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发动后在山间小路上不快不慢的行驶着,赵四爷闭目回想着过去种种,师傅临终前告诫自己不可黑夜出门,多年来他也一直遵循从未破例。
自己在道观学了五六年术法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命数?他今日大可推辞或者等到天明前往,可他仍执意如此却着实叫人摸不清本意。
赵四爷上车前用符咒押车,怕的就是在黑夜里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等坐上车后,看着车外黑漆漆的山路两侧与遥不可及的万家灯火,数十年来第一次深夜外出让他追忆起当年的过往,眼角流下了一行热泪,此刻人到暮年本该儿孙绕膝享受天伦,可看看现实怎能不叫人唏嘘。
由于张扬昏迷的缘故,张大把他和二歪放在了后座上,把赵四爷安排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二歪坐在赵四爷身后一直都想借机套近乎,可是他这个人本就不怎么聪明一时间根本不知从那里找话茬,忍了半天憋的小脸通红。
也就在此时赵四爷收起了过往的回忆,接过张大递来的烟吸上一口道“小,你在我屋里看到了什么都不要说出来,什么也不要问。”。
赵四爷的话明显是说给二歪听的,整个车里张扬昏死一旁,张大跟赵四爷打过数十次交道从不会用小这个低两个辈份的字眼来称呼。
他以为二歪是个聪明人,说到不点破也算是一种忠告!哪成想二歪是出了名的缺心眼,啥事要是不和他讲个明白非刨根问底不可。
二歪之前想和赵四爷套近乎是因为他打心眼里认为眼前这个老头是高人,是僵尸片里无所不能的大师,至于之前女鬼的事早就忘在脑后了,结果赵四爷这么一提反倒是让二歪想了起来,迟疑片刻就咧着嘴乱儿乱儿道“那不穿衣服的女人到底是谁呀?咋会从六哥(张大按辈份排名在村里是小一辈中老六)后背上跳下来?”。
张大之前虽然晓得自己可能背鬼了,这会儿听二歪如此一说等于证实了,顿时吓的手脚哆嗦险些把车撞到路旁的高山上。
张大如此表现一点也不为奇!这表明是正常反应,这就好像一个人前脚在想象被刀子捅一下会疼的要命,但这仅仅只是想象还留有余地,可下一秒真要是被刀子捅进肉里,那么这种疼痛感就不在仅仅局限于想象而是现实,失去了联想的余地后疼痛感也会暴增数倍。
张大因为二歪的一句话吓的险些出车祸,等车子停下后张大已经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回头看着二歪骂道“傻了吧唧的东西,不知道走夜路不能提鬼吗?再提就让鬼把你抓去吃掉,省的整天满嘴胡咧咧。”。
张大骂二歪不是为了壮胆而是他在逃避现实,他既相信世界上有鬼魂之说又不相信鬼魂离自己这么近,本就矛盾的内心加之刚刚还差点没出车祸,所以才一改以往恶语咒骂二歪进行发泄。
二歪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虽然最近几年他眼看着就要成人也学着对一些事情有了担当,可他骨子里扔是那个可怜兮兮的孤儿,那个吃饭都要看人家脸色的可怜虫。张大歇斯底里的怒骂一下子就把二歪打回了原型,他如同一个犯了大错的孩童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这就是车停在半路,要是在村里他非立刻逃跑躲起来不可。
短暂停留后车子再次发动,赵四爷对二歪的表现算是彻底失望了,他一连叹了三口气表示可惜。
张大生性不坏也可以说是个大好人,平时乡里乡亲的谁家要是有个大事小情,他准是第一个张罗在前,自打骂完二歪后他也后悔自己的鲁莽,心知二歪不实奸又无父无母已经够可怜了,自己居然还朝他发火真是够混蛋的,想到此他透过后视镜见二歪仍旧保持低头认错的样子,勉强挤出笑容温和的说道“二歪乖!咱不生六哥的气啊!等回去六哥给你买糖吃再给你买新衣服穿啊。”。
赵四爷还纳闷这张大怎么还哄起孩子来了?看二歪年龄也不小了这不是耍人呢嘛!可下一秒原本还好似犯错一般的二歪一听张大如此说,居然嘿嘿傻笑了起来。
不知根底的事总是容易引起他人的好奇心,赵四爷对二歪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随后他有一句没一句的问了很多关于二歪的事,张大好像也有意愿意介绍,每每赵四爷问一句张大都会回答多句。
二歪坐在后座上静静的听着他们谈及自己的前半生,这些听的耳朵都快长老茧的陈芝麻烂谷子事早就不能引起自己的兴趣了,听着听着他就睡着了。
睡梦中他看到一个身穿花棉袄梳着马尾辫的女人,她站在远方一直注视着自己,许久许久后,驻足远方的女子开始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说也奇怪!女子离自己的距离已经到了伸手可触的位置,可二歪就是看不清女子的长相。
于此同时车内的张大也将二歪的身世讲完了,在提及到二歪母亲死时棺木意外丢失以及后来的九狐抬棺的传言时,赵四爷的眼睛都发出了蓝光。
赵四爷自被逐出师门后就回到村里干起了阴阳先生一职,从当初那个帅气小伙再到今日这个土埋眉毛的老头,他在村里干死人买卖一干就是小四十年。
做阴阳先生他无愧于心也无悔于人,可就有一件事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那就是二歪母亲的丧事。
当年他因为临时有事外出了半年时间,等他再回来时就听说了九狐抬棺的传言,他是修道之人当然不会像常人那边以讹传讹随意相信谣言,可他还真就为此算上了一卦,挂上显示南山百里,狐骨一丘。
这样的卦象说的既明了又迷糊,明了的是说南山百里外有一堆狐狸尸骨,模糊的是此卦与所求之事一点也不沾边。
赵四爷卜卦之术虽不能说天下第一却也是小有所成求,他所求的是九狐抬棺的来龙去脉却显示狐骨一堆,这无疑是掐断了线索。
好奇心重的赵四爷随后又连补了三挂,每一卦的提示都是一样。越是如此他越是不死心,随后通过多方打听找到了几名自称亲眼所见九狐抬棺的目击者,又从他们的描述中找到了出现九狐抬棺的事发地,一连数月只要没有丧事他都会蹲守山中守株待兔,可惜是以愿违!九狐抬棺好似昙花一现再也没有出现过。
随后车内的赵四爷就跟张大俩人彻底打开了话匣子,围绕着九狐抬棺之事的始末聊了起来,后座上的张扬仍旧处在昏死状态中,不过现在的他脸色已经比之前红润了许多。一旁的二歪仍在做他的奇葩梦,这个梦让他很困惑,因为眼前这个女人无论自己怎么喊话她都一语不发,只会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看着看着还流出了眼泪。
宁静的乡村夜晚可谓是恍若纯真时代,没有喧闹嘈杂的发泄也没有尔虞我诈的生存法则,有的只是安逸与寂静。
赵四爷与张大畅聊了许久,直到一直昏死的张扬醒来后才被中断。
张扬醒来后只觉头痛的厉害且四肢异常乏力,好似昨晚饮酒宿醉今早醒来酒劲未退一般,他强打精神看了一眼车内外漆黑的四周,记忆早已短片的他可谓是一脸茫然,随后用手拍了拍额头道“六哥这是哪?”。
张大聊的正欢再见张扬清醒,欢快之余道“兄弟醒了,咱这是在往家赶呀!咋的睡糊涂了?”。
张扬晃了晃脑袋好像想起了什么,面无表情的回了就“哦!还得多久能到家?我想小便。”。
“还得…;”,当张大低头看到仪表盘上显示的时间后,他的心咯噔一下,身体也跟着下意识的哆嗦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