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雪白点头,止住了长长续续的呜咽,程天扶着叶雪白起身,他们就进了房间,程天轻轻的把门关上了。
将要两点钟的夜变的很奇怪,叶雪白坐在穿沿边上,她坐的实在太边上了,仿佛随时要站起身,仿佛身上沾满尘土,她拘谨而陌生,她伸直胳膊两手搭在膝盖上,一手捏着另一手的指头,她的胳膊瘦削而不安的垂着,蓝色的管壁透过白色透明的皮肤若隐若现。
程天长长叹了一口气,在她旁边的床沿上沉重的坐下了,只是他整个屁股都坐了下去,他看了看叶雪白,她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痕,清澈的眸子无辜透亮,他只是看着她的侧脸,她正绞着手指不安的看着前方空白的墙壁,她眼睛一眨一眨的那份木然把程天灼痛了,他“噌”站起来,叶雪白被吓到了,现在的她像一个受伤的无法扑棱的青鸟,她瑟缩着,仰头看着程天。
“紫烟,让我去,我饶不了他!”他的喉结重重的鼓动了一下,他感觉喉咙里像是卡了一根刺一样,所以他不服输的用力咽了口吐沫,好像使劲吞咽可以把喉结的刺咽下去一样,他的拳头悄悄捏紧了。
“不要,真的不要这样,他只是想吓吓我,他不会真的那样的,而且,”她慌忙抓住他的胳膊摇撼着,她想着该怎么说更合适,可是她实在说不出她想说的意思出来,所以她欲言又止了。
“而且什么?”程天问。
“你坐下来吧。”叶雪白拉他的胳膊,程天实在无法拒绝叶雪白哀求而无辜的眼神,他又坐了下去。
“我是说,有你在,不是吗?我到底是安全的,不是吗?而且,我现在好好的”叶雪白抓紧了程天的胳膊,声音轻轻的软软的。
“可是,我没保护好你”程天说着,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一阵痉挛,揪的紧紧的,像是被恶狠狠的随意揉乱的纸团。他停顿了一下,等感觉那种窒息的酸楚过后,他又说:“我不会再让人欺负你”
“嗯,我相信你。”叶雪白使劲儿点头,她眼睛里闪出成熟少女的凝重。
“你睡一会儿吧,我守着你。明天一早,我带你走。”程天微微一笑说。
“那你呢?你去外面睡觉吧,我关好门没关系的。”叶雪白关切的说。
“我就在这儿,看着你睡。”程天的语气不容置疑。
“可是,你这样坐着会很累的”叶雪白嗫嚅着,她突然又感觉不好意思起来,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习惯性的揉揉鼻头,捋了捋头发。
“我靠墙坐着,没事,你不用怕。”说着,程天站起来,往靠墙的床角坐下了,他如果把脚放在床上坐正身子,是可以舒服很多的,可是他并没有那样。他依然踩着拖鞋把脚规矩的放在地上。
“嗯如果你困了一定要去睡觉。”叶雪白轻声说,她不敢在看程天的眼睛。她脱去了鞋子,侧身躺在床沿边上,她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把腿弓起来叠放着。
“把毯子盖上。”程天说。
“好。”叶雪白伸手轻轻朝后背一探,听话的拉过毯子把自己盖的严严的。
程天看着只露个脑袋在枕头上的叶雪白,他无声的笑了,然后,他的笑凝在脸上扼住了,他想到几天后就要出国了,他凝紧了眉头,他想着如何安放她才最安全。
室内好清静,叶雪白的呼吸浅浅的,很平稳。程天感觉叶雪白睡着了,就起身关了灯,摸索着坐回了那里。
室内更安静了。程天拿出移动市话,看了看时间,已经快要三点了。他感觉浓重的困意使他快要坚持不住了,他想着是不是应该出去沙发上睡一会儿,还是出去抽根烟,想着想着,他就靠在墙壁上睡着了。
他再醒来是被移动电话铃吵醒的,他睁开迷瞪的双眼,透过电话屏幕的蓝光,他看到显示号码是家里的,他镇定了一下,就按下了接听键。
“喂,妈。”他尽量使自己的音调自然。
“喂,儿子,你为什么这么晚没回来?你这孩子,在哪儿呢这是?我不是半夜起床上洗手间,还根本没发现你没回来!”是夜太静的缘故,电话那端传来的声音把黎明划破了。
“哦,妈,你别担心,我在王晓威这里,这不过几天就走了,所以跟同学聚聚,太晚了就不回了,也怕吵到你们休息,就没打电话。”程天清楚的交代着。
“你可从来没有这样过,你知道这样妈妈多担心吗?现在幸好你爸爸还没发现,你最好赶在你爸爸起床之前回来,有什么事情等你爸爸去公司了再出去办!”电话那端的音调里充满了不容商量的严厉。
“嗯,我知道了。”程天声音压得低低的。他开始担心把叶雪白吵醒,或者给她听到这些,所以他下意识把电话拿开,离远了耳朵一些距离,可是依然很清澈响着:“那就赶快回来,挂了吧。”
“行了知道了。”程天说完,和那边同时挂掉了电话,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是427分。然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闷闷叹出去。
“你快回去吧,不要被你爸爸发现了。”床那端的声音响起,叶雪白低低的说道。
“紫烟,还是把你吵醒了?你才睡了没多久。”程天把移动市话塞进裤子口袋里,说道。
“没关系,你快回去吧。听你妈妈的话,她很担心你。”叶雪白说的很慢,声音很好听。
“我不能回去,我说了要守着你,就是守着你。你继续睡吧,我会处理。”程天前半段说的又犹豫又感性,后半段说的又干脆又坚决。
“可是”叶雪白的嘴唇像荷花,只绽开了一下,就被程天打住了:“相信我,我来处理。”程天不等说完,就男子汉气概的回应了,并且觉得自己必须这样做,他开始坦然起来,尽管他从来没有这样过,尽管他知道父亲的严厉和家规,他还是换了一个稍微舒服的姿势,坐的直直正正的,然后他居然把脚从鞋子里脱出来,放在了床上。他仿佛必须自然,仿佛叶雪白配得他这样磊落,仿佛要保护她就必须把自己置之度外。
“别担心,没事儿”他又安慰她道,并且嘴角上扬,给叶雪白一个温柔的微笑。这一瞬,他做好了面临父亲严肃教训,母亲严厉教导的心理准备,所以,他把微笑展开了。
“嗯,我听你的。”叶雪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