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9章 番外：雪花，叶枫的春天（25）
这女子看起来并不像她说话的声音那般年轻，眼角眉梢依稀可以看见少许细纹。但她保养得很好，整个人细皮嫩肉。尤其是别的村民都穿一身粗布麻衣，而她，却穿着一身白色绸缎。虽然那绸缎因为她磕磕碰碰，之前又抱着尸体痛哭，被染得肮脏不堪，却依然掩饰不住衣料的华贵。
而她方才磕头磕得甚狠，下了死力气，竟将额头磕得皮开肉绽、鲜血迸流，此时，嫩白的肌肤在鲜红的血液映衬下，形成一种别类的美，竟有些罪恶般的yòu huò。
所以，她跪在那里，便是无比狼狈，依然难掩芳华，怎么瞧，都是个极其美丽的风流女子。
小雪心道：“好美的女子，这模样儿，竟不输春香院的玲珑姑娘。”
不动声色敛了情绪，小雪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深更半夜会出现在乱葬岗子？那具无头男尸是你什么人？你且细细说来，不得欺诈。”
“是！”女子猛地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和血水。
她这个动作与长相气质极不相符，莫名透出一股凌厉的愤懑，花世子心头一动，不由看了小雪一眼。
果然，将泪水和额头上的血水一擦掉，女子脸上悲戚的表情就变成了狂怒。
她柳眉倒竖，眼睛里都是泪水，标致的小脸因为愤怒而憋得通红，厉声道：“雪神断？我娘家姓柳，夫家姓王，您可以叫我王柳氏。那具无头男尸，正是我男人王大。他是被我们家邻居何生害死的。您要为王大和民妇申冤做主，缉拿凶手何生，将他凌迟处死！”
王柳氏的话一说完，里正便腾地一下站起来，怒道：“王柳氏，你这个不知廉耻的狐狸精。既然错投在穷人家，你便应认命勤俭持家，好生伺候丈夫和孩子才对。可你呢？你看看自己的样子？看看你整日都在做什么？王大那样辛苦劳作，把你宠得跟眼珠子似的，你非但不心疼他，还动辄对他羞辱谩骂，我都替他不值。
现在你还含血喷人，诬陷何先生，你的良心莫不是被狗吃了吗？我且问你，你平日对何先生眉来眼去、勾三搭四，你想做什么？你这淫妇，人家何先生注重礼义廉耻，从不与你计较，还多多照应你们母女几个，你哪里来的颜面含血喷人？你也不想想看，若不是何先生相助，就凭你们家的条件，如何能让孩子们都上得起学？我们牛庄的老实本分，都让你丢尽了。”
花世子和凤熠比小雪早来牛庄几日，更加了解里正，这位里正长得虽然不端正，人却不错，在牛庄极有威望。
眼下，他说出这样的话，凤熠第一个不高兴了：“里正大人？你虽受牛庄百姓爱戴，也不能空口白牙污蔑朝廷吧？我大楚国自建国以来，一直提倡贫困儿童入学。朝廷每年都会拨了大批银两充斥学堂私塾，想尽一切办法让所有的孩子们都上学。眼下，你却说王柳氏的孩子们上学都是托何生的福，是何道理”
小狐狸这顶帽子扣得太大，里正愣了下才意识到自己祸从口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里正惊呼道：“熠王爷明察，下官只是被这淫妇气得口不遮拦，绝无污蔑朝廷之意。何人不知，我大楚国女皇爱民如子，眼下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下官怎么……”
“行了行了！”花世子打断里正，瞪凤熠一眼，他不满道：“小狐狸，你莫要开口，你我都是旁听，雪儿才是主审官。让你一打岔，我脑子都找不到思路了。”
花世子和白瑾瑜林若溪的左膀右臂，凤熠又是林若溪的好哥们儿，因此，虽然被花世子挤兑嫌弃，凤熠却也不生气。
冲花世子鼓鼓眼睛，凤熠再不做声。
小雪从头到尾只问了一个问题便再不开口，此时，她却突然道：“里正大人？熠王爷所言不错。你既为朝廷命官，食君俸禄，便应维护我大楚国才对，可你却因为一个教书先生打抱不平诽谤朝廷。你且说说道理，若能说服我，我便不追究你口无遮拦之过，若说服不了我，我现在就命人将你捆了送去大理寺，治你个妖言惑众污蔑朝廷之罪。”
小雪这话霸气刁钻，简直和林若溪有得一拼，花世子和凤熠皆一愣。
但随后，凤熠就得意洋洋地剜了花世子一眼刀，冲小雪竖了竖大拇指。
花世子脸上有些难堪，但这样的小雪，无端又让他想起林若溪。
忍了忍，没忍住，他悄悄拽了下小雪的衣袖，低声道：“雪儿？你……”
“你给我闭嘴！”小雪杏眼一瞪，“到底你审案还是我审案啊？你若不想旁听就出去，刚好去村口迎一下方平大人，他们可能也快到了。”
小雪这气势，哪里还有花世子心目中的半点温婉？简直跟只发怒的小母猫似的。
花世子被她吼得心里酥麻麻的，在桌子底下用手勾了勾小雪的手指，咧着嘴再不吭声。
小雪脑子正高速运转，突然被花世子撩拨，微微一怔，下意识想抽回手。可花世子勾得甚紧，斜睨着她的眼睛里还带着坏笑，嘴巴也下意识地砸吧了两下，明明白白就是在告诉她：“你再拽？信不信我现在就亲你？”
实在害怕这头坏豹子脑子抽风做出什么，小雪之后由他勾着，尽可能去忽略这厮的调戏，只把精力集中在案情上。
他们这般互动，如何能瞒得住坐在旁边的凤熠，凤熠斜眼看了看花世子，暗道一声“贱人”，又转回视线，饶有兴致地看向里正，等待里正给出说法。
里正不是油嘴滑舌之人，小雪刚才的话正气凛然，他心里有苦，一下子说不出来，憋屈得要死，老脸很快就成了猪肝色。但却义愤填膺地瞪着王柳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正僵持不下，王柳氏却开口了：“雪神断莫要为难里正大人，里正大人没有污蔑朝廷的意思，他只是太过古板正统，不喜民妇这种长相狐媚之人。所以，还是让民妇来说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