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仙游,因是山地,竟有些凉气,明明四月天,却一副还是初春的样子,黎嘉霏不得不开启了暖气,再煮一壶上好的牛奶,“琪哥哥,你加不加燕麦?”
“加吧,”王雨棋站在窗边沉思良久,听到黎嘉霏的话,才回过神来,“有了燕麦味道好些。”
“忘了,”黎嘉霏一边看着火候,一边说:“你家那边也是山,所以你来这边,也想家不是?”
“确实有点想,”王雨棋传话过去,“你一个自小在城里长大的丫头,习惯不?”
“确实不习惯,”黎嘉霏说,“你说住在这样的小旅馆,有点情调的我还可以,要是真的去住民房,我可未必咯。”
“早知道你,”王雨棋说,“有空我回老家,就把房子改改,装饰的像这里一样,你说好不好?”
“听起来不错,”黎嘉霏调了慢火,“以后,我每天给你做吃的。”
“若是以后每天这样多好啊,”王雨棋才说道,“每日不忧心什么工作,回家就是陪你喝牛奶,吃吃鲤鱼。”
“鲤鱼?”黎嘉霏才意识到,“你也喜欢吃鲤鱼啊?”
“当然,”王雨棋却说,“可惜我们那边都是鲈鱼,没有鲤鱼。”
“你老家前面有鱼塘吧?”
“你怎么知道?”
“我看那些新闻里都有,”黎嘉霏说,“要不你在鱼塘里养些鲤鱼,不就得了?”
“那可不成,”王雨棋不乐意,“就算养了没人打理可怎么办?”
“那还是别养了,”黎嘉霏又说,“奴家下班时去市场买,回家做给你吃得了。”
“我有个想法,”王雨棋对着玻璃窗外的婆娑树影,“不如在家里别墅的中间凿出一块空地,专门养鲤鱼。”
黎嘉霏哭笑不得,“我说王主任,还真有你的。你们董事长和那些贵宾要到你家来,看到这么大个鱼塘,还不说你土到家啊。”
“土到家怎么了?”王雨棋不服气,“我就是农村的,土就土呗。”
“人家可没嘲笑你是农村的,”黎嘉霏却说,“你把我们家宴会厅当成农家乐,你猜那些客户啊、董事啊会怎么想你?”
“先别管他们怎么想,亲爱的,我想知道你怎么想?”
“我倒是觉得啊,”黎嘉霏开始挖苦,“应该在鱼塘的基础上,加设一个桑蚕基地,在别墅外头多种桑树,供蚕丛啃食,这样一来桑蚕的粪便就可以作为鱼饵,喂养鱼肥。这样我们每天还能吃鱼,多余的还能卖出去,桑蚕吐丝后,我们最好买些机器回来,请些工人来纺织,织出来的丝绸自己穿,多余的还可以卖出去。这么环保,王主任以为如何?”
王雨棋一时无言。
黎嘉霏熄火,小心翼翼将燕麦牛奶倒到白色瓷碗里,慢步端了过来,“王主任,喝奶了。”
王雨棋只好坐下来,黎嘉霏却选择坐到他身边,勺子舀起一口,先吹一吹,往他嘴里送。“我自己来。”他好不习惯。
“先尝尝嘛。”黎嘉霏还是送了过去。
“霏霏,”王雨棋试着解释,“我刚才可能没说清楚。”
黎嘉霏这才放下了碗,慢声说:“我嫁给你可不是想把家里变成养殖场。”
“我也不是想把家里变成鱼塘,”王雨棋搂了过去,“你先听我解释解释。”
黎嘉霏拿起碗,自己吃了起来,“那你解释吧。”
“是这样的,我有个idea,想把我们家底层加设一个隔板,下面都住满了水,然后把鲤鱼放进去养,隔板采用钢化玻璃,这样一回到就会看到鲤鱼在脚下游,哪天我们心情好想吃鲤鱼也可以捞上来就宰了来吃,你说好不好?”
“听起来还不错,”黎嘉霏手上勺子赶紧给喂了过去,“挺有说服力的。”
“是不错吧,”王雨棋吃了进去,“我想把方案给董事长和那些客户看看。”
“我这个客户就挺满意的,”黎嘉霏继续喂,“你这家伙头脑还挺灵活的。”
“对了,”王雨棋说回正事,“明天下雨,暂时不去平潭。”
“不去更好,”黎嘉霏好像很高兴,“我哪都不想去,就陪着你。”
“你不是喊着要查明真相吗?”王雨棋反讽,“怎么,一来到仙游就喊着哪都不去了?”
“此一时彼一时嘛,”黎嘉霏撒娇,“王主任,奴家好困啊。”
“困就上床。”王雨棋抱起了她。
“讨厌,”黎嘉霏却说,“人家累了。”
“累了就休息一会。”王雨棋抱着她进了主卧室。
一路颠簸本就损耗精力,何况小年轻晚上还不懂节制,次日日上三竿还是瘫在床上,两人依偎着。
电话铃响了,“喂。”
“雨棋,进展如何?”
他一时没听出来是谁的声音,有气无力,“你谁啊,一大早吵着老子清梦。”
“还睡觉,”电话那头一阵训斥,“都快11点还没起来吗?”
王雨棋才醒悟过来,不好,“董事长早。”
“早什么早,”冯迎秋不忘训斥,“我都准备吃午餐了。”
“不好意思啊,”王雨棋才说,“昨晚打听消息,实在太累。”
“我看你是醉在温柔乡才把自己给累着的吧?”冯迎秋批到,“三天都不来回复,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董事长有心了,”王雨棋才回复神志,“这几天追踪,总算有些眉目,不过今天下雨,要明天才能去查。”
“有眉目就好,”冯迎秋不忘叮嘱,“记住,你是去查案的,可不是真的去度假的。”
“是。”
王雨棋低下头,才看得黎嘉霏光着身子在瞄着自己,不忘幸灾乐祸,“怎样,被领导训话了吧?”
“敢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王雨棋刚想又来一回,电话又响了,“喂,老二,中午了还不起来?”
他知道是郑老板,“我们已经起来了,老板,一会就下去。”
下到饭厅,服务员领着到室外,有一条长廊直通,顶上都有茅草遮蔽,防雨,长廊尽头是一个吊脚楼的台子,郑老板正端坐在那,看着露天的竹影,空山新雨后,天气正宜人。
“老板早。”王雨棋赶紧打招呼。
“都吃午饭了,还早?”郑老板笑了笑,“快坐吧。”
王雨棋才领着黎嘉霏坐下。
“我说你们年轻人啊,就是好动,”郑老板开始吐槽,“我们这边的隔音效果一直都不好,昨晚你俩搅得我没法睡好。”
黎嘉霏低下了头,王雨棋只好陪着笑脸,“不好意思啊,老板。”
“老二啊,”郑老板开始语重心长,“血气方刚我可以理解,可凡事要有个度才好啊。你说你们年轻人,不吃早餐,留到中午才来,这多不营养啊。”
“两餐合一顿,这才节省嘛。”王雨棋还是装糊涂。
“瞧你说得好听,”郑老板还是教育着,“早餐不吃,以后可是要的胃病的。”
“就此一次,下不为例。”王雨棋保证。
“不好啦,老板。”服务员却在这时万分焦灼冲了过来。
“出了什么事?”郑老板的心情顿时转差。
“有个客人在外面等了很久,菜还没上,现在发火,说要找您。”服务员才说。
“好,我去见他。”郑老板只好起身就走。
王雨棋拉起了服务员,“平时这里不是少人吗?”
“原本是少人的,可今天下雨,那些进山来玩的游客事先没准备好,临时只好来到咱们旅馆吃饭,咱们旅馆本来来客就不多,加上不是节假日,一时之间涌进来这么多客人,把饭厅都给挤满了,有些实在是来晚了,加些桌椅让他们在门口吃。”
“难怪啊,”王雨棋忙问,“今天来了多少客人?你们有几个厨师?”
“我们的厨师也就3个,可挤进店来的少说也有200个人,服务员也才十个,忙不过来啊。”
王雨棋觉得自己怎么也不能置身事外,便说:“你带我过去,我跟那位客人解释解释。”
服务员才领着过去。
饭厅的拥挤,让走个路都是问题,服务员忙的不可开交,“鲜炒芦笋到咧。”
郑老板正和一个中年男在哪里解释,那难得看起来很急躁,那一桌有五六个人,都是焦虑不已。
“我说老板,你们上菜上的也太慢了吧,我们都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
“贵客,”郑老板好声好气,“我们是小店经营,本来人就不多,又不是节假日,今天下雨一小子来了这么多客人,实在忙不过啊。”
“老板,”那客人也态度好些了,“我们也不是来惹事的,可是您想,一个小时还没上,我们能不急吗?”
“急也急不来啊,”郑老板说,“咱们人手不够用。要不,这一顿我请客,给你赔罪。”
“这倒不必,”客人回绝了,“我们来您这儿,不知来吃免费餐的,就是想,早点上菜,没别的意思。”
“客人,”王雨棋劝着,“今天人多,菜也上不了这么快啊,要不您再稍等?”
“就是嘛,”郑老板说,“我已经让厨房给你的先做了。”
“好吧,”那客人才说,“我们昨晚赶来的,现在一直在饿肚子呢。”
“你们昨晚到现在还没吃饭?”王雨棋忙问。
“就是啊,”客人说,“飞机上的菜肴都不和我们口味,所以没吃。早上赶着过来,又没吃。”
王雨棋听出那人有京腔,“你们是从帝都来的吧?”
“没错,”客人说,“你们八闽的饮食,我们不太习惯。”
郑老板看的那客人的菜单,说:“是这样的,贵客你点的和我们要吃的,几乎一模一样,不如让贵客移步,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谈,怎样?”
“也好。”估计这客人饿的只要有得吃就好。
原本三人座的露天位置,换成了十人的一个大圆桌子,摆了十把椅子,邀众人上座。
一会,才上来一道大盘的清蒸鲤鱼,一道冰糖橘红烧肉,一道猪骨苦笋汤。
帝都来的客人们马上夹起,合着手里一碗白饭,狼吞虎咽吃了起来。“这鲤鱼还是清蒸的好。”带头那人说。
王雨棋也夹起,“你也喜欢清蒸的?”
“当然,”客人说,“鱼的鲜味,就在于其原味,什么佐料都是假的,清蒸反而能蒸出原有的鲜味。”
“有见地,”王雨棋也夹起一口,“没成想帝都那边也喜欢吃鱼。”
“别笑话了,我们那边很少吃的上鱼。”客人说,“那都得运进来。”
“说的也是,”王雨棋说,“你们来度假的?”
几人居然停顿了许久,才连忙说“是是是,是来度假的。”
“老板,”带头那个忙问,“请问平潭怎么走?”
“离这里不算远,”郑老板才说,“沿着海岸线的国道一直开过去就到。”
“谢谢。”带头的马上说,“你们几个,赶紧吃,吃完咱就走。”
郑老板看着外头的点点雨滴,还是不放心,“你们不如明天再走吧,这雨不晓得要下多久,会不会变大。”
“老板有心了,”带头人忙说,“咱们有的是急事,要尽快走人。”
“老板,”服务员又冲了过来,“不好啦,老板。”
“又怎么了?”郑老板这次没有怎么急,还悠闲悠闲的吃着苦笋。
“早上不是雨下没停吗?现在去福州的国道路滑,发生六车连环相撞事故,现在去福州和福州过来的道路都被封了,咱们之前要的那批海货运不过来。”
“什么?”郑老板才意识到严重性,“那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开路?”
“这道没说,”服务员说,“不过雨下成这样,路都封了,估计也要明天才能重开了。”
一旁的六人听着不是滋味,“这么说,我们是过不去了?”
带头人马上找个角落,拨打了某个电话,好像是在请示,之后对众人说:“老总跟我说了,让我们先休息一晚,明天再走。”众人点头,继续吃饭。
“老板,”带头人向郑老板说,“麻烦替我们准备三间标间,我们明天吃完早餐就走。”
“可以,”郑老板说,“小赵啊,”吩咐身边的服务员,“你先带这位先生去登记。”
“谢谢老板。”带头人随着服务员先到大厅处。
“老板,”王雨棋起了身,“我在您手下干过,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这可使不得,”郑老板推却,“以前你来我这里是兼职,现在过来就是客人了,怎好意思劳烦你?”
“不劳烦,”王雨棋有些自责,“你看我一来,你们事就多。”
“哪里,哪里,”郑老板笑笑,“我还要感谢你,一来就帮我带来这么多生意。”
“不好啦,老板。”服务员今天已经第三次了,郑老板有些不耐烦,“又怎么了?”
“那些客人听说福州国道被封,纷纷要在这里住店,刚才那位要三个标间的客人没房了。”
在吃饭的几人才急起来,“什么?没房了?”
郑老板只好说:“不好意思啊各位,小店已经没房了,能不能请几位到别的店里去投宿?”
“这可不行,”那带头人又过来了,“老板,咱们几个人生地不熟的,出去了去哪儿找店呢?能不能请您想个法子?”
“要不这样吧,老板,”有一人提议,“我们出三倍的价格,你给我们留三间房。”
“对啊,老板,”带头人说,“我有个建议,不如开个广播,我出钱,看哪三位愿意让出房间,至于老板呢,仍按三倍的价格收我们的房钱,如何?”
“这使不得,”郑老板摇摇头,“我们虽是小店,可待客是一视同仁,不能因为多给钱我们就有所偏颇。”
“老板此言差矣,”带头人并未发怒,而是说:“开店做生意,利字当头,应该有钱就赚,有利就发,何况我们要在外头投宿,也不知道要走多久的路呢。”
“老朽开店,有利可图是没错,但也不能只为了赚钱而罔顾客人的利益,”郑老板解释,“待客待客,就是不能怠慢了客人,客人不满,以后可就不会来咱们店里。”
“老板严重了,”带头人还是说,“我不是强迫您去让客人把房间让出来,只是让您开个广播,何况我是真金白银出钱让他们让出来的,他们要拿了我的钱,把房间让给我,都是以自愿为原则的,老板您并没有怠慢客人啊,而且那些拿了钱的客人也会理解的。”
“贵客好盘算啊,”郑老板还是不买账,“我要是收了您三倍的钱,晚餐时你们还不得要求优先给你们做菜,优先让你们吃,还最好是送到你们房间,再让我们的人去把盘碗收回来?”
“老板,”带头人还是好声好气,“我们给较高的价格,就为了享受到相应的服务才对啊。”
“这样我还不被其他客人骂死啊。”
“主管,”其中一人对带头人说,“我查了一下,离这里最近的五星级酒店也要一个小时车程。”
“您看看,”带头人又说,“这么大的雨,您总不能让咱们跑一个小时吧?”
郑老板有些松动,才说:“不过要客人让出房间可不行,我给你们想个别的法子吧。”
带头人也只好点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