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门里又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门板上拳头大的门洞又打开了,里外的人还是都看不完整对方的面容。
这次来和闵子墨对话的,是史家老二史小岳。
请问你们到史府有何贵干?
闵子墨身子一歪,史小岳就看见了正在摄像的李晓伟,扛着的摄像机正亮着摄录灯。
闵子墨给李晓伟交待过,史家多半不会接受采访,这顿闭门羹是吃定了的。不过,来是一定要来的,不采访到这个关键的当事一方,这条报道就失去了很大的新闻价值。
所以,摄像要全程记录,得不到采访的同期声,就记录双方对话的现场声。
从等上石阶开始,李晓伟就一直开着摄像机,把闵子墨叩门、和史杰的对话等等全都记录了下来。
史小岳一见摄像机正工作着,一下子就来了脾气:你们不要乱录啊,这时我史家的私有民宅,我有权利拒绝采访的。
一边的闵子墨就发话了:你说的没错,你有沉默的权利。但是我们记者也有采访的权利。不过我该说的还是要说,这件事非同小可,五个北京来的科考队员集体失踪,而且是从史家失踪的。我们来采访史家,可是奔着对新闻事件负责的态度,也是奔着对事件当事人负责的态度来的。你要缄默也行,这可是你主动放弃了话语权。至于观众怎么想,相关部门怎么看……我们就无法左右了。
闵子墨一番话晓以利害,史小岳就背不住了。但是这门是万万不能打开的,史杰进去汇报的时候,老爷子就很严厉地交待过:最近史家闭门谢客,任何人都不见。
老爷子的话是圣旨,史小岳自然不敢违背,自从大伯去世之后,这个家就只有老爷子一个掌门人,虽然很多事情老爷子都要和大哥史君澜商量。
不过圣旨归圣旨,现在史小岳听到闵子墨这番话之后,不觉犹豫起来。这门,究竟是开还是不开呢?
门不开也可以,但是闵子墨的采访,该不该接受?人家可是把利害关系都说的这么明白了的。
史小岳在县城里读过高中,十年前还跟大哥跑过江湖,算是史家见过世面的人,也是思想最开放的一个人。当然不能和他的侄女史芊柔相提并论。
史小岳犹豫了一下,就叫史杰把门打开了。
门刚刚打开一条缝,史小岳就闪身钻出来,然后身后的门就“砰”的一声又关上了。
李晓伟倒是把整个过程都记录下来了的。
问吧,你有什么话就……
史小岳一抬头,突然发现站在眼前的人是闵子墨,当即就大吃吃惊:你……怎么是你亲自来了?
闵子墨哈哈一笑,一掌拍在史小岳的肩膀上:你史家的朱门,可比省委的还难进哦?
我咋个晓得是你?史小岳抓住闵子墨的手,亲热地握紧:好多年不见了,回来也不打个电话。
闵子墨说:嘿……主要是公事。
原来,史小岳和闵子墨是高中同学。
就在这门口聊?闵子墨的意思是要进入史家。
这下史小岳犯难了:老同学,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爷子的脾气,要是你一个人来玩,我分分钟陪着你,可是,你刚刚也说了,公事!这个……
闵子墨洒脱地说:好,不为难你行了吧,但是你能代表老爷子说话不?关于五个科考队员失踪的事情……
哎?史小岳一抬手,打断了闵子墨的话:这个问题,老爷子也回答不了,我只能说,我家确实接待过五名科考队员,村主任杨小勇可以作证,不过他们只是我家留宿了两个晚上,现在去了哪里我们又怎么知道呢?腿长在他们的脚上,又都是成年人,而且还是北京来的。人家要去研究夜郎谷,我们能管得住人家吗?
扯远了老同学。闵子墨笑了笑:我是问他们是怎么失踪的?
嘿嘿!史小岳也笑了笑,反问道:你怎么又知道他们是失踪了呢?
呵呵,这话倒是让闵子墨猝不及防。
好,那么你谈谈当天早上的事情,就是……我看看,那天应该是4月2号吧。那天早上,他们是怎么离开……
闵子墨故意停顿下来,抬头看看门头的匾额,语气很重地说:史府的?
史小岳就说:这个我还真的就不清楚呢,我们一家起床的时候,朝门已经被打开了,不信你可以问问史杰。
门里的史杰听说来访者是史小岳的老同学,早就把门虚开了。此时立即一个闪身钻出来,对闵子墨说:是的,我就住在门口的二楼,当天早上六点半钟的时候,正准备起床,就听到朝门有动静,等我急匆匆赶下来的时候,门闩已经被抬下来了,门也被打开了。不一会儿,村主任杨小勇就赶来找科考队员,我们才发现五个人全都不见了。
闵子墨很清楚,再问下去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作为记者只能做到这个份上,如果有怀疑,那也是警察的事。
好吧,打扰了老同学。
嗯!史小岳又伸出手来,握了一下闵子墨的手,用一种无可奈何的语气说:那不送了。
闵子墨带着两个记者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对正准备进门的史小岳说:要不,你去我家坐坐?我们俩好像有五六年不见了吧?
史小岳挠了挠后脑,有些为难地说:这个……改天吧,你不是有公事在身吗?
哦哦,也对,改天。
吃了闭门羹的闵子墨真的走了。
从蚂蟥村到闵家屯,操小路也就一公里多的距离,但是要开车,就得绕很远的路。
闵子墨是自己开车来的,身兼现场指导和驾驶员的职能。那两个记者,男的叫李晓伟,28岁;女的叫孙丹妮,27岁,都是闵子墨四五年前当记者时带到徒弟。
回到家里,闵子墨就把李晓伟和孙丹妮介绍给母亲,两孩子立即甜甜地喊奶奶,这倒让闵子墨有一些骄傲和尴尬并存。
闵子墨在电视台里带实习生,还沿袭着民间师徒的那种感情,对徒弟关怀备至,认真地传道受业解惑。他对徒弟的好,在单位可是出名了的。
闵子墨也感到幸运,他这个做师父有情,徒弟也很有义。九年的记者生涯,他一共带了他的十二个徒弟,大多和他像亲人一样相处,特别是李晓伟和孙丹妮这两个学生。
徒弟称师父的母亲为奶奶,倒也合情合理。
但是让闵子墨尴尬的是,李晓伟已经当父亲两年了,自己还是一个光棍汉。晓伟不会教他的孩子称自己做师公吧……
吃过晚饭,趁着李晓伟、孙丹妮和母亲聊天的当口,闵子墨一个人悄悄离开了闵家老宅。
他要到夜郎谷出气洞那里去和一个故人说说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