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三奶和闵子墨聊了一个小时之后,起身就要离开。
这次是闵子墨和巫婆对话最投机的一次。不过话说回来,两人对话的次数也没有过几次,
闵子墨就扶住杨三奶的胳膊说:“我送您回敬老院吧。”
不料杨三奶摆摆手,一脸诡秘地说:“不回去,我还有事情要办。”
“莫非还有人请你老人家下神?哪个村子,是不是石头寨?”闵子墨的口气难免还有揶揄的成分。
“不是,我要去洛阳村。”杨三奶认真地说。
洛阳村离闵家屯还有七八里路,在火焰山那边。火焰山下就是黑蟒洞。让一个98岁的老人徒步七八里路,而且都是以前马帮走的古驿道,爬坡下坎的。杨三奶以前裹过小脚,一颠一颠的要走多久?
闵子墨有点不忍心。
“放心,我有近路走,很快的。”杨三奶看出了闵子墨的心思,诡秘一笑,露出满嘴光秃秃的牙龈。
闵子墨没有去过洛阳村,尽管他在老家生活了十五年,小时候也跟着父亲闵朝正亲走村串寨帮人看过病。但那时候洛阳村没几户人家,而且极为偏僻,所以就一直没有去过。
所以闵子墨就不知道有没有近路去洛阳村。
“走咯……”杨三奶长声吆吆地唤了一声就径直走了,很快就被夜郎谷里飘出来的浓雾淹没。
闵子墨犹豫了一会儿,也起身朝青杠林垭口走去。
走到垭口半腰,还是觉得有点不放心,就停下脚步回头望。这一望不打紧,他发现一个人影居然出现白雾飘渺的夜郎谷里,离围墙已经有上百米的距离,正往谷里深处走去。
莫非,杨三奶所说的近路,就是穿过夜郎谷?
再仔细一看,那人却不是杨三奶。
杨三奶身子佝偻步履蹒跚,不会走得那么快。那人虽说也是个女人,也穿着黑色的衣服,不过身手要比杨三奶敏捷得多。
隔着三百米的距离,闵子墨就使劲地眯着眼睛努力“聚焦”望去,想让自己再看仔细一点。
突然发现,那个人影竟然就是桂花嫂。
桂花嫂一米六左右的身高,尽管也很瘦削,但是身子要比杨三奶“夯实”一些。最关键的是闵子墨记得,昨晚上桂花嫂来老宅下神的时候,右手的袖扁是破了的。现在正在夜郎的迷雾里随风摇摆着。
桂花嫂居然敢一个人钻进夜郎谷,她去干什么?
突然,闵子墨被自己的一个念头吓呆了,立即转身朝夜郎谷跑去。
21年前闵子墨就钻过一次夜郎谷,有这个经历垫底,他不怕。
夜郎谷里依然荆棘密布、云雾缭绕,每走一步都很艰难。闵子不像当年放牛的时候,还有一把弯刀在手。时隔21年,现在却是徒步进入魔谷,好在练就了一身功夫和心法,倒也不畏惧夜郎谷里传说的妖魔鬼怪。他顺手捡起一根树枝,不断地扒拉着前面的荆棘,估摸着朝桂花嫂的方向往前探索。
夜郎谷里原本就没有路,千百年来无人涉足,仍然没有路。
闵子墨嫌走得太慢,于是就东蹦西跳的蹦跶了几下,但是一身运动衫也经不起荆棘的刮擦,很快就被撕开了几道口子,只得放慢了脚步。
摸索着艰难前行了两公里,倒也没有发现什么古怪。毕竟才两公里,夜郎谷周边几个村寨上千口人,阳气重。就算有什么古怪也不至于会在夜郎谷边上出现的。
走着走着,树林越发茂密,地上杂草丛生,很难分辨桂花嫂进入的方向了。
再深入两百米,闵子墨突然发觉好走多了。仔细一看,脚下似乎有一条“路”,尽管长满杂草,但是两边的荆棘像是被人砍掉了,刻意打整出一条路来。
看那些荆棘断口,明显是有人用刀具劈砍留下的,也就是说,近期有人来过这个地方。
那么会是谁呢?杨三?元婆?罗二公还是桂花嫂?
再往里面深入一些,“路”上居然零零星星的出现了一些石板,尽管不多,但还算有序,每隔几米远就有一块。闵子墨一时兴起,就纵身在石板上跳跃。毕竟有一定的武功底子,加上路面坑洼不平,他居然一步就能跃出两三米开外,从这块石板跳到了前面那块石板上。
就这样跳跃了半个小时,石板越来越密集,真的算是一条路了。
闵子墨突然感到奇怪,一路上怎么就没发现桂花嫂的影子呢?她不可能有自己快啊?而且要进入夜郎谷腹地,这条“石板路”应该是最好走的了。
回头一看,四周全都是白雾,在山腰上萦绕着,能见度不超出百米。
而且,路开始向下倾斜,一直都是下坡。闵子墨的纵跳幅度也就更大了,有时候一步就能跨越三四米远。
前面的路还是一直向下,但是闵子墨不敢往前了。细想起来,他应该已经进入夜郎谷四公里之多了。
闵子墨被吓住了,再这样下去,自己完全有可能会迷路。要是真的迷路了怎么办?除了向老顺寻求帮助之外,老家人他谁都不敢说,更是不敢让自己的母亲黄婶知道。
突然想起罗奎,要是有他手上的那张地图就好了。
但是,就算有了地图,自己身边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标志,也不知道现在身处何处啊。
一阵劲风掠过,闵子墨就感觉到周围的树木疯狂地摇摆,呼呼风声像是鬼怪的呜咽。远山像一群怪兽,随着树影晃动着,匍匐着,慢慢朝自己聚拢。抬头望去,天上一片灰蒙蒙的云层,仿佛触手可及一般,看不见天空,似乎也快感受不到了空气。
闵子墨看是胸腔发闷,一种被挤压的感觉油然而生。
不行,赶快回去,趁来路的记忆还比较清晰。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前面一片迷雾的低谷里突然传来一阵隐约的歌声,因为是山谷的回荡传递过来的,调子和内容都不太清晰。
非常飘渺,但却很真实。
闵子墨很想大喊一声,就像小时候在老宅后面的老井里一样。但是他不敢,他现在非常害怕山谷的回音。
身边的树影越发疯狂的摇曳,呼呼风声把飘渺的歌声一段一段送过来……闵子墨突然相信这个世界有鬼魂的存在。
既然如此,既然已经身临其境,倒不妨趁机认真地感受一下夜郎谷的神秘气氛。
于是闵子墨就转着身子,仰头观察着左右两侧云雾缭绕的半山腰,心里想着远古的传说:闵尧将军他们当年是从哪里坠入深渊的?罗半仙标注的“娘娘庙”、“夜郎遗址”,还有那个“藏宝洞”……离这里还有多远?
转着身子,脚下却突然碰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居然铿锵作响,闵子墨被吓了一跳。低头一看,更是被吓得不轻:自己的脚下,居然绊到了一根骨头。
一阵惊慌,闵子墨就本能地一脚踢去,将那块不知道是人的还是什么动物的骨头踢飞十米开外。
然而就在这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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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