我,如何才能成就将军之命呢?”
“五——难——劫。”黄天元从镜片上飘来一抹诡异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
“什么叫五难劫?”闵子墨很纳闷,将身子伏在桌子上,靠近了黄天元一些。
“此乃天机,将军到时就知道了,万法归于自然,老朽今日约将军见面,就是想告诉将军,一切皆有定数,将军努力了甚好,但是好的坦然面对才是。”
废话一通,闵子墨梁武不出其中有什么玄机。
想着回去也是睡不着,找墨农先生聊天是聊,现在和黄天元聊天也是聊,于是闵子墨就顺着他的话问:“何以见得我的命是将军之命,而不是电视台台长之命?”
黄天元一点也不计较闵子墨的态度,自顾自地说:“闵家老宅子我看过多遍,不会有错。所谓万物皆太极,宅基地也是一个小太极,而闵家的老宅子,当初建造的人就很注重风水,无论是宅子的方位、造型还是朝向,都极为讲究。第一,用地极为方正。三合院的房子,没有哪里斜边缺角;第二,背后的白龙坡,乃潜龙靠山。龙有潜龙和明龙之分,白龙坡挺拔突兀,不像是明龙龙脊,那么只能是潜龙了。“
闵子墨暗笑:错倒是没错,白龙坡和临近的青杠林,就像两个突兀的驼峰。说是两只“黑熊”倒还有点象形,如果说有“卧龙之势”,那就纯属扯淡了。
黄天元接着说:“在平洋之地,要以山脊和水流的走向来分辨龙脉的,白龙坡下就是潜龙之地。这还不算,最为关键的是老宅后面的那个洞穴,也就是那口老井。有了龙脉还要有龙穴,这才是最好的宅基风水。”
黄天元一边在桌子上比划着一边强调说:“占了天时和地利,最最关键的还有一个人气。你看啊,老宅子坐南朝北,天时有了;地处龙脉,地利也占了。那么,你家老祖先为什么只建造了一个三合院呢?这就很有讲究了,就是一个‘气’字。场地有场气,人脉有人气,要是堂屋的前面也建了房子,成了四合院的话,这场气和人气就被挡死了。所以啊,你的老祖先不愧是将相后裔,而且还是一个风水大师。只可惜……”
黄天元顿住了。
闵子墨正听得津津有味的,他却不说话了。
一般给人看风水算命的人,说到最关键的环节都会顿住不说,第一是故弄玄虚,显示自己的高深莫测;第二呢?熬价钱呗。
闵子墨心里直痒痒,但忍住。反正是你黄天元自己要说给我听的,你自己憋着不比我好受。
黄天元用手指头蘸着茶水,在桌子上胡乱地画着什么,仔细一看,是一个个繁体的“气”字,就是气字下面多了一个“米”字。老头子的书法不错。
他自己盯着这个繁体的“气”字看了很久,终究忍不住又说:“敞气纳福,气倒是敞开了的,只是这几十年来,老宅子的气乱了。”
废话,杂七杂八的人住在里面,气倒是有,但都是乌烟瘴气。
“虽说,现在你把老宅买回来了,但是还得重新打整一下。”
闵子墨不觉一惊:黄天元无儿无女,早就不再回老家了,老蛇箐村子里的人几乎都忘记了他这个道士。黄婶买下老宅子才没几个月,他消息咋就这么灵通?莫非是元婆给他通风报信,两人扎起媒子来套自己?这不可能,元婆是人是鬼暂且不说,有一点是肯定的,她没有手机,也不会用手机啊。黄天元似乎也没有手机。他们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就串通一气。再说,黄天元怎么知道这晚上自己会出现在南山道观?
“怎么个打整法?”闵子墨似乎相信了黄天元的说法。
“清除瘴气,恢复灵气。”黄天元又从镜框上面抬起眼皮看着闵子墨,突然笑得有点暧昧:“最好的方法就是阴阳交合,让龙脉之地灵气倍增。”
呵呵,闵子墨差点就笑出声来。前两天和刘萌琪……不就是“阴阳交合”了嘛……老头子怎么知道的?
于是说:“你说的这些……唉!但是现在连副科都丢了……”
闵子墨还是忍不住沮丧起来,甚至想哭。尽管从前天晚上开始一直就努力安慰自己,把名利看开一些,看开一些。但是,很多痛自己都能扛着,就是怕别人同情。在这个时候,面对一个几乎能用目光就能解剖自己心灵的老者,闵子墨突然真的想哭。
黄天元却不以为然,淡然地说:“我不是说了嘛,万物皆有定数。古人有云: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点小挫折又算什么呢?人生重在‘舍得’,不‘舍’,又何来‘得’呢?”
看不出哦,黄天元不仅是风水大师,还是哲学大师呢。
聊得甚是投机,转眼到了凌晨六点,闵子墨起身告辞。几个小时的时间,就收获了两个字:舍得!
转过两道弯,就到了古松下面,正准备打开车门,本能的又看了一眼墨农斋。
这一看不打紧,眼前的情景当即让闵子墨吓了一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