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路15号,东宁茶苑,可是敏俊组某位组员的物业,日子久了,变成了台郡分公司敏俊组高层开茶会的地方。一方之所,不过三十五平方的房舍,却窗明几净,一旧木头制成的大方桌,可容二十几人围成一坐,昏黄的白炽灯泡,勾想起三十年前十几个人在此,青灯黄书的岁月。一晃三十年,青丝变华发,几人尚在几人缺。
“明前春茶。”服务员半带微笑给组员们斟茶。
谢晚亭的脸色还是不好看,三周前的落选,现如今还不能释怀,服务员到他面前时候,他摆起手示意,表示“不用了,谢谢。”
“老谢,”苏精钢劝着,“可别自责了,我们真的没怪过你,你也是尽力了。”
“是啊,”右希昆饮下一口,“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可别糟蹋了这好茶啊。”
“胜败常有,就别耿耿于怀一时成败。”沈吉也加入劝人的队伍。
“要怪都怪那个岑祟便。”苏精钢埋怨着。这才发现,原来董事长岑祟便和副董事长李秀年都不在。
“定居已成,”却不知道何人冒出一声,“与其纠结于成败,不如想想,四年以后怎么打算?”却是这茶苑的主人,盖依伦。
“盖小姐说的轻松,”苏精钢揶揄,“冯迎秋的支持率可是三分之二,要想在四年内扳倒他,简直痴人做梦。”
“四年说久不久,说快来也快来。”盖依伦沙宣式的短发,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黑眼眶里,双目却是有神,“既然输了,就让给他们高明敦组,四年可是充满很多变数的。汉高祖四年内击败了项羽,永乐帝也用了四年靖难夺得帝位,只看眼前,可怎么重整旗鼓?”
“盖小姐,”右希昆直言,“这个我们当然知道,可是总得有个方案出来才行啊。”
“方案也不是没有,”盖依伦找了靠近白炽灯的一个位子坐下,“不过,我们内部得先团结起来,这次选举失败,很大程度上是高明敦组的一众大佬都支持冯迎秋,而不像八年前一样派系林立。”
“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们派系林立?”沈吉有些责怪的意味,毕竟盖依伦虽然是茶苑主人,却还是小辈,比起他们可小了十几岁,而且还没进常务会,不是常务会员,却对几名大佬指指点点。
“这你还别不承认,”盖依伦不依不挠,“选举还没开始,支持岑祟便就一派,反对的也一派,之后拥护谢会员的又是一派,支持苏会员的又另一派,为了候选人名字,各不相让,互相扯皮,其他组员能不心寒?”
说得苏精钢都不敢在胡言乱语,盖依伦却说:“你们这些常务会员,平时到底有没有听年轻员工的想法,很多员工选了冯迎秋,可不是因为冯迎秋真的人品这么好,纯属是我们这些中上层的,不认真听取员工的意见,开闭门会议,才惹得很多员工转投他冯迎秋去。”
“盖小姐说对啦,”谢晚亭沉着的脸才开始有所舒缓,“我们从八年前开始,就已经是闭门会议,不听谏、不纳谏、不借鉴,才和员工渐渐疏远。”
“如果我们继续之前的管理方式,肯定将剩下的员工都逼走了。”盖依伦说,“冯迎秋还没当选以前,就把办公室搬到公司11层的一个仓库内,为的是卧薪尝胆。哪像我们,坐在31层的高楼里俯瞰美景,早就把员工的期待忘得干干净净了。”
“盖小姐是要我们学着那个冯迎秋,”苏精钢冒出一句,“到仓库里尝一下闷气?”
“就算不去仓库,”盖依伦继续说,“我们也得换一换工作作风,定期听取一下年轻一代对我们的看法、想法。古人说居安思危,依我看,居安就没可能思危,我们要不是这一次的落败,我看你们几位还在办公室里看窗景呢。”
“你。。。。”苏精钢没有怒不可歇,也不好再说什么,“盖小姐批评的是。”
“各位,”盖依伦站起来,“这次的落选,与其说人家冯迎秋身边有个盖世诸葛富察聪,不如说我们贪图享逸以致人家乘虚而入。我们要想在四年后赢回来,靠的是众志成城,靠的是卧薪尝胆,下一步要改变,就从我们自己改起,过了下月的20号,我们可要腾换办公室了,我建议还是搬到11层的仓库里,人家冯迎秋是富二代可以卧薪尝胆,我们光脚出身的还不如一个富家子吗?”
“盖小姐,”苏精钢还很不情愿,“这方法笨的很呢,毕竟是人家冯迎秋用过的,你就不怕别人笑你吗?”
“你要是不情愿你就不要搬下来,”没人想到盖依伦居然敢这么说话,“方法是笨了点,但是这世上不缺的就是精明人。精明人,”盖依伦盯着苏精钢,“前怕狼后怕虎,前盘算后计算,就知道喊破嘴皮子,还在计较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却不敢有任何行动。”
苏精钢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听盖依伦怎么批斗:“如果真想要在四年后拿回董事长的位子,有且只有一个方法,就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赢得员工的信任。这个不是一天两天能成的,而是要四年去完成的。”
谢晚亭看了看这个后生,五十出头说话还这么有板有眼,似乎看到,白炽灯的光都往她身上照,“盖小姐,你好像还单身吧?”
听的周围人不寒而栗,也没人晓得谢组长这话到底意下如何,盖依伦却一句:“我一直不结婚,单着呢。”
“我们组能有这样的才俊,四年后有望啊。”谢晚亭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我看不如这样,”沈吉这个闷蛋居然开口,“我们不如把盖小姐拉进来做常务会员,各位觉得怎样?”
“你平时不是反对的吗?”苏精钢瞄了沈吉一眼,“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此一时彼一时,”沈吉说,“盖小姐言辞犀利,相信冯迎秋再怎么巧舌如簧,也应该和盖小姐不相伯仲吧。”
“也是哦,”右希昆也发声了,“盖小姐要是能进常务会,我第一个举手赞成。”
“我也赞成。”沈吉也举了手。
“我也赞成。”几位大佬陆陆续续,也都举手,就差那个苏精钢。
倒是段乙方问:“你说,咱们这事要不要咨询一下岑董事长的意见啊?”
“咨询个鬼,”沈云飞忙说,“这次会议,本就没有他的份。何况他都快退下来,以后没机会再去参选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等他卸任,马上开除的组员资格,让他陪他女婿去。”
仇玉影也说,“我们说的是让盖小姐入常务会,你别扯到姓岑的身上。这样吧,要是我们在场的全票通过,少了那对过时的正副董事长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段乙方马上举手。
“喂,你给个意见啊。”沈吉对着苏精钢,拍了拍桌子喊话。
“赞成,赞成,”苏精钢只好说,“我举双手赞成,行了吧?”
“你只要举手就行了,”沈吉不忘调侃,“不赞成可是犯众怒啊。”
“既然全票赞成,”谢晚亭说,“我们恭贺新常务会员。”
一阵鼓掌应声而起,却被盖依伦劝止,“各位先别恭贺,正事要紧。”
“还有正事?”众人疑窦遂起。
“现在的要务,是在明天,把那个叫吴玄的新人给拉进来。”盖依伦才说。
“盖小姐所言极是,”苏精钢却反应迅速,“与我心中所想一致,看来我们真是同道中人。”
“你今天可终于说了句人话。”沈吉在一旁吐槽。
“去,”苏精钢扭过脸来,“吴玄这人我们可不能放过,要是给高明敦组的人要去了,我们面子上过不去。”
“是你面子上过不去吧,”沈吉又是吐槽,“这个吴玄我打听过了,不是名校,履历平平,却敢做三份试卷博眼球,也不知道高明敦的人是不是着魔了,非要人不可。你苏老板丢了面子,可别拉我们后腿啊。”
“你狗嘴里能不能说点好话,”苏精钢吐槽过去,“吴玄这人敢博眼球,说明他一定有过人之处,你别忘了,曾国藩也是平平无奇。这种人啊,往往大智若愚。”
谢晚亭不信苏精钢的眼光,却不得不相信盖依伦的言语,“盖小姐,你要吴玄,总得告诉我们个理由吧。”
“理由不是很充分吗?”苏精钢又是先入为主,“盖小姐和我想的一样,吴玄这家伙一定是匹千里马,只可惜你们不是伯乐,不会相马。”
“哎呦,”沈吉又是揶揄,“你苏老板还成了伯乐,怪哉,怪哉!”
“我觉得盖小姐和苏老板,”右希昆好像知道些什么,“应该是考虑到,如果吴玄不仅我们组,万一真的是人才,冯迎秋就如虎添翼,我们可就遭殃咯。”
“有道理,”谢晚亭恍然大悟,“当年商君在魏国,不受魏王重用,只好跑到当时还是狄戎的秦国投奔孝公,才有了秦国的虎狼之师;张仪在楚国处处碰壁,到秦国后反受文襄王拜相,才有了连横破合纵。”
“商君拜相,兴师讨伐的就是魏国;张仪投秦,楚国的怀王都被软禁在咸阳。”苏精钢接着补充,“这就是不用人才的结果。”
“各位说的,也是我要说的。”盖依伦随着说,“王雨棋居然说要在明天,由高明敦组的大佬们来决定他去哪个部门,要是这些大佬们都看不起他,”盖依伦一丝坏笑,“人才的报复性可是很强的。”
“我总算明白了,”谢晚亭点点头,“高明敦组的不要,我们要了,吴玄一定会肝脑涂地,全心全意帮我们,这样还不把高明敦给害惨了?”
“高明,”苏精钢竖起大拇指,“还是盖小姐棋高一着,我苏某佩服。”
“大家都是为了四年后的前景,”盖依伦说,“刚才的话要是有得罪之处,还望各位海涵,我也是为了本组的未来着想。”
“盖小姐言重了,”苏精钢起身来,“我苏某人粗人一个,之前有什么不是之处,你可别记在心上。”
“转性了,”沈吉还是取消,“盖小姐,这家伙没一句是真的话,可我,这次,真的服了你了。”
“各位也别客气,”盖依伦好声好气,“我有一计,明天我们先给吴玄打电话,告诉他,公司的高层已经不要他了,然后把他拉进我们的办公室,跟他说说王雨棋和冯迎秋的坏话,然后我们表示愿意招他,他一定感恩戴德,对冯迎秋恨之入骨。”
“好。”谢晚亭赞成,“就按你说的办。”
次日早,才7:00,盖依伦派人从人事部的内鬼取来吴玄的电话,让其中一人打了过去:“吴先生吗?我们是江华集团台郡分公司的,您之前有收到我们公司的电话吗?”
“收到了,”吴玄还想还没起床,“不是通知我今天再去面试吗?”
“不好意思,由于您不符合我们公司的要求,我们决定不录用你了,您今天也就不必白跑一趟了。”
“这,为什么啊?”吴玄在电话那头好像很委屈,“你们不是让我过去,听你们安排职位吗?”
“不好意思,吴玄先生,”客服小姐传来,“冯先生和王主管说你桀骜不驯、目中无人,决定不予录取,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电话盖下,客服小姐朝苏精钢微微一笑。“还是盖小姐聪明,客服部还掌握在我们手里呢。”
沈吉点点头,“我们让客服用固话打的,就算吴玄回拨,收听的也是客服小姐。”
“放心吧,”苏精钢坏笑着,“我可一早打好招呼了。”
吴玄果然回拨,结果还是同样的结果。
7:30,苏精钢给吴玄一个电话,“吴先生啊,你好,还记得我吗?”
“您是。。。?”吴玄自然不知。
“我是前几天台郡公司那个相中你的苏老板,你还记得吗?”苏精钢又说。
“哦,记得,记得,”吴玄肃然起敬,“苏老板还想着,邀我去做助手呢。”
“是啊,你是个人才,”苏精钢吹捧着,“我刚刚收到消息,说那个姓王的嫌弃你,不要你了。”
“是啊,”吴玄有些有气无力,“你们公司的客服都说了,是王先生指明的不要我。”
“唉,姓王的不识宝啊,”苏精钢忙说,“你可别误会,不是我们公司不要你,是姓王的不要你。你可有兴趣,过来帮我?”
“苏老板还想邀我?”吴玄反问。
“人才可不糟蹋啊,”苏精钢一副识英雄重英雄的语气,“王雨棋不用你,那是他的损失。”
“不好啦,”李主管却冲到王雨棋的人事部去,“不好了,王主管。”
“怎么了?”王雨棋还在吃早餐。
“哎呦,”李主管拉了一张椅子坐下,“刚在客服部打出去一个电话,说不要吴玄过来面试了。”
“什么?”王雨棋惊得站起来,“谁给打的?”
“还能有谁?”李主管也不拐弯抹角,“你可别忘了,客服部还是他岑祟便的人呢。”
“岑祟便你贪污犯的爹,”王雨棋气的真想骂娘,“早知道先把客服部给接了。”
“晚了晚了,”李主管才说,“现在吴玄估计以为自己没戏,不会理会咱们了。”
“这可不行,”王雨棋说,“把吴玄的电话给我,我说好了让他过来,可不能失信啊。”
“不好了,不好了,”又一人冲进来。
“行了,”王雨棋命令道,“客服部的电话我知道了,你就别一惊一乍的。”
“王主管,不是这个啊,”主管忙说,“刚才我经过客服部,听到那个苏精钢大嗓门,听他的意思,好像是要挖我们的人。”
“他挖谁啊他”王雨棋开始毛手毛脚。
“还能有谁啊,那个吴玄。”主管回话。
王雨棋这才明白过来,“糟了糟了,这是他们敏俊组设的一个局啊。”
“现在怎办?”两位主管都六神无主了。
“还能怎办?”王雨棋停顿片刻,理清一下思路,“你们俩都给吴玄打电话,请他过来公司,不对,问他在哪里,去开车接他来公司面试。”
“明白。”两位主管点头哈腰。
“至于我,”王雨棋说,“我马上去找冯先生,陪他去找岑祟便算账去。”
“好。”
吴玄听着苏精钢的诚意,恻隐之心顿起,“可是,苏老板这样做,就不怕得罪了王主管”
“他算个什么东西?”苏精钢随口一说,“他本就看我不顺眼,我怕他作甚?”
“那好,我。。。现在就过去?”吴玄于是问。
“对啊,赶紧的。”苏精钢说。
沈吉在一旁提醒:“老苏,我看还是派车去接他过来吧。”
“也对,”他忙对吴玄说,“你现在在哪里,为了表示诚意,我派车过去接你过来吧。”
“这,”吴玄吞吞吐吐,“不太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于是报了:新街口19号,沙县小吃门口。
“李主管,”公务车司机忙说,“刚刚苏精钢派了一辆车出去。”
“出去就对了,”李主管拿着吴玄的照片给司机,“你现在就跟他的车后面,不要跟太紧也不要跟丢了,发现这人就把他拉上车来,说是接他来面试。”
“明白。”
(本章完)